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当一声,延月刚盛满水的木碗就掉到了地上,水花溅湿了我的靴子。
“怎么?柯木哑,你认识老人家说的这两个人?”我故作镇定地回头问道。
“不,不认识。”延月匆匆拾起地上的木碗,又盛了碗水,“我刚刚手滑了。”
“老人家,您是认错人了吧?”我取来房门边的破布,俯下身子擦拭其地板来,“我叫苏如恩·一佐,这是我弟弟柯木哑·一佐,不是什么桓奕托和图斯。”
“哦,您可能没听说过我们一佐家。我们一佐氏不是什么大家族,是近几年朔明城新封的克勒。”延月喝下一大碗水,面色恢复了平静。
“行了,不用再演了。”老人放声大笑了起来,“老头子和孙女的命都是你们救的,断断是不会害你们的。”
听到老人的话,我和延月都疑惑地放下了手中的东西。老人上前一把将我拉起,“来,都坐下,听老头子慢慢说。”
老人坐在窗边,给我们一人倒了一碗水。然后开始缓缓道出了往事:“大约是四年前吧,我们东阖的北方发生了一场大瘟疫,我和露娅不幸染上了病,吃了多少药都不管用。后来,城中的祭司告诉我西南的蘼托垣没有人染过瘟疫,也许是佐图使了什么法子。本来我是极不愿意去的,因为我和马弗那小子有点过节。我一个老头子死了倒没什么,可露娅才十岁啊,我既然把她从火海里抱了出来,就应该让她平平安安地长大。所以,我雇了辆角鹿车,带着露娅去见了马弗,但却被他赶了出来。归途的路上,我们幸运地遇上了两位,得到了治疗瘟疫的药粉。哦,那时我们用帽兜和兽皮巾掩住了额头和口鼻。”
听老人这么一说我突然记了起来,好像是有这么场瘟疫。那时,蘼托垣北部也有不少人患上了这种病,死了不少人。马弗在无意间跟我说了瘟疫患者的病症,我发现和母后染过一种时疫病症极其相似。因为我常跟着太医为母后煎药的缘故,就记住了药方。后来,我把药方给了马弗,之后蘼托垣就不再有人患瘟疫了。没想到,马弗竟然没把药方送到东阖北部去。
“有印象了吗?”老人朝着窗下划船路过的熟人打了打招呼,然后扭头问道。
“想起来了,那年我们十二岁。看见一个驾鹿车的人快要从车上掉下来了,就上前帮他停住了鹿车。得知他和车里的小孩得了瘟疫后,就给了他们两包药粉,没想到那两个人竟然是你们祖孙两。”我终于放下了警惕,安心地喝了两口水。
“那药粉的药方是我哥哥给马弗,没想到他竟然没把方子送到北方。”延月有些愤怒地拍了拍桌子。
“北方的数十个家族向来和这个佐图不和,马弗巴不得北方多死点人,又怎么会帮我们。”老人叹了口气,“不过,你们不是他的义子吗?怎么化了名跑到我们聆水城了?”
“哪是什么义子,我们只是他的工具。”我谈谈地说道,“老人家,您应该听说过吧?我们是异族的人,来自一个叫西唐的国家。”
“嗯,这个我知道。”老人提起壶给我碗中倒了些水,“你们来东阖之前,我就听说西南方突然多了一个奇怪的国家。那里的人穿着奇怪的衣服,说着我们听不懂的话,还骑着一种比人还高的黎马。另外,你们以后叫我庄西老爹吧,老人家听着别扭。”
“好,庄西老爹。”我端起碗,饮下一大口水,皱着眉说:“那不是什么黎马,是我们西唐的马,马弗就是看上了这种适合骑乘的动物才收养我们的。他在教我们朴语的同时,也从我们这学会了汉语,进而培养了一批间谍。这些间谍潜入西唐后,窃取许多我们西唐的物资和技术。当然仅是这些也不算什么,这些东西如果能让东阖的子民过得好一些我们也会很开心,可是马弗尽然还打算入侵西唐。”
“马弗就是马弗,永远都是这副小人做派。”老人又想起了些往事,一连叹了好几口气,“我的老朋友上一任东阖佐图履飒棠亦,就是被他害死的。那时,还是马弗还只是朔明城的大祭司,他为了成为下一任佐图就厚着脸跑到明钧山南的大帐认履飒作义父。要知道,那时候卓诺家可是棠亦家的死对头啊。几年后,马弗不知用了什么鬼话把履飒骗进了明钧山南部,紧接着就传出履飒丧命蛇口的消息。可那柄佐图随身携带的祭刀蘼托宙克斯后来却出现在了他手中,所以我能确定是他谋杀了履飒。”
听罢,我不自主地傻笑起来,“原是如此啊,这八年来我还傻傻以为他是个仁慈的大好人。”
“爷爷,菜做好了,是你们下来吃呢,还是让人端上来。”伴着少女的甜美的声音,房门被敲响了。
“知道了,你让人端上来吧。”庄西老爹欢快地应道,然后对我们说:“不提这个小人了,我们吃菜吧,我看你们也饿了。不过,我们聆水城和东阖的其他地方都不一样,没有什么乳膳、果餐、肉餐之分。我们每天想吃什么吃什么,基本是吃些漫宁河里的鱼虾。”
听了鱼虾,延月的眼睛突然就泛起光来,“虾?我都好久没吃到了。踏兰湖里只有螈和几种草鱼,早都吃腻了。”
“你怎么就知道吃。”我啐了他一口,不过想想却又觉得心里不是滋味。延月自小就爱吃虾,可来了东阖以后就再也没吃过。刚来东阖的时候,他总吃不惯果餐,时常哭着跟我要虾吃,我只得求着赫娜把烤肉雕成虾的样子骗骗他。要知道那时候我还不会说朴语啊!偷了马弗的球笔,在袖子上画了几幅图才让赫娜明白过来。
自依提米大典开始以后,我们已经好久没吃过这么丰盛的大餐了。一共八道菜,我能叫得上名的只有白灼河虾、油焖水獭肉、烤全黎马和无峰驼肉羹。
“来,尝尝我们聆水大河湾独有的阔叶漫鱼汤。”庄西老爹伸手将我们的碗里的水倒出了窗外,把木碗塞满鱼肉后才盛了些汤。
延月接过木碗,大口吃了起来,“这鱼真嫩,骨头还少,快赶上羊脂鱼了。”
“羊脂鱼?你还吃过那玩意?看来是进过明钧山了,想我年轻的时候差一点就能进明钧山了,可偏偏就晕倒在了破晓。”庄西老爹笑盈盈地将自己的木碗盛上几片阔叶菜,“我们这儿的漫鱼虽然口感比不过羊脂鱼,但配上阔叶菜一起吃有御寒的功效。往后就要入冬了,多吃点对身体好。”
“入冬?”延月剥着虾壳问。
“我们北边比不得你们南边,托雷奇月的月初就入冬了。再往北到了桓下垣,呼萨月的月中甚至月初就开始入冬。我想着,你们从南边来,应该是要去北边吧?”庄西老爹夹起一块水獭肉,边嚼边说道。提到这个托雷奇月和呼萨月,就不得不说朴人的历法了。朴人也将一年分为十二个月,这十二个月以亚图的六个身体部位和六个图腾命名,分别对应我们的一至十二月:龙角月、龙首月、龙颈月、龙腹月、龙爪月、龙尾月、夕法月、呼萨月、托雷奇月、蘼月、阿兹世将月、木斯亚月。此外,朴人以八年为一纪。一纪中前七年的上六月每月三十一天,下六月每月三十天;最后一年每月三十天。(注一)
“来来来,桓奕托,尝尝这道小苜蓿炖斑鸦肉。”庄西老爹用木夹夹着几块淡红色的肉放到了我的碗里。
“斑鸦,那不是苍下问天城里才有的鸟吗?”我盯着那微泛红光的鸟肉问。
“你知道的还真多,聆水城北边几十里有几座高山,上面也有着一群斑鸦,据说是一个问天人带来的。”庄西老爹说着又夹着一块蹄形的东西给了延月,“还有你,图斯,把这鱼汁山犀蹄吃了。”
“老爹,以后还是叫我们苏如恩和柯木哑吧,我们不想和马弗再有什么关联。”我放下了手里的木夹,“你自己也吃点吧,我都快吃不下了。”
“行,以后不叫了。不过你们得多吃点,这几天就待在聆水城,吃胖了再去北边。诶,我很好奇你们要去北边做什么?为什么不回你们自己的国家。”庄西老爹说着,手却毫不留情地给我的碗里填满了驼肉。
我咽下口中的肉,清了清嗓子道:“我打算去寒池面见亚图,有机会的话再走一走寒池古道。”
(注一:夕法是千陵人的图腾岳兽之神;呼萨是苍下人的图腾翼兽之神;托雷奇前边有介绍过是渌疆人的图腾舟鳄之神;阿兹世将是司戎人的图腾甲象之神;木斯亚是白西人的图腾银雪猁之神。)
没有错,番外里的东西问天城和斑鸦出现了。另外,历法是我随便想的,366x7360=365x82,嗯,没毛病。(好歹我也是拿过小学数学100分的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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