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剑一闭目，紧皱眉头坐在地上，他此时的状况有些糟糕。
得益于席文山先前的吟诵，他并没有慌张失措。那吟诵声竟有安抚心神的妙用，想必也是镜水观的秘术之一。可惜顾剑一此时已经没有多余的心力去偷师了。
席文山让他破劫，说唯有此才能在这内力躁动的时候找到一线生机。顾剑一稍加思索，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入镜三灾，是上天设立给武者门的劫难，每一灾对于破灾者来说都是毁天灭地般的存在。在灾劫面前，不管多强横的内力，都会被抹削。借着魄灾这一灾劫，的确很有可能把体内bào luàn的内力给完全消除。
而且不同于用外力强行抹消，内力在三灾面前根本无可抵抗，因此也不会对自己造成什么危害。若是侥幸过了这一灾，其后的天降福源说不定还能恢复自己所有的伤势！
然而想到这一点，顾剑一却反而从破灾前的激动中冷静了下来。
顾芸笙是按着他被重创的丹田所改写的《天心剑诀》，自己若是痊愈了，那还能修炼吗？
不过此念头停留脑海不过一息便被顾剑一摇头甩了出去。
《天心剑诀》的神异没有这么简单，丹田重创与否只是在于他是需要在体内凝聚天心剑而已，于修炼不修炼是没什么大碍的。
思罢，顾剑一又是叹气。
体灾刚过没几天，他实在是没信心度过魄灾这一劫。
“简直胡闹！”
袁平居怒气难平，指着席文山破口大骂。
不是他故意如此，实在是席文山给的法子太过虚妄。
“你看不出来顾小子刚破体灾？！”
席文山偻着背，被公孙月搀着站起来。
“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袁平居嘿嘿冷笑：“江湖上，哪个武者破入镜三灾时不是做好完全的准备才斗胆一试？三灾的厉害你又不是不清楚？体之虚火、魄之阴风、神之诡雷，哪一个不是要命的存在？！”
“顾小子如今的情况，强行破灾唯有死路一条！”
席文山哼道：“你懂个屁！”
他按着心口猛地咳了几声：“上天有好生之德，入镜三灾并非是必死之招！世人对此多有误解，不知道这三灾正是上天的庇佑！不管多危险的地步，只要武者敢去破灾，必然能得到一线生机！”
“这是本观极其有把握的一件事！就算你是出尘境，也未必懂得其中道理！”
“胡扯！”
“好了两位前辈。”顾芸笙揉着太阳穴，闭目蹙眉道：“能不能静一静，给我兄长一个安静的场所破灾，如何？”
二者闻言，离远一些。
袁平居对着顾剑一遥遥一握，顾芸笙便感觉这周围瞬间寂静了下来。席文山袁平居两个人仍在吵闹，却听不见一丝声音。
这或许是一种能隔绝声音的禁制？
顾芸笙摇头，不再多想。
她伸手握上顾剑一的手，感受着他的体温。
都说魄灾是由涌泉穴升起阴风遍卷体内，哪怕是细微之处也不会放过。阴风蚀骨，破灾者遭受的不只是体内气血几近凝结成冰的刺痛，更有周身骨头上的被风蚀的绝望。
阴风涌至心头时，还会惊动心神。让人一直处于惊心动魄的状态下，可以说越是心思敏锐之辈，这一灾越是难过。而心思愚钝之人，却反而大有希望能坚持下来。
心悸如涨潮，连绵不断且越来越强——顾芸笙又摇头，这等折磨还真不是人受的。
只愿兄长能平安度过吧……
顾芸笙静静坐在顾剑一面前，心中叹气。
若是没能，自己便随他去了算了。
——
顾剑一虽然闭着两眼，但是却仍能感受道属于顾芸笙的气息。这气息之中有一股微不可察的死志，如此隐蔽却又如此显眼。
顾剑一叹气，又让小妹担心了。
他知道魄灾的厉害，也知道这一次自己可谓是真的九死一生。
然而这等绝地并不能让他自暴自弃，束手待命。
他还有太多地方没去过、顾芸笙的问题也没解决，死在这，他不甘心！
丹田大开，五把天心剑横空而立。
阴风从脚底升起，两腿瞬间就失去了控制。
一股有一股的刺痛感在血肉中频频出现，自己度过体灾之后的强壮身躯力量根本抗衡不了。阴风所过之处，骨头一一失去了反应能力，仿佛它们从未存在似的。
顾剑一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被腰斩了一半的将死之人一样，尸体被丢弃在某一处山林之中。一只又或者是一群野兽，一点一点的贪婪地啃食着他的骨头。从脚底，到大腿，最终来到胸腔之上。
这还不是最让他难受的，毕竟以他心智之坚定，这些折磨虽然可怕，但并非不可忍受。
最让顾剑一无法强忍想要自绝的，是自阴风席卷至心脏后心神之中的惊悸。
他根本感觉不到别的东西了，这种不知道为何心悸，只是一味的恐惧，如同遭遇天敌一般的感觉让他心慌的厉害。
顾剑一不知道怎么躲避，也不知道怎么才能安抚跳得越来越快的心脏。
万幸，顾剑一松了一口气。他发现若是把心神收束在天心之中，便能稍稍减轻一些心悸的感觉。这至少让他不在担心自己会活活被不知名、不知状的东西吓成一个白痴。
可惜天心也不是个安然之所。
顾剑一努力收束心神，放着体内的糟糕状况不去管。
他深知魄灾这一项不同于体灾，不是靠意志就能硬挺过去的——若是选择直面阴风，顾剑一估计自己此时应该凉了。
天心在阴风之中，微微闪烁，越来越黯淡。
似乎在越变越小？顾剑一心中一惊，他不知道在这阴风中，天心是否会彻底消失？
如果会，那可就损失大了！
顾剑一咬牙，想要把天心转移至别处，可是此时却发现，体内所有都与他失去了联系。他的心神寄存在天心之中，仿佛利于无尽虚空。周围除了阴风以外，丹田、经脉乃至于五脏六腑，什么也不存在。
不、不对。
顾剑一连忙忍着心悸探出心神。
在满是阴风的虚空之中，有五点亮光傲立虚空之上。
光芒中的森然之意，便是阴风都隔绝不断。
这是——天心剑？！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