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成荣见宁可虽然衣衫破烂,手上鲜血淋漓,好在精神尚佳。于是也不再啰嗦,嘬唇一啸,一头苍鹤从天而降,这鹤细颈长腿,丹顶长喙,体量与铁无痕的黑鹰相较,似乎还大了一圈,更难得的是一身羽毛也是通身墨黑,连一丝杂色也无。
宋成荣将梁尹抱在怀里,一跃而上鹤背,宋玉莲也是一声娇叱,发力凌空登于苍鹤之上。不须宋成荣再多说,苍鹤引颈长唳,蹬腿处已起在空中,双翅一振,宁可只觉一阵劲风扑面而来,那鹤已然升至高空。再振几振,便已去的远了!
宁可见鹤已远去,双腿一软坐在地上,他太累了。连续多日不眠不休,除了曾经昏厥过去一次和短暂的进食时间,他并没有过真正的休息过,不间断的挥舞长刀,让他的身体机能已经数次面临崩溃。方才一怒之下挥鞘攻击陈剑飞,实已耗尽了他的最后一分气力。
身体似乎已被掏空,但宁可从未象现在这样渴望变得强大。
陈剑飞对自己的羞辱,尚在宁可能够忍受的范围之内,毕竟他到灵羽宗,最主要的目的还在于找到二牛,宁可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认为自己是灵羽宗的一员。他在此地修炼,便象是借了人家的地方一样。人家有意见,虽然态度恶劣,最多换个地方也是一样。
但是陈剑飞错在不该将梁尹手中的长刀削断,更不应该在长刀削断之后将梁尹一脚踢成重伤。
刀,是罗烈的。他能将刀借给宁可,在宁可看来是一份情义。刀被削断,便是欠了罗烈的情。
老爹从小就告诉宁可“世间最重是人情”。
欠了,就要还!
梁尹,本来宁可与他并无深交,甚至和花聆风还与之动过手。但自梁尹拨刀质问陈剑飞之时起,宁可已然将他视为可交之人。梁尹重伤,宁可认为起因是缘于自己。
李道人不止一次的在宁可面前唠叨过“不染前因,不报后果。”
染了,就要报!
拿什么还,拿什么报?
宁可饥肠辘辘,脑子转的飞快,认真的思考这个问题。陈剑飞在刚刚结束的战斗中展现出来的速度极快,即使宁可状态完好之时也根本摸不到他的踪影。宁可目前所认识的修行者中曾经展现过境界的,大概只有花疏雨能够和他一较高下。而自己连筑基都尚未成功,如何与他相斗?
花疏雨那天最后施出的水龙吟威力强大,但是在宁可身上出现无数光点以后,非但静止无功,还莫名其妙的被吸入体内。
宁可一直在纳闷,这些光点是从何而来,怎么会在自己体内,又怎么会在水龙袭身时出现,它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何能克制水龙?这一系列的问题,和老爹的下落一样在困扰着他。
……
和宁可一样,陈剑飞也陷入了深深困扰之中。
宗主对外号称是在破境,但宗内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他其实是在养伤。
十五年前,灵羽宗内实际上有八大长老,宗主骆颍川带着他们一起远赴魔域,为的是一只青鸾。
……
相传羽族之主乃是凤凰。鳞族之主则是青龙。
自五百年前,妖族大圣和道门教宗同时魂散天地之后,妖族无主。羽族凤凰和鳞族青龙为争妖主之位,各率族妖斗了个两败俱伤。是以五百年来妖族势微,退出了原来妖、魔、人三族征战的局面,大部分残余的妖族躲在南荒大地苟延残喘。
青鸾的出现,对于灵羽宗来说是一个完美的契机,若能将这等神级的灵禽收归宗门,那么立时便可令灵羽宗成为大陆的一等修行圣地。
理想很美好,但是事实很残酷。九位灵羽宗的顶尖高人,只回来了六位。便是当今宗主和五大长老。
据爷爷说,在驯服青鸾的时候遇到了魔族的第二号人物——魔相王蒙。因为他的偷袭,殒落了两位长老,失踪一位,令宗主骆颖川带伤至今。若非爷爷相救,宗主当年必死无疑。
以爷爷对宗主的救命之恩,现在却屈居宋成荣这个矮冬瓜之下,仅仅当了一个执法长老,陈剑飞不服。
偏偏那个老冬瓜生了个漂亮孙女,陈剑飞想起宋玉莲的娇美容颜,忍不住一阵心神荡漾。若是能将她娶回家倒也罢了,合两大长老之势,灵羽宗内还不是他说了算。
只是宋成荣太过不识好歹,几次拒婚。今日好不容易将小莲师妹诱入密林,却碰到两个愣头青。
陈剑飞越想越生气,若不是那两个狗东西,没准已经将宋玉莲生米做成了熟饭。到那时,任那矮冬瓜再倔,只怕也只能任他予取予求,哪里会象现在这样灰溜溜的被爷爷禁足在家,不许外出?
“哼,不让你尝尝我的厉害,怎能消我的心头之火?”陈剑飞呼哨一声。窗外扑进来一只怪鹰,灰羽灰爪,却长了一只猫一样的脑袋,一只黑喙比寻常鹰隼略短,脑后两簇羽毛支起,活像是猫的两只耳朵。
“替我去找金沙来!”猫头怪鹰似能听得懂他的话,原路从窗口又飞了出去!
……
百草堂是灵羽宗内弟子疗伤之处。
梁尹静静的躺在床上,衣襟敞开,露出凸挺的肚子,胸口明显有一块瘀青。四周空旷离墙甚远,宋成荣一双胖手在他胸腹间来回摩挲,不知不觉,十指间透出莹润的白色光茫。
肉眼可见的,梁尹胸前肌肤随着宋成荣的双手高低起伏。宋成荣摸的格外仔细,待到确定断了的骨骼回归正位之后,白光大亮,仿佛离开宋成荣的双手钻到梁尹体内似的随即消失。
宋成荣擦了擦额头渗出的汗水,笑道:“成了,只要静养,定与从前一般无异。只是此次择灵怕是去不成了。”
……
“啪。”
“爷爷。”陈剑飞捂着脸,做梦也没想到陈廷豪会打他。
“你可知我为何打你?”陈廷豪脸色铁板,双手负背,在自己的居所来回走动。
“孙儿不知。”陈剑飞自幼丧父,从小爷爷对他珍逾性命,便是一根手指头都没有动过他,今日的一个耳光彻底把他打懵了。
“你这蠢材,一门心思便只想着宋家的那个小姑娘。”陈廷蒙颇有些怒其不争,斥道:“若是你有了权势,多少好人家的姑娘还不是任你挑捡。”
“难道凭你堂堂的执法长老,还不够有权势么?”陈剑飞奇道。
陈廷豪強忍出手的冲动,反问道:“莫非你觉得执法长老已经够了么?”
执法长老还不够?陈剑飞朦朦胧胧产生了一个可怕的念头。“难道……”
屋里光线柔和,陈廷豪默不做声,一张瘦脸显得说不出来的阴鹜。
……
宁可发现梁尹落下了个布包,打开一看,是烙的整整齐齐的一叠面饼。“他是送饼来的。”宁可眼角有些湿润。
就着山泉啃了两个饼以后,体力渐渐回复过来。宁可不知梁尹现在如何,不过有宋成荣在,料想应无大碍。罗烈他们都在修炼流云诀,宁可不想让他们知道今天发生的事情,以免影响他们的进境。
“自己的事情自己干!”这句话也是老爹教的。
目前的情况很明显,首先必须择灵去。至于陈剑飞,择灵之后再和他算帐!宁可打定了主意,回到瀑布前。刀断了,还有手。宁可双手拉开架势,冲着瀑布狠狠的砍去。
……
但是有人似乎不想让他如愿。
金沙就在陈剑飞眼前。金沙不是沙,是一个眉目间透着机灵的男子,他和陈剑飞差不多高,却欠着身子和陈剑飞说话。
“陈少,那人断了几条肋骨,己被宋长老以疗伤术治好。”
“嗯。”陈剑飞不置可否,问道:“那另一个呢?”
“宁可?他还在那里,没挪窝。”金沙很肯定。
“还在那儿?在干嘛?”
“在劈瀑布。”
“他的刀不是被我削断了吗?”
“以掌为刀!”
“为了择灵如此拼命?”陈剑飞闪过一个念头,嘴角带过一丝狰狞,冷笑道:“我却偏偏不能让你如愿!”
金沙见他这付神情不由一惊,每次他露出这样的神态时,总是有人要倒霉,倒大霉。
“我灵羽宗虽然号称役鸟天下第一。”陈剑飞似在喃喃自语:“但是总有那么一两只天生強悍的鸟儿是我们驯服不来的。”
“你的意思是,后山?”金沙心道果然所料不虚。这次宁可不知怎么惹的陈剑飞,听这意思只怕不止倒霉这么简单,没准宁可这次要把命都搭进去。
“不错,那小子初入山门,定然不知后山之事,若能将他悄悄引去……”陈剑飞言犹未尽,随即又醒悟过来:“如今我被禁足在家,此事只能由你谋划,事成之后,定然少不了你的好处。”
“那宁可痴心修炼,只怕不会轻易上当。”
“那便另想办法,总之我要他消失的神不知鬼不觉。”陈剑飞一脸狰狞,咬牙切齿的说道。
金沙沉思片刻,展颜轻笑道:“办法我倒是有一个,只是须要借你两样东西一用!”
“但说无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