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纪宁宇就被杨洛从床上拉了起来。直到到了学堂,纪宁宇都是昏昏沉沉的,还沉浸在我是谁,我在哪儿的哲学性思考中时。
纪宁宇没想到第一堂课会是丹青,那可真是要了他的老命,这种极需要耐心的事他怎么可能静得下心来学,不过让人意外的是杨洛竟是个丹青高手,只见他动作如行云流水一般,这里点一点,那里画一画,不一会儿一副画儿跃然纸上。
杨洛画得极快,当他画完时其他人有的刚动笔,有的画了一半,当然还有纪宁宇这个一片空白的。
画完了画杨洛就假意涂涂改改,其实两只眼珠子却在看着前面的讲台,讲台上坐着的女先生面无表情,也在专心画着画儿。
纪宁宇一看杨洛着表情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了,他使劲儿戳了一下杨洛低声说:“你真变态!”
杨洛作势要打他,看到那先生抬起头,连忙低下头去,偷偷瞪了一眼纪宁宇,纪宁宇回以一个挑衅的眼神。
课只上到一半门外突然来了两个人,杨洛一看那两个人暗叫一声糟糕。果不其然那两个人给那女先生打了招呼就把纪宁宇和杨洛叫了出去。那女先生看了杨洛一眼说:“怎么又是你?”
杨洛呵呵笑着说:“我就想来上丹青课,想来……”
话还没说完就被那两个人给推搡了出去,杨洛一面喊轻点儿一面给那女先生挥手。
纪宁宇到现在还没搞清楚状况,等他们被押到另外一个讲堂的时候他才知道他们早上的第一节课应该是经史子集中的史学,这杨洛我不知道是吃错了什么药,硬是把他拐去上了半节课的丹青。
上史学的一看就是那种旧社会走出来的老学究,说话抑扬顿挫,走路一板一眼,纪宁宇一看就觉得头疼。那两个人把纪宁宇和杨洛押到老学究面前,老学究哑着嗓子说:“怎么又是你在逃课?”
杨洛嬉皮笑脸的说:“对不起先生,下次不敢了。”
那老学究厉声问:“这是第几个下次了?”
杨洛嘿嘿一笑说:“这真是最后一次,没有下次了。”
老学究说:“伸出手来。”
杨洛乖乖伸出手,被狠狠打了四五下。
老学究惩罚完杨洛,又转头问纪宁宇:“你是插班生?怎么第一堂课就迟到了?”
“我是跟着他的。”纪宁宇老老实实地说。
杨洛回头又望着老学究笑了笑,老学究重重哼了一声说:“那你去那边坐着吧?”
纪宁宇乖乖地顺着指的方向跑过去坐下。
老学究上课果然名不虚传,说话抑扬顿挫高低起伏,那声音是相当催眠,纪宁宇本来想着第一节课好好表现,但最终还是不小心睡了过去。
然后就因为这样被点起来回答女娲造人如何分贵贱,纪宁宇心想谁无聊会记这种问题啊?
左思右想想不出答案,在那儿抓耳挠腮甚是焦急,那老学究看他回答不出来,让他伸出右手抽了一下,看不出那老学究瘦骨嶙峋的,下手真狠,半天纪宁宇那手都是木的。
老学究扫了一眼讲堂问:“有谁能回答这个问题?”
话刚说完一个纤纤玉手就举了起来,老学究说:“雷思佳,你来告诉这个新同学。”
那女孩说:“女娲抟土为人,是贵,引绳为人为贱。”
“回答的好,坐下。”
“老师……先生,我觉得这不对。”纪宁宇大声说。
老学究问:“哪里不对?”
纪宁宇说:“这是阶级思想,是错误的思想,我们要相信,人人生而平等。”
“人人生而平等?”老学究笑了笑说,“如果人人生而平等那凭什么你能坐在这里而外面那么多人庸庸碌碌疲于奔命呢?”
“那是因为分工不同,他们做的工作同样值得人尊重……”
话没说完啪的一声脸上就挨了一戒尺。
“目无尊长,口出妄言!”
“你他么凭什么打我?”
纪宁宇挨了揍脾气一下就上来了,不过他也不敢动手,只敢嘴里嚷嚷,然后他身上又挨了一戒尺。泥菩萨尚有三分火候,何况是个大活人,纪宁宇从小也没受过这样的委屈,这下眼里也没什么老弱病残了,站起身就要动手,不过他刚站起来就被一个人强行拽住了。
杨洛把纪宁宇拽住陪着笑脸说:“对不起先生,他刚来不懂规矩,下课了我替您好好教训他。”
说完不断给纪宁宇使眼色,纪宁宇狠狠坐下,直直瞪了一眼老学究,然后趴在那里睡大觉去了,那老学究被气得七窍生烟,偏偏为了保持风度,只哼了一声,若无其事的走到讲台上继续讲学去了。
纪宁宇受了委屈,一早上的心情全毁了,下了课杨洛好说歹说安慰他好久,他的心情终于才好了起来,心情一好八卦之魂顿时也活了过来,他问杨洛:“那女先生是怎么回事啊?”
杨洛害羞一笑说:“什么女先生啊,她是我们师姐,就比我们大一届。”
“大一届就能教我们丹青?”
“你得习惯,这是我们这里的传统,下午有一堂武术课,主要学习枪法,上课的也是一个师兄。”
“那师姐叫什么名字?”
“不告诉你!”
“那我猜猜,不会叫什么楚吧?”
“你闭嘴!”
纪宁宇哈哈大笑,说:“难怪你昨天介绍什么天才的时候特意提了两个名字,雷思佳还可以,不过那女先生还是算了吧,整个一冰山雪人,我怕你这温度融化不了别人那块儿坚冰。”
“有志者事竟成,你小子别小看我,看我总有一天会拿下她的。”
“那那个雷思佳怎么办?”
“这的确是个问题。”杨洛若有所思的说:“我也不能想齐人之福啊!”
“滚你的,你还真是癞蛤蟆打哈欠,胡吹大气啊!”
杨洛嘿嘿一笑,和纪宁宇吃饭去了。
正吃着饭,食堂突然闯进来两个人,不由分说就把纪宁宇给押走了,那两个人力气奇大无比,纪宁宇怎么挣扎都没用。杨洛看到那两个人也是吓的嘴里不断念叨:“我的个乖乖,这下麻烦可大了。”
纪宁宇被押到一处匾额上写规矩二字的大殿里,里面正坐着四五个人,有的正值壮年,有的虽白发苍苍,但却面如婴儿。其中那个老学究也在场,看到老学究,纪宁宇心里已经明白得七七八八。他心想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最多也就相当于一个政教处,到时候只要自己服个软应该问题也不大。
他被按倒在地上跪着,然后有一蓄着山羊胡的中年人问:“你就是纪宁宇?”
纪宁宇努力装作乖巧的样子回答:“是,我就是纪宁宇。”
“听说你目无尊长,肆意妄言,可有此事?”
纪宁宇心想好汉做事好汉当,不过就是顶撞了那老学究几句,承认了又能有什么,他看了一眼那老学究,老学究叹了口气,轻轻摇头,纪宁宇一时不明白他的意图,乖乖承认说:“是,我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那山羊胡一掌拍在身前的长案上厉声说:“你可知道顶撞师长是什么罪?”
纪宁宇故意装作非常害怕的样子回答:“我……我不知道。”
山羊胡说:“你既然已经承认了,那就公事公办,抽了你的慧根,剔了你的根骨扔回人间去。”
“冯掌法,这孩子也不过是说了几句自己的观点,算不得顶撞师长。”那老学究陪着笑脸说。
纪宁宇听了自己的惩罚就知道非同小可,本已被吓得面无人色,忽然听到那老学究给他说情,顿时对那老学究感激涕零。
冯掌法也笑着对老学究说:“方先生,您什么都好,就是脾气太好,如果不是这样,这些狗东西也不会如此肆意妄为,今日我若不惩罚他以儆效尤,那我执法堂的规矩还有何用啊?”
“这……这……”老学究被冯堂主一顿抢白,竟无话可说,他又不忍心看着纪宁宇因为一句话而遭受如此大的罪过,一时心急如焚,不知该如何是好。
“我到要看看,谁敢抽我徒弟的慧根,剔他的根骨!”
正在这时,唐先生的话从殿外传来,纪宁宇抓住一根救命稻草,顿时大叫:“师父救我啊!”
他平时从没叫过唐先生师父,这时生死存亡之际,有一块浮木就想死死抱住。殿内的人没想到纪宁宇如此没有骨气,纷纷为之侧目。
唐先生走进大殿,把纪宁宇扶了起来,拍了拍他身上的灰尘关切地问:“他们有没有把你怎么着?”
纪宁宇哭丧着脸摇头。
那山羊胡冯掌法看到唐先生,不阴不阳地问:“你来干什么?”
唐先生说:“我徒弟有事,我能不来?”
山羊胡哼了一声说:“规矩就是规矩,我不管他是谁的徒弟,今日一定得接受惩罚。”
“我说冯道先,方先生都说了我徒弟不过就是说了一句自己的观点,你死揪着他目无尊长不放到底是什么用意啊?”
“唐逸德,我告诉你,这里可还轮不到你说话,这狗东西课堂上顶撞师长,甚至一度还想动手,这是有目共睹的,试想我们教书育人是为了什么?是为了除魔卫道,可不是培养这种目无尊长的败类,这种人若是不加惩处,难保他又不会是下一个沈先涛!”
“你放肆!”唐先生一听沈先涛的名字顿时火冒三丈,他一掌拍在冯道先身前的案上,那案应声而裂。唐先生愤怒地说:“冯道先,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再说什么?”冯道先冷笑说,“我再说千里之堤溃于蚁穴,我在说罪恶应该被消灭于萌芽之中!”
唐先生怒极反笑,他哈哈大笑,笑得浑身颤抖,冯道先一时不知唐先生这是在干嘛,只是冷冷地看着他。唐先生终于笑完了,他把纪宁宇招过去,拉着纪宁宇的手指着冯道先的鼻子说:“冯道先啊冯道先,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冯道先一时不知唐先生的用意,冷着脸说:“我不过是为天机宫尽心尽力罢了。”
唐先生喘着气说:“冯道先,我劝你别打这孩子的主意,你还没那个资格!”
冯道先被轻视,一股无名火一下从胸口串了起来,他正要动手,旁边一鹤发童颜的老人拦住他对唐先生说:“逸德啊,你如此回护一个学生到底是为什么,今日我们可以不惩罚这孩子,但你得把话说明白,否则,难以服众啊!”
唐逸德冷笑一声,对纪宁宇说:“把你的手臂让他们看看。”
纪宁宇一听不明所以,只好乖乖撸起袖子,那个老人一看突然低声呢喃了一句,叹着气说:“真想不到,这么多年了,终究他又回来了。”
冯道先不知老人所指,正要发问,老人挥了挥手说:“逸德,你把这孩子带出去吧。”
冯道先还要阻止,可是老人的一个眼神却让他不寒而栗。他只得颓然坐下,不再说什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