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阀氏族的生活跟现代有钱人差不多,没事就开 开party请客吃饭聊天,这几天我装病卧床不出拒绝了不下十张帖子,
“女郎,今儿这宴会推不得,”绿衣丫鬟拿着帖子说道,她叫翠儿,就是前几天王悦安排伺候我的奴婢
我“噢”了一声“怎么个推不得”
“琅琊王,王太傅,常山公主驸马,家主都在,女郎要是不去,与理不合”
我拉着翠儿细细一问,不得了,琅琊王司马睿那可是东晋的开国皇帝啊,常山公主的驸马那就是王济了,对王济这人我到了解,长的好看,老爸有权,老婆又是当朝公主,身份地位名誉都有吧,也有不如意的事,那就是外甥长的太耀眼,史书上说,王济每次见到卫玠就觉得自惭形秽,为啥呢?因为身边的外甥就像颗珍珠美玉,两厢对比差距就出来了,换作别人一刀宰了他便是,偏偏是自己妹妹的儿子,杀不得还的好好护着,人比人气死人就是这理 沐浴更衣,翠儿梳的单螺鬓我很满意,上次酒宴初见那几个小姐是吓得一愣一愣的,假发这东西可不是演员的专属,古代就有了,魏晋南北朝时期更是运用的夸张到极致,以前看魏晋时代出土的壁画陶俑等展览就觉得太浮夸,如今亲眼见到,“哎呦!妈呀!我的小心脏啊!”一个个脑袋上顶那么大堆发饰颈椎受的了吗?清朝那大拉翅旗头放在这时代都是小儿科。
“今儿的病可全好了”几天都不见人影的谢安突然出现在门口
“谢公子似明珠璀璨,所到之处病魔瘟神无不逃之夭夭”
“听话里的意思可是怪我来迟了?”
这货真的是打败前秦的谢安吗? 看他一副散漫不着调的样子我严重怀疑历史的真实性,要是闹出点麻烦还得靠他才行我忍。
挑了个偏僻的案桌坐下,主位坐了三个人,从年龄看,头发花白的是王衍,衣著华贵的是司马睿,剩下那个不用说铁定是王导,依次排开的是王济,王悦,王恬,王荟等王氏子弟,谢安的位子排放到让我吃惊,王氏算得上是华夏首族,历史上还没有那个姓氏能像王氏那样辉煌,谢氏在谢安这代达到氏族顶峰,但随着谢安去世就衰落了。这时候东晋都还没建立呢,王氏就如此看中谢安,不得不佩服政治家超前的眼光谋略
我无聊地品着酒,听着悠悠然的丝竹之乐,见王悦和谢安漫步于觥筹交错的筵席中,身形潇洒,风神散朗。
感觉到灼热的目光,王悦蓦地回首,见苏晓慌乱地假装给自己添酒,王悦刚提步,又觉得这等场合不合时宜而作罢
我深深地嘘了口气,王悦不愧是王家嫡系人物,聪明敏锐有如神人,在这么偏暗角落观察他都能感觉到,他跟谢安今天穿的都是直裾,我一直觉得穿直裾的男人穿的不仅是一种气质,更是一股阳刚之气。直裾对身材要求很高,由于需要束上腰带,身形单薄或者发福的人穿上会将缺点无限放大,表现不出形态美,若是有啤酒肚,嘿嘿!这辈子都别想穿直裾,腰带都扣不上,直裾也算是男人的旗袍吧我津津有味的品评着人群中的那两个身形,一个风姿清逸如天上流云,一个才情绝伦似朗朗晴空,美好的不似三千红尘中人。
“难得苏姑娘今日赏光,我见妹妹今儿气色不错,可否献上一曲”
王怜月何时抱着琴站在大堂中央的?我尽然不知道,美色果然误人,人家都一曲弹完发难了,我却跟个傻子是的,神啊!救救我吧!
“姐姐天籁之音,苏晓自愧不如”我起身回礼说道,像谢安拋个媚眼求救,却是拋给了瞎子,他依旧一副温和优容谦谦君子的模样,王悦唇角微勾等着看戏,果然是宴无好宴,没有护身符就别轻易得罪人。
我在想着该表演个啥?跳舞?那是歌姬的事我要献舞绝对是个笑话,抚琴?这技能在现代都没多少人会,琴师跟熊猫一样稀少……
“女郎手中抱的可是焦尾琴?”
王怜月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甜甜一笑“安石好眼光,正是司马相如的焦尾琴”
“思慕数十载今日始得见,借我抚一曲,女郎可愿意?”
几个仆人迅速撤掉谢安案几上的吃食,王怜月抱着琴步履轻盈地走过去放到案几上,第一次离谢安如此近,醉颜微酡的她不知是醉酒还是醉人
低沉悦耳的琴音传来,可惜我对琴曲一窍不通,不知道他弹的是何曲,只觉得谢安的琴声柔谐婉转,悠然轻快,令人不自觉地脱落愁伤,我那紧绷的心弦也在琴音里放松下来,还好谢安出手了,不然今儿丢脸丢大了
一曲完毕,众人无不点头称赞,谢安神情倏然地将琴还给王怜月。
“苏家女郎,你还没弹呢”我抬头对上王恬挑衅的目光,心想:我没得罪这家伙吧?干嘛也针对我
我俯身回道:“苏晓琴技拙劣,不敢献丑”
“哈哈……南腔北调各有千秋,我等即将南迁早些接触江南风俗音律也是好的”
“……”我能说这是鸿门宴么?
见我不答,王恬更加放肆“安石刚才所弹之曲清雅绝伦,我等北方子弟闻所未闻,苏家女郎重抚一遍可好”我见谢安的肩膀略微抖了一抖,这个王恬真毒舌,一句话把我与谢安连带贬 低了一通。闻所未闻?变相损谢安抚的曲子登不了大雅之堂,怪不得司马睿南下时江左的门阀氏族都瞧不起不去拜见,北方人自视中原正统,一副鼻孔朝天的样子,谁愿意搭理你?都落难南逃了还不晓得礼贤下士。
我知道在劫难逃,便起身说道:“苏晓献丑了”
谢安脸色暗沉,我径直走过他身旁走到乐妓坐的角落,从歌妓手中拿过一把二胡,试了两下能用,便坐在乐师的座位拉了起来
我拉的是贾鹏芳的《樱花》。一首很有故事的曲子,至少我第一次听哭了,音乐这东西先得感动自己才能打动别人
二胡的哽咽声撕扯着谢安的心,“苏小小?你到底经历过什么?才会拉出这么悲凉的情感?”
王悦玩味的目光变得严肃起来,明明曲调那么悲戚,却又给人一种空、明、静的禅意之感,中原氏族崇尚高雅的古琴,一向不入眼的二胡让他灵魂发震。 看着周遭人物的反应我很满意,二胡就是伤感的代名词,不伦二泉映月还是梁祝,亦或街头卖艺乞讨,这种擦弦乐器拉的是满满的悲伤。以至于我一曲演奏完这些人还没回过神来。还了二胡回到我的席位坐下,朝谢安眨巴眨巴眼表示感谢。
笛音袅袅从门外传来,低沉流转带着几分熟悉,屏气凝神一听!这!这!这不就是我刚才拉的那曲《樱花》吗!什么样的人这么牛掰?听一遍就能把二胡曲改成笛子吹奏?想当初我照着曲谱拉都练习一个多月才学会。
我瞪大眼睛盯着入门方向,一个着天青色衣衫,脚踏着木屐的男子吹着竹笛走来,神情舒朗俊逸无双,又一个美男子啊!我突然间庆幸来晋朝来对了,这里的帅哥各有各的特色,不是蛇精病,玻尿酸整容脸,举止风度天然去雕饰。
“野王一来,惊艳四座啊”坐在主位的王衍开口了 一曲完毕,他走到王恬桌前,“久闻二公子琴技有当年嵇康之风,女郎二胡,恒伊竹笛,若二公子补上琴曲,今日宴会当成就一桩美谈”
我心里按耐不住狂笑,桓伊是谁?历史上最逛傲的名士,古琴十大名曲《梅花三弄》就改编于他的笛曲。听一遍就能完整记住,这音准水平佩服。王恬脸色由红转白变成死灰,这脸打的呀!真痛快
“野王音律号称江左第一 ,犬子敬豫只能东施效颦,望尘莫及”王导一开口,桓伊笑笑拱手作罢,哎!这些豪门望族也是挑软柿子拧的主,欺负我时,满座权贵可没见一人开口说点啥,自视贵族身份高人一等,能踩的往死里踩,撑不住了就摆氏族的谱
风波一过宴会继续谈笑风生,我却没有半点兴致,喝喝酒,竖着耳朵听主位上那三个人的谈话,原来王衍为保王氏长久之计,安排王导辅佐司马睿南下,胡人频繁入侵他不思抗敌之计却安排好退路,真真的一老狐狸
期间有人拍马屁称赞王悦“风神楚楚,如野鹤立于鸡群”
王济一脸不屑说道:“君未见卫玠罢了”
这舅舅护犊护得也太明显了吧?明明自个都是王家人却向着外人说话,之前王恬找茬时他就一副鄙夷厌恶的表情,原来王济也是个性情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