卫国与云国之间以洛河为界,河以北是马蹄城的卫星城,河以南则是卫国重镇洛城。
凌庸一行初到卫界,便受到了卫国的“热烈欢迎”。卫国大将黎锦城率领百余兵士,在洛河岸边迎接。
黎锦城青面长须,一身青色盔甲,骑着高头大马,好不威风。
凌庸则是一身便衣,穿得轻松自在,却也失了威风。
黎锦城见了来者,眉头微微一皱,策马上前迎接道:“在下卫国北正将军,洛城守黎锦城,恭候楚国贵客多时了。”
凌庸坐在马上,心思不知道飞到哪去了。多亏陈平提醒,他才缓过闷儿来,局促地回道:“在下楚国护卫将军凌庸。”
这句话是在进入卫境前,陈平教凌庸的。
黎锦城对凌庸吊儿郎当的态度颇有微词,却又不方便发作。“原来是凌将军,真是英雄出少年。不知邵霆邵将军可好?”
“他好不好,我怎么知道?”凌庸觉得这人说话真有趣,“你为啥不问我好不好?”
黎锦城一怔,不怒反喜,哈哈大笑道:“你个毛头小子,说话这般直爽,我喜欢!”
凌庸窘迫地看了眼陈平,“你这老头,比我还不稳重,挺逗!”
“请!”黎锦城大手一挥,楚国使团进了洛城。
洛城位于卫国北面,肩负城防重任,面积虽然不大,但城防坚固,错落有致,看上去易守难攻。卫军将士一个个精神抖擞,纪律严明地驻防,看得出黎锦城平日训练有方。黎锦城将楚国使团安顿在洛城最大的一间客栈内,一路上他已经对这支非常规使团有了初步印象。
“与其说你们是使团,不如说是诱饵更为贴切。”黎锦城这句话是跟陈平说的。黎锦城虽是武将,却也在guān chǎng上沉浮十多年,一众人谁是真正的领导,黎锦城还是能一眼看出的。陈平虽然不是楚将,但领头的凌庸对他很是信任,因此他变成了使团实际上的首脑人物。再加上他天生有一副易与人套近乎的本领,与黎锦城一来二去,也算熟络起来。
陈平回道:“黎将军不见见代国郡主吗?”
黎锦城远远回望见田湉与赵政,摇了摇头说:“小兄弟,不知道此位郡主的名声吗?”
陈平好奇地问:“怎么,代国的郡主已经名声远播到了卫国?”
黎锦城故作神秘地说:“估计你是常在北方,很少南下吧。在南方有言,玄武四大祸水,代国田湉,宋国苑菲,雪国国主,以及楚国凤阳。如今一大祸水已经在面前,我自当避之不及。”
陈平心中暗笑不止。黎锦城口中的四位měi nǚ,陈平不是没听过。只是在北方,她们被各自国家尊称为美人。
北方四美,各具特色,陈平只见过田湉,对另外三位只是耳闻。田湉之美,形似媚,多诡谲。在陈平看来,田湉若生为男儿身,那必将是主宰战场的军师。只可惜她生为女儿身,又生在了内忧外困的代国,她的命运注定是和代国绑在一起的。这也是为什么陈平第一次见到赵政与田湉的亲昵时,非常之费解。以田湉的思虑,不会不清楚身边安放一个痴情的赵政,会让楚国诸位大说闲话。而田湉若是想以楚辅代,就必须拴住楚国未来储君的心。从现在的情势来看,田湉虽美,凤阳侯林渊初见也的确动了心,可楚王将田湉许诺给太子之后,凤阳侯便完全没了动静。从这点来看,陈平佩服凤阳侯是个做大事之人,可以干脆斩断儿女情长。但若是从田湉的角度来看,这其实是一个最坏的结果。因为楚国王宫里谁都知道,太子林赫常年思念过世的太子妃,从不正眼瞧任何来路的美人。田湉是楚王硬塞给他的,自然得不了宠幸。
“黎将军此言差矣。”陈平定了定心神,“所为玄武四大祸水,怕是南方诸国羡慕北方三国美人如云吧?”
黎将军多看了眼田湉,叹了口气道:“这位郡主虽然美艳,但眉宇间留存了一丝算计,且其眼神不自然间流露一种媚态。瞧她身边那位将领,怕是早已成为郡主的裙下之臣了。”
陈平深知若是让赵政听见,定然会与黎锦城大打出手,便忙介绍说:“这位可是代国赫赫有名的大将,锋骑营赵政。”
黎锦城一怔,语气里多了一份同情,“原来,赵政竟然如此年轻,我还以为是和我这般岁数的壮年。不过想来他也是凄惨,本来抗击楚国是奉君之命,谁知君竟然出卖了将。如今成了降将,心里定然尽是苦楚。”
陈平听罢忙说:“既然如此,烦请黎将军莫要再提及代国往事,以免赵政难过。”
黎锦城点头说:“陈特使心思细腻,在下一定牢记。”
陈平说:“黎将军如此爽朗,陈某实在是感激不尽。”
“哈哈,陈特使此言差矣。卫国与楚国素来交好,君上时常对我们这些将领说,行军打仗就要像楚王那般迅雷不及掩耳,杀敌人以措手不及。再说了,陈特使可能有所不知,我从小就在清水崖习武,若不是父亲极力让我参军,我没准就投奔清水崖了。”
“如此说来,我还得叫您一声前辈咯。”
“哈哈哈,不敢不敢。”
“哈哈哈,应该应该。”
陈平与黎锦城一见如故,凌庸却形单影只地把自己关在客房内。
自从莫名奇妙地从九重幻境苏醒,凌庸一直心事重重。祝融说他不是五灵力者,这句话如同刀子般插入了他的心。他听说五灵力者的故事起,就认定自己一定是流落在凡世间的五灵力者。也正是这个信念,支撑着他度过了林县每一个不眠之夜。
如今听到了五灵力者的祖宗亲口否定了自己的梦想,这种失落的感觉仅次于程一峰去世的痛苦。
客房门被人轻轻叩响,凌庸拖鞋身子,蹭到门口,竟是田湉站在门外。
“郡主?你找我有事?”
“自从你醒来后,我和赵政还没有机会来看你。”田湉边说边晃了晃提在手中的食篮,“我刚着人在洛城中寻得了一些好汤好菜,你快趁热吃吧。”
凌庸受宠若惊地接过食篮,连声道谢说:“多谢郡主,我正是饿得很呢。”食篮里井井有条地放着一盘牛肉,一盘鲫鱼,还有一碗热气腾腾的粟米粥。除了美味,还有两双筷子。凌庸不是傻子,恭敬地将一双筷子递给郡主,“郡主也吃点?”
田湉噗嗤一笑,接过筷子轻轻夹起一片牛肉放入口中。洛城虽不是大城市,但美食做的却很地道,不次于楚州城的山珍海味,比代国的食材更是美味。单是普通的牛肉,做得肉质鲜嫩,肉香润喉,田湉吃得口舌生津。凌庸被她勾得也来了食欲,夹起两片牛肉放进嘴里,大口大口地嚼起来。
田湉看得开心,忍不住笑道:“慢些吃,小心噎着。”
“没事儿,我以前吃那些跟石头一样硬的东西都没噎着,吃它就更不会噎着了。”
田湉来不是和他谈论美食的,“我听素儿说,你昏迷时陷入了九重幻境。那是什么?”
凌庸狠狠嚼了几口牛肉,“怎么说呢,我其实不太清楚九重幻境是什么,只是觉得和现实没什么太大区别。噢,唯一不同就是幻境里有巨兽。”
“巨兽?”田湉瞪大眼睛,颇为紧张地问。“传说中的巨兽吗?”
“原来你也知道!”凌庸兴奋地说,“没错,我看见的是朱雀。”
“朱雀乃是被祝融所杀,当晚你又叫着自己是祝融,看来你们渊源颇深。”
“谈不上什么渊源,不过是那老不死的把我绑架了。”
田湉进一步问:“不知他有没有告诉你,为何会附在你身上?”
凌庸立刻想起了伤心事,“他说呀,他说因为我是五灵力者,还说我是他的直系传人,所以才会附在我身上,以我的躯体来警告那些后人,不要胡作非为。”
田湉眼前一亮:“你是五灵力者?你有什么能力?”
凌庸想起赵政曾经许诺过,带他去见代国的五灵力大将。他问:“代国那位五灵力大将拥有的是什么能力?”
“五灵力大将?”田湉一怔,“你说的不会是在北方抗击雪国入侵的严椮吧?”
“我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只是听赵政说过。难道他没有五灵力?”
“有是有,只不过他不是代国的将领。”田湉叹了口气,“他算得上一个游侠,和我父亲有君子协定,只帮助代国防御雪国的进攻,不插手诸侯之间的争端。要不然,我们也不会如此委曲求全。”
凌庸说:“此人性格和我义父极像。我从小只听过五灵力者,却只在楚州城见过一个五灵力者。倘若有机会,郡主能不能让我见见这个严椮?”
这正中田湉下怀,“不如这样,此去中山国之后,依代国礼数,我在嫁人前要向娘家报平安。如果凌小兄弟愿意,可否代我回家。”
凌庸好奇地问:“这种事你为啥不让赵大哥替你办?”
田湉不慌不忙地解释道:“赵大哥的情况你也清楚。怕是楚王不会有这么宽广的心胸,让他重回代国的土地。”
“啊,对!”凌庸一拍脑门,“赵大哥被迫降楚,楚王当然不能放他回去。行,这事包在我身上。”
田湉欣喜地说:“太好了,等你到了代国,我定会重重谢你。”
凌庸挠着脑袋说:“不用这么客气,从林县出来,赵大哥对我照顾有加,给你办点事也是应该的。”
田湉眼前一亮,说道:“凌小兄弟现在可有心上人?”
凌庸脑海里第一个浮现的就是念素儿,脸顿时红了,局促地说:“没、没有,我还没想过这个问题。”
田湉笑道:“你年纪不小了,也该考虑这个问题了。你看陈平,左拥右抱,根本不愁。”
“左拥右抱?”凌庸诧异地问,“拥谁了,抱谁了?”
田湉闪着眼睛说:“练老板和素儿啊,你不知道吗?我听说陈平私下已经许诺,等他功成名就之后,就会迎娶念素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