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尔也来不及摸向暴风,连忙转身跟了进去,靠在门框另一边的墙上,在黑暗当中与那两名佣兵隔空相望。他很xìng yùn,恰好赶上敌人一轮射毕,装填箭矢的空档,否则艾尔怕是会被人来个透心凉,心飞扬。
xìng yùn的艾尔呼哧呼哧的喘着气,除了从门口透进来的一点点银霜,整个屋内乌漆嘛黑的,他将暴风拿了出来,仔细检查了一遍结实的胸膛,并没有摸到温热的液体,而疼痛的位置赫然是在心脏附近,他愣了愣……
恰好便是原先暴风遮盖住的地方!
回想刚才的金属撞击声,他恍然大悟,原本应该刺穿自己心脏的利箭,刚好被暴风挡了下来,巧之又巧,前男被利箭穿喉的画面犹在眼前,他突然就乐了,心中豁然开朗。
这宝贝放怀里真是太对了!
这样的场面似乎不适合笑,但他还是笑了出来。
于是在这个昏暗寂静的皮革店里,一阵令人毛骨悚人的怪笑声突然从某个角落响起,鞋男和后男硬生生地打了个寒颤。
笑声会暴露自己,招来猎手,笑声还会替猎手tí gòng掩护。
这几个佣兵业务不精,但是基本的常识与认知能力还在,鞋男立刻喝止了艾尔,喝止了这个在他眼里已经被吓疯的傻子!
但他却不敢看向对面那片黑暗,一方面是因为心虚,毕竟他刚才可是将艾尔当做挡箭牌,一方面……此时那片深渊里,像是隐藏着一只恶鬼,择人而噬,他不敢将视线投向对面的黑暗,生怕惊动了恶鬼,招来对方的扑杀。
他的感觉没有错,艾尔正在盯着他。
艾尔一手暴风,一手长剑。突然出现那么多果实,他在考虑先吃哪一颗比较好,是水平一般,与自己撕破脸皮、近在咫尺的佣兵,还是业务精湛,为自己带来更多调料的袭击者?
血腥与惊险的开头过后,是短暂的沉默,他的呼吸已经趋于平稳,对面两人却仍然控制不住的气喘吁吁,活像两台正在工作的鼓风机。
鞋男后背中了一箭,小腹又中了一箭,伤口被呼吸牵动,疼痛随着呼吸的频率,一波一波的刺激着他的神经,他不能将箭拔出来,否则箭头上的倒勾会在原来的基础上撕扯出一个更大的创口,那样流血都会流死他,他也弄不断,这是铁箭。
这意味着接下来的时间里,他的身上都得插着两支一碰就痛得要命的弱点!
好消息是,就目前来看,箭矢上没有涂毒。
然而这个好消息并没有什么卵用,接连四枚箭矢,那么对方至少有四个人以上,己方却只有三……不,只有一个半,鞋男下意识的想撇一眼艾尔的方向,又立即制止住这种不知会诱发什么后果的愚蠢行为。
敌在暗我在明,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今天就他的死期。
“大大大,大哥,”后男哆哆嗦嗦的小声问道,“xxx是不是死了?”xxx是前男的名字。
鞋男听到后男的声音,心里再次凉了一截,他们几人在火焰玫瑰臭味相投,彼此并不甚了解,此时后男的表现,实在是丢人现眼,这人的实际战斗力,怕是跟他某些方面的能力一样,不堪一击,一击既软。
“慌你吗比!”鞋男压低声音,恶狠狠的骂道,“把弩弓取下来!射他吗的!”
“哈哈哈哈……”佣兵之间的愚蠢对话,将笑点低到一定程度的艾尔惹得又是一阵冷笑,佣兵们心里听着极不舒服,但却不敢再次出声喝止,因为这一次的笑声,更加冰冷刺骨,寒气有如实质。
两名佣兵在昏暗中摸索,将挂在腰上的弩弓取下,过程自然是磕磕碰碰,后男不小心碰到插在鞋男后腰上的箭矢,惹来后者一阵倒吸凉气的痛呼与怒骂,混乱中,艾尔听到一片金属落地造成的清脆撞击声。
——两个佣兵一个害怕,一个疼痛难忍,皆是双手颤抖,他们在给弩弓填装箭矢时,弩箭失手掉落在地。
场面一时沉寂。
“大……大大大哥,”后男嗫嚅道,“我我……我看不见!”
“草拟吗!看不见就摸啊!”鞋男气急败坏。
“哈哈哈哈哈……”现在哪怕身处险境,艾尔还是憋不住大笑出声,笑完他又学着后男的语调,“大……大大大哥,我我……我看不见——啊哈,啊哈哈,啊哈哈哈哈……”
屋子里一时是,乱的乱,笑的笑。
“看不见是吧?”屋外一个陌生粗重的声音透过洞开的大门,幽幽的飘了进来,同时飞进来的,还有两支燃烧着的火把!“我帮你!”
火把呈抛物线摔落,落地的一瞬间,火花四射,一支滚到那扇躺倒的门板上,一支向更远处滚去,停在了房子中央,火光瞬时将室内照亮,艾尔看到对面两人惊恐到极致的脸,也看到室内大致的构造。
空阔的大厅里一片狼藉。
布局就像大多数的铺面一样,柜台处于内部一角,背靠墙壁与货柜,正对大门,只是本应挂满皮货的墙壁已经空空如也,柜台上趴着一个肥胖的男人,背部一片血污,血液在柜面与柜壁上凝结成浓厚的血迹,像一道红黑色静止的瀑布,地面上则是一滩已经凝固的血池。
艾尔猜测这应该是一个来不及逃走,躲在柜台之后,却又被佣兵找到的可怜人。
柜台对应的另一个角落,是通往上层的木质楼梯,在楼梯口附近,还有一块翻开的盖板,洞口一片漆黑,那里应该也有一道梯子走下去,下边是充当储藏室的地窖,看样子已经被佣兵们翻查过一遍,不出意外的话里边应该也是狼藉遍地。
要是没出这档子事,后男可能还真就一片皮革都找不到,艾尔想。
视线匆匆扫过,在掠过唯一的一扇打开着的窗户时,他的瞳孔一缩,半蹲着的身体差点就下意识的翻滚躲闪。
他看到了一件乌漆嘛黑的东西从窗口的黑暗当中,被一只手托着伸进了火光照亮的室内,像是一条探头探脑的毒蛇,蛇信子寒芒闪耀,只是蛇头对准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