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把天心剑傲立于无尽阴风之虚空中，仿佛那阴风只是寻常的风，根本无法撼动其锋芒。
顾剑一心中惊叹：芸笙啊芸笙，你这究竟创出了一本什么心法啊！
他可从来没听说过有哪种心法的内力堪以抵挡魄之阴风，若是真有，那岂不是可以安然度过三灾，让入镜三灾有利无害，毫无风险？
这种有悖常理的事怎么可能会——
顾剑一心中滋味难明，有惊叹，也有佩服。
五把天心剑横空不动，剑身的蓝白寒芒仿佛在低调的宣布自己就是有悖常理的存在，且面对无尽阴风傲然冷笑：能奈我何？
天心剑应该不会攻击自己的心神吧？
顾剑一没有十足的把握，要知道他在体内凝出天心剑便是为了放置丹田中的内力，可以说就是为了对付自己的存在。
天心渐闪渐弱，随时都有可能消失。
要么，心神随着天心一同消散，徒留一具躯壳于人世；要么，踏出天心，从阴风的裹挟中钻出去，借着天心剑或许有机会求得一条生路。
顾剑一忽然摇头苦笑，自己没什么可以犹豫的。
这根本没得选。
抱守心神归于一处，顾剑一下意识的运起《天心剑诀》来。
他全部心神凝成一把新的天心剑。这剑不像是那五把天心剑一般模样，通体透明犹如绝世珍宝一般，没有丝毫光芒闪烁，却是这虚空之中唯一在移动的事物，朝着虚空中的五把天心剑飞过去。
速度很慢，却从未曾停止。
它看上去有一种让人无法忽视的脆弱感，仿佛随时都有可能崩溃。然而不管剑身怎样颤抖，它都一直前行。
不知道过了多久，顾剑一觉得心神忽然一轻。
他来到一处无风地带。
顾剑一呆呆地看着这五把剑，看了很久。才慢慢想起来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什么？这三件事。
或许真的是上天有好生之德，顾剑一叹气。
五把天心剑各自侧锋而立，形成一个巧妙的站位。无数阴风吹来都被各自的剑锋切开，恰巧留出中间一块安然的地方。顾剑一此时就站在这一处，调养心神。
周身内力全然消失，又或者是被精炼的太过，让顾剑一无法发现、操纵。他摇头叹气，却也苦中作乐地想着能活下来已经是十分xìng yùn的事情。
阴风渐渐变小，顾剑一的身体逐渐恢复了知觉。
这种慢慢体会自己的骨头、血肉、一点点的出现在自己控制中的感觉十分奇妙。
痛不是痛、痒也不是痒。只是一种不经意间的酥麻，让人心生无名喜悦的同时却又被其折磨、难受的龇牙咧嘴。
心脏的跳动声渐渐可闻，顾剑一凝神去听，偶尔还能听到血液在体内流动的声音。
他沉醉于其中，不知不觉运转起《归元诀》来。
不知从何处而来的寿元被顾剑一逐个收入体内，在归元诀的作用下凝成一颗小小的金huáng sè丹珠。这丹珠毫无力量感，却让人迫切想要得到，似乎周身所有脏器都想要生出一张嘴来品尝一般急不可耐。
顾剑一心有所感，这应该便是魄灾之后的福源——先天寿元。
普通世人的先天寿元皆有定数，除了少数奇花异果以外，没有任何方法提升。
但习武之人则不同。
习武之人，度过入镜之魄灾之后，便能通过蕴养寿元金丹来增长先天寿元。入镜上限是两百年，出尘则是四百年。
倒也不是说先天寿元多少年，你就能活上多少岁。先天寿元只是代表着一个人无病无灾无劫无难的寿元数，或遭受重伤、或大病一场，又或者是别的事情，都会减少先天寿元。
不过先天寿元强盛之辈，至少不会吃着风寒之类小灾小病的苦。
顾剑一心中若有所思：自己有归元诀才凝成这等寿元金丹，不知道其他人的金丹是何模样？
他也是此时才发现，原来归元诀这等秘术也是有境界之分的。好在借着这一次大量先天寿元的凝聚，归元诀一步登天般从最初入门来到了第五重，虽然离九重圆满还早得很，不过却也是个好消息了。
顾剑一不再多想，慢慢恢复起身体的控制。
顾剑一的身体犹如一只苏醒的野兽，逐渐散发出一股慑人心魄的气势。
这一异变自然引起了外面四人的关注。
“这是……”公孙月吃惊道：“成功了？”
顾芸笙似乎未曾发觉，仍是死死的盯着顾剑一的脸，看他何时才能醒过来。她虽然也是如此觉得，但一刻不见顾剑一睁开眼，她心中就一刻不能停止担忧。
袁平居惊噫一声，踱步过来。
“怎样？”席文山冷哼：“我的法子如何？”
袁平居撇嘴道：“借着镜水观的福而已！”
他这话是酸的厉害。
袁平居几乎没有什么师承，一身所学极其杂乱。是以对这些大门大派的弟子有一种复杂的情绪，既有鄙夷，也有暗羡。
“先生、”公孙月追过来笑问：“顾公子何时能醒？”
她看顾剑一在地上已经端坐了几个时辰，还以为是失败了。
公孙月心中暗暗佩服，没想到这种情况顾公子都能突破。她突然觉得三灾也没什么好怕的，对自己未来的武道一路信心满满。
袁平居看她一眼，暗中摇头。
有些事，不自己经历过是不会知道其中的艰难程度的。按公孙月的悟性，若是坚持练剑怕要走上不少弯路。
不过袁平居换念又想，古书上讲剑法一道，纷纭如四季繁花，数不胜数，说不定公孙月也能找到一条自己的路来。
顾剑一的气势越来越烈，公孙月都有些不敢靠近。不过顾芸笙却反常的处于他气势的海洋中安然无恙。旁人看顾剑一的气势，只觉得仿佛是有灵性一般，绕过了顾芸笙。袁平居却看的真切，那股气势根本不闪不避、毫无阻碍的冲进顾芸笙体内，又老老实实、一丝未少的冲了出来。仿佛顾芸笙也是它的主人一般，丝毫不敢造次。
“啧啧啧、顾小子这个魄境可有些厉害了。”席文山暗暗想道：“乖乖，这架势、跟观中弟子突破神灾一般。”
顾剑一睁开双眼，众人只觉得自己的眼睛仿佛被剑光刺了一瞬。眨眼再看过去，见顾剑一淡然微笑地坐在地上，好像从未闭上眼睛一般，先前只是他们的幻觉。
顾剑一双目之中神采熠熠，犹如此时天上的数数繁星，丝毫不复白日的颓靡之色。
“多些席前辈的指点！”顾剑一抱抱拳，他决定以后一定要帮席文山一次，以报答他的指点之恩。
此时的他，能做的还是太少。
席文山摆摆手：“若不是你小子手下留情，那一招下去老夫我可不是简单躺几天的事！不必多谢。”
顾剑一笑笑，他可不会当真，走江湖的老家伙，哪里可能没有一点防备的手段？
“袁前辈也辛苦了。”顾剑一抱拳道，他自然也是知道袁平居的看护之恩：“之前袁前辈所说要收云笙为徒的事，我这里算是答应了。”
顾剑一笑道：“芸笙要是没意见，咱们就可以找个日子拜师。”
袁平居笑着点头，看来自己终能如愿。
顾芸笙不置可否地瞥了他一眼，两眼为有些红肿，看样子是想哭又忍住了。
公孙月扶着席文山退回客栈内，说明日再来拜访。袁平居也颇为识趣的起身离开说去准备些美食，明日再与顾芸笙商谈。
幽幽月色苍白如瀑，给这小院添上一抹凉意。
顾剑一突然叹气。
顾芸笙转过身不搭理他，看样子是要回客栈去。
“小妹——”顾剑一拦住她。
顾芸笙直接摇头：“放心吧兄长，我没那么不知轻重这时候还生你的气。”
“呃——”顾剑一怔住，：“那你这一副忧郁的模样……”
他忽然止住话，有些明白了顾芸笙的心情。
看着顾芸笙的背影，顾剑一突然觉得心中突破后死里逃生的喜悦瞬间消失。
自己是不是根本不懂顾芸笙想要的是什么样的生活？她想要做什么？
看书、习惯了看书，不是喜欢看书。
玩乐、闹小脾气耍性子，也只是因为自己觉得她作为一个这个年龄大小的女子会这么做、应该这么做。
自己自诩是最了解她的人，却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她。
顾剑一从未发现过自这一点，直至今日，境界突破、天心被磨砺之后，他才隐约察觉到。
“云笙——”
顾剑一捉住顾芸笙的手。
顾芸笙凝眸注视，眼神中的倦意再次被隐藏起来，她露出一抹顾剑一熟悉的温柔微笑：“怎么了兄长？”
顾剑一长长叹气。
“你究竟喜欢什么呢？”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