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舰长,你……你没事吗?”士兵们颤颤巍巍地靠近我。
我依然躺在尸横遍野的前线里,双手抱头,蜷缩着身体,僵硬得像木乃伊。我的头疼病又犯了。只要我异变结束,这种东西就会找shàng mén来。发作起来,让你唯一想做的,就是死。但是折磨般的疼痛已经完全控制住你的肢体,你连自杀都来不及。
我艰难缓慢地从血泊中爬起来,面前的士兵们仿佛跟见了鬼似的,吓得直往后退,有的在地上摔了一跤,随后连滚带爬地向后钻。“我没事……”四处张望着骇破胆的人群,我径直往前走去,他们迅速让出条道来,“回到自己的宿舍里休息休息,你们要庆幸自己还活着。对了,刚才这里发生了什么?”我侧过身看看所剩无余的护卫队。
“刚刚……刚刚我们与敌人殊死搏斗,最后……最后击败了敌人!”一个士兵上气不接下气地说着。
“嗯,非常好。都记住他的话。”我走上电梯,返回驾驶室。
船员们的神情都十分沮丧,没人注意到我并不是穿着zhì fú来的,整个舰桥都陷入了沉闷之中,让人透不过气来:“怎么了?”我尽量调整自己过于沙哑的话音,问道。
“舰长。”大副起身示意让我回到指挥座,“独行者发布最新指令,只有两个字。”
撤退。
我心中早已浮现出这两个字,但是这项指令,我实在不忍下达。
咱们死了这么多人,流了这么多血,连命都不顾地浴血奋战,如今却只落得失败作为最终结局?这未免也太荒唐了。许多人对此情景都会非常不甘心,我过去也是。
“长官,侦测到腐蚀号朝我方曲度前进,预计于十分中后到达!”显示屏上出现了一个飞速前进的红点,像是来肆虐猎物的豹子。
“指挥官,快下命令撤退吧!我们现在还来得及!”船员们一见是曼多拉的战舰都乱了阵脚。
“行了,别撤。通讯组:命令核心系统停止工作,并保持通讯及隐身装置正常运转。全船进入隐身状态。”话音未落,我慌忙地将目光转向撒旦之爪号:想必雷琪也应该接到这条消息了,可她的舰队为何纹丝不动?
“指挥官接到t1xìn hào。”
“快接近来!”我正想发xìn hào与其联络,没想到它自己竟找shàng mén来。
其实当时的我还不明白原因……
“雷……马萨利斯舰长,腐蚀号正在往我们的方向前进,快命令你的舰队撤离!快!”我心急如焚地说道。屏幕没有工作,但是为了节省电源只能这样。
“哥哥……”她的声音又一次变得十分柔弱,我怎么也想不到她会在这种场合以mèi mèi的身份和我说话。
一切都安静了。
没人知道这里有多黑暗。
没人知道这里有多少人。
好像只有我和雷琪的对话还在延续。别的,所有的,还是静止了。
她轻声地说:“哥哥。虽然发射破盾能亮的仪器已经无法运转,但是倘若船体**……还是可以释放能量,彻底瓦解护盾的。我知道,这一天总会来的。从我在埃及见到你的时候,我就在你的抉择中看到了今天。只不过比我预想的要早些罢了。”
我心头一阵酸,想起了那些往事,那些只属于我们的往事。人最痛苦的东西,莫不是记性太好了。生命塑造了记忆,记忆完善情感,情感肆虐生命。想不失去,忘记罢;想忘记,死去罢;既然痛,为何活着?因为不想忘记。
我抬起头来看着模糊不清的撒旦之爪。它的护盾被收了起来,火力武装也没了踪影。我急忙说道:“雷琪,听着,我们的fù chóu还有机会,现在不要这么冲动,好吗?”
她笑了,我听到了这声音,甜,而苦。我明白自己再也无法挽回了,哪怕我现在变得再强大,我任然会失去自己最不想失去的东西。
“你不是死神。”雷琪的话音像水滴悄悄点在湖面,又如同画眉鸟的轻声低吟,“你有心,你会疼,你和他不一样。我不想你痛……但是……”
“雷琪……当我成为亡灵的时候,我本以为所有人都死了。直到你回来,我才知道只有你还活着。我欠你的实在太多了。我永远都不想再次失去你了。留在我身边。好吗?”我有多渴望能再见她一面,哪怕是一秒,只要能看到她一眼,身影也好……可我现在什么都找不到。什么也看不到。
“哥哥,你哭什么呀?你要想想,mèi mèi马上就能击败首帝国了,我们马上就能成功了。你笑一笑,萴èi mèi米詈筇伞?br />
像疯子一样,我笑了。笑天。笑命运。笑我自己。这是一种发自内心地嘲笑与自责,以至于让我恨之入骨。虚空包围了一切。再多的情感也无法填补这种可悲的空洞。我终于明白了死亡是有多么痛苦。我再也不想成为死神了。我再也不想有人因为而死……
“mèi mèi,别再安慰我了……”我不敢说出那个词,我知道自己会忍不住。
“看,曼多拉的战舰要来了……来了……”
我仿佛能听到她的哭声,能重温她勉强的微笑,能感受到她的泪……
我看到她了。
或许只是在心里。
因为我再也见不到她。
“哥哥,我要走了……最后叫我一声mèi mèi好吗?”
我在也无法忍住。我不在乎她是不是圣者,不在乎她是不是星联的指挥官,现在她只是我mèi mèi。我有多恨自己没能珍惜,直到失去才明白珍惜的意义。
可惜一切都已为时已晚。
“不……不要这样……求你了……”我咬着牙。
看到自己在向时间求饶,为何?痛,竟让我屈服,让我半身不遂。这是痛?不。死亡是冷的,但它让人心热了。情感的泪水浇灌着心也灼烧着心。我想让时光永远凝固可是我做不到,我想睁眼去看她却又怕看着她死去。
恨。
我想让首帝国被恶魔碾碎,我要让其永生不死却生不如死,我要亲眼看着它挣扎,看着它被一片一片地撕碎,越残忍,我越兴奋,因为我会让它们知道,失去,是永远都得不到挽留的……
可是我还是做不到……
“mèi mèi……”话音落了。我的精神最终有些麻木了。我再也无法忍受情感所造成的痛,我要抛弃它,与其一刀两断我才能自由!我最终……还是成为死神了……一个没有心的,没有灵魂的神。既可以拥有一切,又早已失去一切的虚无……
命运,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吗?看着人们被你折磨,然后慢慢变成一无所有的东西?那会是什么?是神。
“哥哥,别在回忆我们的过去了,一切都要结束了,对吗?唉,不说这么多了,都有些不舍了。我先走啦!”
一道光束穿梭到了这里,逐渐清晰,成像。是腐蚀号,它的护盾与撒旦之爪融为一体,曼多拉试图击毁撒旦之爪,但是火力似乎只落在自己的护盾上。不过多时,只见宇宙光芒万丈,一股强烈的冲击波席卷而来……
她消失了……我记住了她的眼睛,却忘记了她的心……哼,一个失心者连自己的心都死了,还会记住别人的心吗?可笑。可笑至极呃……
我这下终于是彻彻底底地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