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铃声响起的时候,我还在梦中云游,那片雪白雪白的世界,我看不到一个人,然而我却傻傻的走到了路的尽头,正站在那里不知所措时,身后传来了一段熟悉的音乐声。
蓝色玛瑙河,姐姐说,如果有一天可以学会弹钢琴,一定要亲自弹奏给我听。我说没问题,到时候我在一旁吹口琴附和你,一定很美妙。
不知道过了多久,它停了下来,我也完全的醒了过来。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嗅觉,我闻到了一股很浓很刺鼻的味道,虽然以前生病的时候不常去医院,但我知道,这应该是酒精吧。睁开眼睛,看到自己的左手背上贴着白色的小块胶布,肉里面凉凉的有点痛,顺着输液管往上看去挂着一大瓶药水,已经快要滴完了,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药,右手腕上缠着一层厚厚的纱布,我轻轻的抬起来,又痛的赶紧放下去。
白色的天花板,这是病房吧,窗前放着一盆花,但好像并没有起到净化的作用。
全身很无力,动弹不得,我不知道这里是哪里,哪个医院,甚至是哪个城市,我都不确定,但大脑还是一直在传递一个我不太想承认的事实。
我被救了。
本该是鲜血流尽枯死的我现在却活了下来,被一个陌生人,或者是一群陌生人,从那个废弃的别墅里把我带到了这个陌生的医院。
可是,这么冷的天,已经废弃了一年的别墅,怎么可能会有人恰好在那个时候经过呢?
窗外是傍晚时分,天色微黑,我猜大概是六点到七点之间,但我没办法拿起手机去确认。
屋子里没有一个人,难道说把我救了送来这里之后就离开了吗?
右手腕上又传来了一阵疼痛感,转过头看去,里面的伤口应该快要凝固了,就是这白色的纱布和头顶那瓶药水把我从鬼门关拉了回来吗?
床头的柜子上面,我看到我的手机安安静静的躺在那里,充电器在履行着它的责任。我记得,我不是把手机浸在水里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意味着,我的东西被人碰了吗?如果当时真的有人在那个房间里意外的发现了濒死的我,第一反应应该是救人吧,应该没时间去碰其他东西吧。
不过也有可能,看到我在医院脱离生命危险后,那人又返回了别墅。
遗书,我想到了遗书,我的遗书可能已经被看到了,但我什么都做不了。
静静地等待,我抛开所有的念想,127只羊从脑海掠过后,房间的门被轻轻的推开。
我听到了脚步的声音,余光里瞥到的是穿着一身白色衣服的医生。不过也有可能,她只是个护士。
熟练的把我头顶的药水换过之后,我在她转身离去的瞬间用微弱的声音叫住了她。
“咦,你醒了啊。”
她显得有些意外,但我不太高兴,是我眼睛睁的不够大,还是你连看都没看一眼。
“感觉怎么样,小姑娘?”
她先用手摸了摸我的额头,然后拿起柜子上的听诊器放在我的胸口,房间里有空调,我并不觉得冷。
只是,小姑娘,我有点不太喜欢她对我的这个称呼。
我今年18岁了,一个成年人被这样叫我有点不服气。不过转念一想,做出自杀这种愚蠢的行为,至少在心灵方面,我的确是个小姑娘。
“83,还算正常,胸闷吗?”
我摇头,我只是无力罢了。
“先把这瓶液滴完,等你哥哥回来再做决定要不要给你进行护理手术。”
我哥哥?她的话很奇怪,我没哥哥,我只有一个姐姐。
我刚想问她什么意思,她却捂住了我的嘴。
“你现在的情况,还是尽量少说话,别让你哥哥再担心了。”
哥哥,又是哥哥,我很想告诉她,我真的没有哥哥,但她已经走远了。我只能看着她的背影叹气,然而只是一声叹气,我却觉得体内像是被抽走了什么东西似的。
我不该用力呼气的,更没有想到我现在的身子骨竟然会这么弱,弱到连呼吸都需要小心翼翼。
我不知道她们有没有在抢救我的同时顺便查出了这该死的白血病,这个病房看起来很不错,而且是独立的,我可不觉得那个救我的陌生人会为我大方的花高价开一个独立病房,应该是医院查出了我的病觉得特殊所以把我安排在这里的吧。
一会的功夫,窗外的天空已经被蒙上了黑雾,刚才那个护士忘记拉上窗帘了,我有点怕黑,平常在学校这个时候都是自习课,我习惯在自习课上做模拟试题。
再有四个月就要参加高考了,姐姐说你要是能考进一个好的大学,我就带你去雾都享受那里的空气。我很惊讶,一向抠门到极致的老姐真的会带我去那种奢华的地方吗,不过我还是相信了她,就目前而言,不出什么意外,一个好的大学应该是稳稳的。
但意外却还是发生了。
学校破天荒的放了三天的假,所有高三的学生都乐的都跳了起来,当然,我也庆幸这下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了。
然而骑自行车回家的路上,路过那片干枯的小树林,上面挂满了积雪,我记得当时正在感慨冬日的残酷,具体在想什么也不记得了,之后发生了什么也不记得了。
当我迷迷糊糊的醒过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冰冷干涸的土地上,自行车倒在一旁,我的头很痛,地上还流了一滩血,我摸了摸嘴角,最终还是忍不住哭了出来。
这是我第一次晕倒,然而我知道,肯定还会有下一次,下下一次,想到以后的情况我就瑟瑟发抖,我可能,真的活不久了。在学校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可以说是在坚持,因为我对姐姐保证说我没问题,所以姐姐才会允许我继续待在学校,但我想我快撑不住了。
也就是在那一瞬间,我想到了死。
死了,就什么痛苦都没有了。
其实也不是一瞬间,当我听说自己得病的时候就已经有过这个念头,我去他的不到百分之二十的存活率,这还不是等于直接宣判了我的死亡。十个人里面连两个人都不一定能存活下来,我可不觉得我会那么幸运。
于是鬼使神差的,我这想到一出是一出的坏毛病就又犯了。与其痛苦的活着,还让姐姐也跟着痛苦,还不如早点死了算了。18年了,够了。
后来在我最终坚定的决心下,我调转了方向,来到了汽车站,瞒着姐姐,做了5个小时的大巴,最终来到了这个荒无人烟的别墅。
一年之前,这里住着的是一家大富豪,一家三口从外地搬了过来,却没想到只在这里生活了不到一个月,丈夫就突然精神病发作,在一个晚上六亲不认的拿刀结束了母子二人的生命,随后自杀。这些只在荧幕上看到过的影视情节,当我在头条新闻上看到时觉得很不可思议,只是多看了一眼,我便记住了这个地方。
刚下车来到这里的时候我还是有点害怕的,毕竟死过人,周围的人怕沾染晦气都已经搬走了。虽然已经被警察贴上了禁止入内的封条,但我还是用两根铁丝打开了大门上挂着的那个大锁,这么多年了,手法都有些生疏了。
然而我却没有并没有如愿以偿的死去,我也不知道这究竟是幸运还是不幸。都说自杀只是一时的愚蠢想不开,现在莫名其妙的活了过来,想想好像也是这回事。
思绪回到现在,又过了一会儿,我再次听到了门被打开的声音,直觉告诉我,来的不是穿白色衣服的人。
艰难的转过头,“哥哥”的模样渐渐的映入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