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知亮面色沉重来到暮雪的病房,他坐在病榻前默默地守护着,眼前的她仍是昏迷不醒,脸色惨白、憔悴不堪,额头嘴角都泛着淤紫的伤痕,即便这样也遮不住她清秀的面庞,他眼睛湿润,疼惜地用手抚摸了一下她的脸颊柔声说道:“暮雪,你本是娇弱女子,”说着一大滴晶透的泪珠不由心地落在了暮雪的脸上,他靠上去轻轻地给她擦掉,这是第二次这么近距离的看着她,他想一直守着,直到她苏醒为止。
铁血的汉子也有柔情的一面,从来都是冷面示人的他,就算天大的事也没掉过眼泪,因为他一直坚信,男儿有泪不轻弹,此刻,面对暮雪,这个他爱了好久的女人,他哭了,心里的痛和泪她可知?他只想默默地守护她,无论她做出什么样的选择,他都认命,都会接受现实,可是当她浑身是伤躺在他面前时,他却是无语凝噎,相比她身体的伤害,他觉得此时更需要拯救的是她的心。
“徐中队,这里有护士,你回去吧,她已经度过危险期了,你放心!”张医生过来换药顺便跟他说。
“我反正也没事,”徐中队故作轻松地应答。
“也行!估计今天晚上能醒,醒了你招呼医生。”
“嗯!”
他看着张医生用药棉一点点擦拭她面部和胳膊上的伤,又慢慢掀开被子,肋骨骨折渗出来的血从厚厚的纱布里透出来,那样扎眼,刺的他心痛。
“中队长,请回避一下!”张医生对徐知亮说。
徐知亮缓缓起身,脚下像有千斤重一样走到门口,他心如刀割的回头看了一眼他心爱的女人,此时医生已经把她衣服褪去了一半,肩膀、胸部到处是血迹斑斑、淤青连片,他赶忙回过头疼惜的眉头蹙起来,心已然麻木,怎么走出病房的门都不知道了,暮雪到底受了怎样的折磨才这样遍体鳞伤,她只是个柔弱的女人,连男人都承受不住的伤痛,却让一个女人来承受,这些刽子手,总有一天,他会让他们血债血偿,连本带利地还回来!想到霍雁清这个人,他更是厌恶到了极点,如不能做到安稳的爱她,就不要自私的索取!
霍雁清是加了糖的咖啡,而他是白开水,到底谁才是她真正需要的?暮雪!你真的选对了吗?徐中队内心已经千肠百转,这些话,他真的想当面对暮雪说,可总是话到嘴边又咽下去。
凌晨了,徐知亮趴在床头半睡半醒地眯着。
“徐中队,”暮雪轻轻地招呼他,气息微弱如丝,他听到声音抬起头,看到她虚弱地看着自己,有一绺头发耷拉下来遮住了她半边脸颊,他轻柔地把头发撩到一侧,微笑地凝望她:“你醒了?”
暮雪回以微笑,声音微弱地打趣道:“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可我偏偏是个穷人,又没钱给你买东西。”她歉意的神情看向他,似乎眼睛疲惫到连眨都眨不动了,可这分明是流泪过多造成的眼睛红肿。
徐知亮温柔地看着她,从未有过的柔情:“只要你好好的,就是报答我了。”
“我好想吃东西。”暮雪说。
“好,我问问医生。”徐知亮高兴地跑出去喊医生,医生过来问道:“你现在感觉怎样?”
“很乏也很饿。”暮雪对张医生说。
“可以吃点东西,清淡的粥类、面条都可以!”医生交代好之后就出去了。
徐知亮趴在床头,满眼温柔的对暮雪微笑着说:“你吃什么?我去给你做,咱俩一起吃,我肚子也饿了。”
“白米粥。”
“好。”
徐知亮找来一个电锅,大米没有淘洗就直接倒进了锅里,又拧开瓶盖添上水。
“你怎么用矿泉水?在这里买好贵的!”暮雪一脸的惊讶。
“矿泉水做出来的味道好,”自暮雪醒过来,徐知亮脸上就一直挂着微笑,虽然只是嘴角略微上扬,但对于他来说,这已经很难得了。
他哪里做过这等事,简单的熬白米粥在他眼里就是头等大事了,一会加点水,一会又加点米,暮雪扑哧笑出声来:“你这样做粥,还有熟的时候吗?”
“哦?那应该怎样做?快教教我。”
“不要再加米了,如果稠了可以再加点水。”
“这么简单?好嘞!”
暮雪看着徐知亮认真的熬粥,突然脑海里闪过雁清为她烤鱼吃的画面,想着想着,眼泪又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徐知亮抬头的一瞬间看到暮雪在哭,他赶紧放下手里的勺子,走到暮雪床前:“怎么了?伤口疼吗?”
暮雪摇摇头,泪眼朦胧的低语问道:“雁清真的死了吗?”说完眼泪更是止不住地流下来。
“暮雪,事情已经过去,你不要再想他了,你要坚强!”徐知亮把她拥入怀中任她泪水夺眶而出。
“都发泄出来吧,哭完就都过去了好吗?”
“来,吃点东西吧。”徐知亮边安慰边给她盛了一碗粥。
暮雪摇摇头:“我现在不想吃,你自己吃吧,谢谢你。”
“你身体太虚弱了,不吃饭怎么行?看在我辛苦为你熬粥的份上就吃点吧,”徐知亮端着碗眼巴巴的看着暮雪,微笑着说:“我来喂你,”他轻柔地抱住她慢慢往后拖移了一下,给她身后垫了一个靠背,这样她能舒服地半躺着。
“不用了,让松月看到又要误会了。”
“好!你自己吃,我也饿了,我们一起吃。”
暮雪坚持着吃了半碗粥,说话声音略微有了气力:“谢谢你!中队长!”
“跟我还客气?”
“这么晚了,你回去休息吧,谢谢你今天照顾我。”
“说了不要跟我客气嘛,那我明天再来看你。”
“好。”暮雪微笑着目送徐中队走出病房。
徐知亮走后,她只要一闭上眼睛就想起雁清,悲痛的无法自抑,她慢慢地从床上下来,坐在地上,看向窗外的漫天繁星和皎洁如银盘一样的月亮,脑海里全是她们曾经的点点滴滴
天刚蒙蒙亮,徐知亮就赶过来,他一开门看到暮雪躺在地上,顿时惊慌失措,以为出了什么事,他赶紧过去把暮雪打横抱起放到床上,这才发现暮雪眼睛已经哭肿了:“庄暮雪!你到底是怎么回事?一晚上就躺在地上吗?你这样子身体什么时候才能好?还有很多任务等着你去完成!”
“我没有活下去的勇气了,我好痛!”
“伤口痛吗?啊?医生!”徐知亮赶忙跑出门外招呼医生。
“暮雪!你怎么突然变成娇气小女人了?你平时不总吆喝自己是女汉子吗?怎么这样不坚强了!你吃好睡好伤才好的快啊!这么下去可怎么好?不行!我今晚必须守在这里!”他看着她憔悴的脸,心疼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今天必须听我的命令!”
“这里有医生护士,我没事!队友们今天会过来,你总在这里不行!他们会非议的,别让松月误会了!”
“我不管他们非议不非议,你这样我不放心!”
徐知亮坚定决绝的态度让暮雪有一丝丝不安,她知道他内心的想法,可是她无论如何不能接受他的感情的,因为她不能伤害她的好姐妹松月,这是她的原则问题,更别说她心里已经有了深爱的雁清,即便他已经死了,可她的心里不会再住进第二个人,除了雁清,她谁都不嫁。想到这,她又强忍住心痛对徐知亮说:“我说了没事!别让松月找你找不到!”
“为什么老在我面前提松月!?我对她没有爱情!雁清已经离开了,你就不能给我一个机会吗?我真的爱你!很久了!”
“可是松月对你是真心的!你怎么忍心辜负她?”
“我不能欺骗我的内心!今天你给我听好了:我对松月是兄妹之情!对你才是爱情!哪怕用我的命换你的命,我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你真的不能考虑一下我吗?”徐知亮语气低沉,但字字如锣钟一般敲打着暮雪的心,眼睛像能喷出火一般死死地注视着她,面色异常冷峻,脖子处有些青筋迸发,似乎隔得远远的都能感觉到他的怒气。
松月突然推开门,郑重其事的走到暮雪身边说:“庄队,他这么求你,你还不接受他?我真服了!”
“松月妹妹!”暮雪惊讶地看向松月,也不知怎的,好像见到她就欠了她似的。
“我已经完全放弃这个男人了!虽然我们已经订婚,但是我想明白了,低三下四的单恋还不如单身来得潇洒!”松月站得笔直,头微扬,眼睛斜瞄了一下徐知亮,有些冷傲的说道。
“松月,你是知道的,我心里只有雁清,千万不要因为我把你们的关系搅乱,那样我会寝食难安,一辈子都难受的。”
“庄队!我和他的关系不是因为你,你别想多了!我是真心希望你考虑一下,他真的很爱你!我是真诚的,就当报答上次我犯错时你护我之恩!”松月停顿了片刻又说道:“哦,对了,这是我一点心意,你养身体吧!”松月说着把一大盒阿胶放在她床上。
“这个地方你哪弄来的这个东西?”
“呵呵,来的时候偷偷带的,我没舍得吃,这个补血最好,正好你派上用场了。”
“妹妹,”暮雪温和地看向松月,眼里满是愧疚和感激之情。
“好了!徐中队!我们庄队就交给你了!如果以后你欺负她,别怪我们姐妹的拳头不认人啊!”
“松月,谢谢你!”徐知亮真诚的看向她说。
“免了!受不起!”松月说完转身大步离开病房。
松月虽是嘴上释怀了,可她出了那个医疗队,自己便偷偷跑到一个没人的角落大哭了一场,刚才门外听到徐知亮说的每一字每一句都像刀割一般凌迟着她,她喃喃自语的说:“他那么爱她,我得成全啊,以后就远远的看着他幸福吧!”
经过几天的精心治疗和休养,暮雪迅速恢复了体力,伤情也好了一大半,队里都执行任务去了,外面下起了雨,从来到伊吉坦,这可是第一次下雨,这个不速之客好像是来荡涤洗刷一切污垢和尘埃的,满眼的风沙瞬间销声匿迹了,她不由自主地走到窗前,打开窗户,久违的好空气扑面而来,平日里都是黄沙漫天,中午烈阳当照,夜晚寒风刺骨,这里的雨虽有些冰寒,但这份清新却是十分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