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镕,10岁时,其父王景崇去世。
年幼的他就继位为成德节度使。
(成德节度使:唐末“河朔三镇”之一,今河北中部)
一个体弱多病的少年就这样仓促的登上历史舞台,开始承担起家族赋予的使命,正式负责领地内的管理,在四周各军镇如群狼环伺的战乱时代一步步求得生存。
在他17岁时,发生了一次巨变。
当时幽州的割据势力是李匡威。
他曾多次率兵赶赴成德境内救援王镕,一起抵抗梁军的入侵。
对于这位帮助过自己的盟友,王镕一直心怀感激。
终于,他找到了报答盟友的机会。
一次,趁李匡威救援王镕时,李匡威的弟弟在后方发动兵变,夺取了幽州。
这一下,李匡威所部就失去了基地,变成了无家可归的流浪军。
王镕当即决定,由他来供应李匡威军所需的物资,并把李匡威接到家中的梅子园居住,以长辈之礼待之,常尊称其“义父”。
李匡威终日伤情感怀,对幽州之失耿耿,叹息连连。
王镕常来园中,陪其饮酒歌舞,帮他尽力宽解,。
这一来二去,却引发了一个人的诸多心思。
此人叫李正抱,乃李匡威的下属。
他看到王镕年幼,身子虚弱,便献计与李匡威,与其密谋夺取王镕家业,获取成德节度使之位。
李匡威获计大喜。
(李匡威,绰号“金头王”,其弟造反,就是因李匡威见弟弟的妻子长得漂亮,借酒乱性,将之强奸所致。)
一日,李匡威谎称有恙。
王镕不疑,到梅子园拜诣,去其侍卫,只身进入梅子园。
当王镕入座之后,迎接他的却是堂后汹涌杀出的甲士。
在那一刹间,王镕很震惊!
比惊更深的是心里的伤。
可是,对他来说,那一刻心里的感受不重要,他要面对的是:
不是生,
而是死。
任何人遇到这种情况,多半早已死了。
死得透透的。
王镕读过很多书。
虽然读过很多书的人不一定就是聪明人,但能把许多书念得通透的人一般都很聪明。王镕从小就把书读得很通透,
记忆力却不大好,常常读过就忘了。
但忘记的是知识,记住的却是道理。
因为他能读能忘,所以他人聪明,所以反应也很快。
聪明的人大多反应很快。
他一眼就看见从屏风后、从梅林间冲过来的甲士。
他悲痛。
他震惊。
但他也立即想明白了李匡威诱他前来的原因。
所以他强忍。
强忍自己的惊呼。
可是惊惶、恐惧抑制不住的在流露。
通过眼神、脸色泄露出来。
只不过是这么一点儿情绪抑制不住的表情,李匡威毫不在意。
他肯定了一件事:
王镕已经完了。
大局已定。
既然敌人已快“完”了,他就要对方立即变成“不是敌人”。
他认为把“敌人”彻底地变成“不是敌人”的方式只有一个:
那就是把“敌人”变成“死人”。
就在这个千钧一发的危机时刻,王镕怎么办?
就在这个千钧一发的危机时刻,王镕怎么办。
他没有喊救命,这时喊救命等于催命。
他没有百人斩的武力,由于自小体弱多病,甚至比一般人的体力还要差。
他没有展现所谓风骨,这时,风骨在血淋淋的刀下没有任何作用。
他没有谈条件,因为没有谈条件的资本,命悬一线,拿什么谈条件。
情急之下,王镕立刻“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面朝李匡威,惊恐、恭敬的拱手说道:
“请义父不必这样!”
“成德受晋、梁侵扰多年,多亏有您的援助才没有被吞并,我们王家才得以保全。”
“叔叔想要成为这里主持大局的人,这也正是我所希望的。”
“我年幼继位,作为一个小孩子,本就不想做节度使,都是受到部下的拥戴,不得已而为之。而且,我实在不知道应该如何来表达我对您的感激,今日若要我让位与您,正是我心之所愿啊!”
“请你一同和我回将军府,我当着您的面吩咐我的手下将校们服从您的指挥,正式把权力移交给您,怎么样?”
从这里我们也可以发现王镕的过人之处,他能在乱世有一席之地,是有其资格的。
李匡威听后,心中大动。
因为他从幽州带来的军马有限,如果暴力夺权,虽然以有心算无心,又设局拿下了王镕,但还是很可能面临和成德兵马一番厮杀,损失亦可能惨重。
如果王镕亲自宣布退位,一则他取了大义名分,对安定成德地方势力大有裨益。
二则或可借王镕召集诸将公布之机,将成德军诸将一网打尽。
李匡威看着眼前的王镕惊魂未定,相信他这样做是为了保住一条小命,也是为了保住家族所做的一番努力。
虽说谈不上什么肺腑之言,但也是真情流露。
在自己手心,谅他也玩不出什么花样。
细想一下,这项交易其实还蛮诱人的。
一个小孩能拿自己的命开玩笑么?
在李匡威看来,王镕给自己命运提交的答卷是:
投降乞命。
当然,
如果没有墨君和,或许这就是最终的答案。
不过历史上没有那么多如果。
王镕准确把握了李匡威的心理,给了敌人足够的诱惑,成功把死亡的阴影推后一步。
(本来立死的flag,暂且得到化解,急智啊!)
就在李匡威挟持王镕回成德将军府的途中,行至亲事营附近时(王镕的亲卫驻地),营中的士兵已经发现端倪,主公有些不对劲!纷纷跑出营门,紧紧跟在周围,开始喊叫伙伴!
四周开始越来越多成德兵的鼓噪,街道屋顶上也出现了人影。
李匡威握紧了手中的剑,告诉自己,王镕在手里,没人敢动手。
等会进了节度使府邸,王镕宣布退位,他拿了符节大印,就无人不从了。
天色渐黑,风云卷涌,
突然间,又一个变故发生了,只不过这次命运的天平是在王镕这边。
这变化之巨,连李匡威和周边卫士,也完全被震住。
轰然一声,路边一幢残墙突然倒塌,大块的砖石如风飞来,夹着土块,直接砸向押送王镕的一众人等,噗噗噗一阵击中人体,砖块碎裂之声伴随着泥尘弥漫。
发动的人冒了出来,只见一袒臂大汉,眉目棱岸,肌肤若铁,犹如屠夫,赤手扑来!
带起一股劲风,喉咙中嘶吼,就像是愤怒的雄狮般狂吼,吼声发出时,他已跃起。
众人发觉时,此人已在眼前!
这人正是墨君和!
—史上王镕继位之初就曾厚赏的壮士,常以皂衣赐之,号“墨昆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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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定墨君和,幼名三旺。眉目棱岸,肌肤若铁,年十五六。赵王镕初即位,曾见之,悦而问曰:‘此中何得昆仑兒也?’问其姓,与形质相应,即呼为墨昆仑,因以皁衣赐之。”
—《太平广记》引《刘氏耳目记》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