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好了一点,他视线重新转过去,眼睛没有任何波澜的盯着前方,可是内心早已风起云涌。
明明说好不要受她干扰,可是自己听到他那么脆弱的哭声的时候,立马不顾一切的去找她,不顾一切的把她抱在怀里,他眸色深了深,乔荞,到底是我们谁放不开谁?
正在开车的他,听到了一些细微的声音,是哭声,压抑的哭声,他转头看见乔荞双手抱着腿,脸朝的是车窗外面,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但是她颤抖的双肩出卖了她。
“唉”他无奈地说“我说的话你是没记住吗”
“恩?”乔荞胡乱抹了抹眼泪,转过头来,疑惑的看着他,还带着浓浓的鼻音和哭得像核桃一样的双眼。
单手握住方向盘,另一只手空出来,抬起她的小手,只见手背上有一圈还在渗着血丝的牙印。
“不要虐待自己”他眼睛中满满的怜惜。
“我……”嘶哑的声音,她突然想到了什么,很抱歉的看着他。
“抱歉,顾医生,我说过以后不打扰你的,但是今天情况特殊…”她还想说什么,但是被顾清寒打断。
“够了,不想打扰也打扰了,如果累了,就躺一会儿”他把副驾驶座座位调成更大的倾斜状,她可以休息,可是她哪里睡得着。
两人的气氛很沉默,带着压抑。
顾清寒死死捏着方向盘,明明是自己要求的,可是听到这句话他还是忍不住生气,恨不得把她的嘴堵上。
乔荞仰躺着,眼睛无神,像是在想着什么。
……
车子很快就开到了市人民医院,顾清寒车子还没停稳,乔荞就打开车门冲了出去,顾清寒还没来得及阻止她,她跑到医院的前台,焦急地问:“请问刚刚出车祸的人在哪儿”
“什么名字?”
“乔振海,陆清”
“陆清正在重症监护室准备手术,乔振海……”她欲言又止的看着眼前眼睛红肿的女孩,有些不忍心。
“顾清寒,快走,快去救我母亲”她转头拉着他往重症监护室跑去,她表面上看起来很冷静,但是微微颤抖的手泄露了她故作的冷静。
“别急,我马上安排手术,等我出来”他细声安慰她,然后换衣服走进了手术室。
乔荞坐在手术室外的椅子上,双手死死攥着,“手术进行中”几个大字还亮着,这都已经过去一个小时了,她拖着摇摇欲坠的身子走到窗边,双手合十,对着那唯一的一抹月光暗暗祈祷。
回到座椅上,她的身体明明已经早就撑不住了,却还是倔强地坐着。
两个小时
三个小时
……
终于在凌晨四点的时候,手术室的灯灭了,她连忙起身问母亲的情况,太阳穴尖锐的疼痛让她皱了皱眉,本就惨白的嘴唇更没有一丝血色,还被她咬得伤痕累累,身体极其虚弱,像是风吹一下就能倒下去一样。
“顾医生,我妈她怎么样,你们快说话啊”医生短暂的沉默快把她逼疯了,她好像预示到什么,“不会的,对不对,顾清寒,为什么……呜呜……我做错了什么”
她扑进顾清寒怀里死死揪住他的衣服哭得凄凄惨惨。
骨节分明的大手拍了拍她的后脑勺,“乔荞,没事,你妈没事,手术很成功”
“什么?”她茫然的望着顾清寒,突然反应过来,眼泪哗哗的掉下来“太好了太好了……”
“乔荞!”乔荞她还没说完身子就堪堪地倒了下去,顾清寒赶紧扶住她的腰身,将她打横抱起,去找医生。
乔荞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
医院病房内,窗帘紧紧的挨着,抵挡着阳光的侵袭,床上的人缓缓的睁开眼睛,头动了一下,好累,就像是爬了一整夜的山一样。
乔荞看着陌生的病房,她愣了一下,自己这是在什么地方,用手揉了揉酸涩的眼睛,记忆渐渐回笼,妈妈!她记得她在听到妈妈手术成功后晕了过去,她一边暗骂自己没出息,这么一晚上没睡就晕过去,一边挣扎着要起来。
耐不住内心的焦急,她掀开被子,想去看看乔妈。
这是,顾清寒提着饭走了进来,“你醒了”低沉的声音让乔荞一愣,是了,自己昨晚时晕倒在他怀里的。
“我……”她嗓子干的发疼,一出声,撕裂般的疼痛从喉间传出,沙哑得不像话。
“别动”他走到床边,给她倒了杯水,放在她嘴边,示意她喝下去。
鉴于自己喉咙疼,她听话的喝了几口,有了水的滋润,她的嗓子终于没那么疼了,不过还是有点沙哑:“我妈呢”
“她在加护病房,还在观察中,醒了就能转到普通病房了”低醇的声音带着让人心安的效果,“你很久没吃东西了,我买了饭,去吃饭”
乔荞他们家是没什么亲戚的,她父亲是孤儿,母亲也是独生女,前几年乔荞的外公外婆去世,血缘关系比较亲的,就没了。所以发生这种事,没有人来照顾。
“顾清寒,我想去看看我妈”她抬着颗小脑袋望着他。
“吃完饭再去”他已经把饭打开,拿了个移动桌准备让她吃饭。
“不,我要现在去,不然我不安心,而且,我现在也没胃口”乔荞此刻十分缺乏安全感,带着祈求的小脸像是一只被抛弃的小猫,让顾清寒心里微疼。
最终,他还是妥协了,闷闷的说了句“等着”就走出去了。
乔荞以为他不管自己了,心里有点发堵,但是还是下床想去看母亲,她轻轻的起身,在她一只脚准备踏上地面的时候,顾清寒回来了。
乔荞愣了……
第一是因为顾清寒回来了,第二是因为顾清寒手里的轮椅。
骨节分明的大手推着轮椅也有十一分的美感,走到病床边,示意她坐下。
“我又没生病,坐什么轮椅啊,不要”她撇了撇嘴,明显对他这个行为很排斥。自己健全的人坐着轮椅,想想那画面就十分不舒坦。
“啊!放开我”哪知道顾清寒走到她身边,大手一捞,就把乔荞抱起来放到了轮椅上。
乔荞挣扎着要起来,“不许动”他脸色有些沉,乔荞被他吓得愣在了原地。
看着她好像被吓蒙了的样子,他低下身子,声音放缓,“你本来就有低血糖,又一天没吃饭,你有想晕倒在走廊里?”
乔荞听到他这么温柔的声音,一度怀疑自己耳朵是不是出问题了,她轻咬舌尖,传来的丝丝疼痛让她直面现实,脸蛋有了微微的红晕,她知道,顾清寒的一切都跟以前一样吸引她,甚至更甚以前,她好像是中了一种名为顾清寒的毒,且毒已经深入骨髓。
看着她乖乖的样子,像是被顺了毛的小奶猫,顾清寒手指大动,在她头上揉了揉,用极其魅惑的声音说了句“乖”
乔荞脸颊终于有点颜色,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
乔荞由顾清寒推到了加护病房外,她看见躺在病床上毫无生机的母亲,脸颊没有一丝颜色,双唇也白得透明,眼睛中泛着泪水,而且呈汹涌之势。
爸妈平时都在斗嘴,但是感情比任何夫妻都要好,据说母亲先前喜欢的那个男人本来要跟母亲在一起,但是后来却娶了别人,母亲跟一直都喜欢她的父亲结了婚,后来才喜欢上父亲的,所以这份感情来之不易。
想到这里,乔荞终于忍不住哭出了声,母亲该怎么接受父亲去世的消息。
她低着头,看着病房里的乔妈,泪眼模糊。
“不要哭了,医院都快被你淹了”顾清寒俯下身替她擦去眼泪,无奈地说,温热的大掌抚过瘦削的脸颊。
许是他的声音让人安心,亦或是手掌的温度给了她安全感,她说出了自己心中的事,“顾清寒,我该怎么把我爸的事告诉我妈,她怎么会受得了”
“乔荞,你妈还有一个牵挂,那就是你,她肯定舍不得你的”低醇的声音温柔的响起,顾清寒眼中出现了旷别四年的怜惜。
“可是……”她想说母亲那么爱父亲……被他打断。
“我想你爸也是为了保护你妈才牺牲的,他死的无悔,因为他保护了他最心爱的女人”他的话似乎有安抚作用,让乔荞平静了下来。
“顾清寒,我想去看看我爸”
“恩,我带你去”
……
他们穿过走廊乘电梯来到了医院的停尸间,乔荞看到那个两天前还栩栩如生,说要回来给自己做一大堆好吃的的父亲,眼泪就止不住了。
在家里,母亲对她比较严肃,每次都是父亲带她闯祸,陪她一起玩,所以乔爸不仅是父亲,还是她最好的伙伴,可是,好好的人就这样没了,乔荞的心情可想而知。
乔荞眼泪如开了闸一样汹涌而出,顾清寒没有阻止她,因为他知道,哀莫大于生死别离,不哭出来她会更难受。
哭了很久,乔荞哑着嗓子若有似无地说:“以前,妈妈对我很严厉,每次我做错事,被妈妈惩罚,我每次被打哭,都是爸爸哄着我,逗我开心,陪我闯祸……”说到这她哽咽了一下,“可是,为什么要这么残忍……”
顾清寒听到她哭得一抽一抽的,一颗心被死死攥紧,他苦笑了一声,放弃吧顾清寒,你根本没忘记她,先前的你只是自欺欺人。
一旁的工作人员走进来,犹豫地看着轮椅上哭泣的女孩,好像是要给她什么东西,顾清寒发现了,朝他示意,两人走了出去,工作人员递给他一样东西,上面写着:“乔振海”顾清寒会意,朝他点头表示感谢,工作人员摆了摆手,继续工作去了。
顾清寒轻声的走了进来,将手中的的东西递给乔荞,她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但是她看到手机就明白了,是爸爸的手机。
“里面有乔伯父留给你们的一段录音”
听到这,乔荞马上打开手机,点开里面的那段录音。
录音里面有群众的呼救声,乔振海闷哼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接着,就是他的声音“乔荞……咳……我不知道你能不能听到这段录音,我跟你妈出了车祸,我想……我可能是不行了,你妈她情况很不好,如果我走了,你一定要坚强,你是你妈妈的支柱,你在,你妈就不会轻生,虽然她平时对我很凶……咳咳……但是她能豁出性命把我推开,我怎么会让她有事,如果……你妈……咳…咳……能活下来,请帮我跟她说,我……爱她,我也爱你,乔荞,爸爸不行了……你一定要坚强……好好照顾你妈,……噗”录音里最后是乔振海吐血的声音。
“爸爸,呜呜………”乔荞早已泪流满面,哭得像个无助的孩子,顾清寒走过去,把她抱入怀里,大掌轻拍她的后背,她伏在他的肩上,小手紧紧攥着他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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