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洛城安顿好以后,陈平第一件事就是拜会清水崖在洛城的分部。
前文说过,洛城是座小城,清水崖在这里没有武馆,倒是有一间酒楼,名曰三水清。“清”自然是取自清水崖,“三水”取自酒楼老板的名。老板名叫刘淼,卫国人,在清水崖中属于水门,他也是为数不多以真实身份示人的水门弟子。
刘淼清楚陈平的身份,一见他出现在酒楼内,便引他进入三楼的单间说话。
“恭迎陈特使。”刘淼嘴上说得恭敬,但神态里却只有戏谑。
陈平狠狠地怼了他肩膀一拳,“你小子就会揶揄我。”
人生在世,难得知己。像陈平这般思虑谨慎之人,难得有交心之人,而刘淼就是一个。刘淼身材细长,一身布衣,少了几分生意人的精明,多了几分读书人的淡雅。刘淼摆摆手,将手心朝上伸向陈平,“给钱。”
“给啥钱?”
“营救崔全武的钱呀!”
陈平翻了个白眼,“你刘老板财大气粗,还在乎这几个钱?”
刘淼气哄哄地说:“我再财大,也禁不住你瞎花呀!不就是就一个死囚么,把我这买卖三个月的营生全搭进去了。”
陈平叹道:“楚国的兵士吃过见过,小钱根本不放在眼里。为了让他们配合我们演这出戏,非得花大价钱不可。”
“谁当初写信跟我说,救的是楚军中颇有名望的将领。怎么就没有人响应呢?”
“这已经是响应的结果了!正因为我救得是崔全武,这帮兵士才没有给我泄密。否则,早就给我捅出去了。”
刘淼仍旧不满地责问:“门主给的使命是颠覆楚国,你这回倒是帮了他们一个大忙啊!”
陈平不以为然道:“楚国是实力最强的一个诸侯国,岂是随随便便就能颠覆得了的。再者说,此次灭掉云国,楚国已经犯了众怒,各路诸侯只是各有打算和顾忌,才没有响应檄文罢了。以楚王的性情,不用太久,必然还会再犯众怒,到时候一定会有诸侯讨伐。”
刘淼指了指一边的檀木椅,示意陈平坐下说话。两人刚坐稳,陈平就发问:“卫国这几年如何?”
“可以说是无聊至极。”刘淼夸张地打着呵欠,“卫国公重用几个儿子,轻田赋,免兵役,开市通商,欣欣向荣。”
“卫国就没有夺储之争?”陈平不敢相信。
刘淼说:“曾经有,但高盛处理得很好。他确立了长子高洋的绝对地位,很多指令都是他传给高洋,再由高洋传给百官。”
“从这点来看,高盛比林轩聪明。”
刘淼好奇地问:“楚王林轩为何执意要换太子?是否林赫真的是蠢材,而林渊真的是大才?”
陈平摇摇头说:“在我看来,林赫虽然不受楚王宠爱,但也不是蠢材。甚至与楚王相比,他更能知人善任。而林渊这人,我还不甚了解。只知道他一度对田湉很感兴趣,却因楚王许配的问题,疏远了田湉。想必也是怀有野心之人。”
刘淼笑道:“林渊不近女色,可高家就不同咯。你知道,卫国公高盛有多少子女吗?”陈平摇了摇头,刘淼立刻说:“十男九女,他跟九个妃子生了十九个孩子。”
陈平大讶道:“他绝对算是诸侯之最了。”
“不仅如此,高洋也是好色之徒。据说他私藏了不少měi nǚ,但只要这些měi nǚ一旦怀孕,便会被秘密处死。”
“什么?!连自己的骨肉也敢杀?”
每每讲到这里,刘淼也是心怀愧疚:“我也曾经试图救过这些可怜的女人,只是高洋行事谨慎,我若出手,必定暴露身份。”
陈平深知刘淼虽然以生意人示人,但他武艺高超、侠义心肠,但凡遇到不公之事,必定会出手相救。陈平只得劝道:“行走江湖你比我久,但我深知,无论我们有多大能耐,终究不能救下所有人。”
刘淼点头说:“正因如此,我才一心一意辅佐清水崖,早日力助大景复国。”
陈平忙止住,“此话不要总挂在嘴边。”
“我知道啦,你总是这么谨慎。”刘淼不以为然,“这里是三水清,是我刘淼的地盘。我不信有哪个人敢在我这里安插奸细。”
“好了,知道你厉害,别跟我吹牛皮咯。”陈平言归正传,“我需要的消息?”
“嗨,这些事还不是信手拈来。”刘淼侃侃而谈,“卫国公原本不打算接待楚国使团,但因为银霜小郡主的意思,卫国公打算五日之后,在环山城迎接使团。”
“银霜小郡主?没怎么听过这人呢?”
刘淼说:“卫国公视她为掌上明珠,轻易不准她出宫。很少有人见过这位郡主的模样,传闻自然也就少了许多。”
“听上去卫国公倒是一位慈父。”
刘淼点头说:“对待子女,卫国公的确没得说。不过此人对待敌人一向心狠手辣,最近又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处死了一批内监和侍女。”
陈平不免担心地问:“楚国使团一行有否危险?”
刘淼摇摇头说:“如若不出意外,应该并无危险。卫国公并没有将你们视为威胁。”
“那接待我们的黎锦城?”
“稳而持重,忠于高盛。”刘淼说,“我还是很敬佩他的。”
陈平笑道:“这个黎锦城也是有意思,接待我们的时候,都不敢见田湉。”
说起田湉,刘淼来了兴致。“这位郡主真有传说中那般美艳?”
陈平点了点头,又摇摇头说:“虽然是美,却也保藏心机,反正我是不喜欢这个类型。”
“谁不知道你对练漪昕念念不忘呐。”刘淼一顿,“念素儿都知道了。”
陈平白了他一眼,“我只把素儿当作mèi mèi,你不要传谣。”
刘淼说:“我是提醒你。不要耽误了素儿mèi mèi,否则念门主给你好看。”
陈平打了个机灵,“水门上下,就你这么个不正经的玩意儿。”
刘淼笑道:“我也是分人,跟别人我可正经呢。”
玩笑归玩笑,念素儿的情谊像一朵乌云,笼罩在陈平的心头。他要处理好这个小丫头的真心,否则不但伤了她,还会得罪了念则安和凌庸。
凌庸的烦心事更多。他听信了田湉所说,相信陈平即将迎娶念素儿;他忘不了祝融在九重幻境里,对他没有五灵力的笃定评价。一个人闷在客栈里甚是烦躁,干脆换了便装,出门溜达溜达。
洛城虽小,却也比林县大了许多,再加上位处南方,即便已是深秋,仍然是一片翠绿盎然、生机勃勃的景象。凌庸在街上四处溜达,不一会儿便被一伙卖艺的吸引。
这伙人落脚于市集的一角,聚拢了大批围观的百姓。
只见一位年纪与凌庸相仿的少年,饮尽一碗黄酒,朝人群抱拳行礼。另一个中年男人拿着火把靠近少年,还没等火把完全沾身,少年竟然浑身起火。围观人群一阵惊呼,几个小孩竟然被吓哭了。
凌庸先是眼前一亮,津津有味地欣赏起来。忽然他好像想起了什么,脸上的笑容消失了,眼睛死死盯着那个少年。
围观人群的喧闹声渐渐沸腾到顶,卖艺人中另一个中年妇女拎着一个大木盆出来,一盆水浇在少年的头上。
顿时,少年身上冒出滚滚浓烟,直冲上天。围观人群大为惊讶,交头接耳都在为少年叹息。不一会儿,浓烟散尽,只见少年赤身**,周身完好地站在原地,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
围观人群爆发出激烈的喝彩声,之前点火的中年男人趁机吆喝道:“祖传秘方制成的雄黄酒,喝一年蚊虫不叮,喝两年疾病退却,喝上十年水火不侵!”
“以为是什么奇人异事,原来是卖酒的。”身后一声清脆的嗓音分了凌庸得心,回头一瞧竟然是一位白净少女。
凌庸愣愣地说:“姑娘此言差异,就算是卖酒,亦可以是奇人。”
白净少女看了他一眼,“你是谁,你懂屁,敢跟本xiǎo jiě犟嘴。”
凌庸没见过如此蛮横之人,“你又是谁,说话像头倔驴般横冲直闯,没有规矩。”以往这都是别人说凌庸得,今天竟然能说别人,凌庸好不得意。
“你!”少女被他气得白里透红,甚是好看。身边的随从见了主人受屈,却也不护着,而是息事宁人道:“xiǎo jiě,咱们不跟他一般见识。”
“哼,我还没见过有人敢跟我这么说话的!”少女的声调渐渐高了,引得人群注意力转向他们。
那随从似是怕了,连忙劝说主人离开。少女心不甘情不愿地走了,嘴里还不依饶道:“有种你告诉我叫什么,看我不……”
凌庸眼睛一转,“在下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林县牛大。”
“行,林牛大,你给我等着!”少女愤愤地消失在来来往往的人群里。
“什么林牛大,我又不姓林,没学问,真可怕!”凌庸一回头,却见卖艺三人直愣愣现在他面前。
“先人在上,请受后辈一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