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团啊毛团,回家咯!”
来这个城市六年,读大学四年,工作两年,回家的时候除了大学几个哥们儿不舍之外,再没有任何挂念。
人毕竟要考虑如何活下去,就算大学同学们再怎么挽留,也不能真的留下马河。
由于带着毛球,不能坐火车,所以马河坐的是汽车。
到了营城县车站,马河感觉恍如隔世。
离开的时候,这里是这样,回来的时候这里还是这样,可是在大城市待了六年,马河看事情的眼光变化了,对家乡的感情,也愈发的深厚。
“嘟嘟。”
旁边车喇叭响了起来,马河抬头开了过去,小车摇下了车窗,叼着烟的腊兵探出头:“河马,看毛啊,这儿。”
宋腊兵,马河的初中同学,初中毕业后去了九寨沟。刷过盘子,做过服务员,开大巴,现在赚了点钱,回了镇上,开了家小运输公司,有两辆大货,三个司机,也算是小有规模了。
“怂货,等久了哇。”姓宋,又干起了送货的生意,大家都叫他怂货。
“久毛线,说这些,上车。”
“看到没得,四星级酒店,我们县虽然没啥大发展,也还不错,回来是好事。”
“对了,那果园的事情到底咋回事。”
宋腊兵嘿嘿一笑,发动了车子,一边说:“算你运气,原来的李老板的女儿,嫁到了东北,加上今年他果园闹了虫害,所以不准备做下去了。”
“虫害?”马河皱眉:“那果树不都完蛋了,接手不亏?”
宋腊兵抬头:“哥们儿做的什么生意?送货!他赚不赚钱,我知道,我给你说,再过两个月,甘蔗柑橘就该出售了,今年就能回本六分之一,至于糟了虫害的苹果和梨子树,直接挖掉,坚持三年时间不怎么赚钱,三年后就能结果,到时候情况就好转了。”
任何生意,都别想着开业就赚钱,假如说它现在还能赚很多钱,那别人也不会卖出来,可如果说要很长时间才赚钱,那就亏大了。
不过,三年时间能赚钱,已经是大好事了。
苹果树栽植后两到三年长成结果,三年后开始赚钱,不过这三年肯定要过得辛苦点。
宋腊兵:“果园在镇子外面,他这儿赚钱的事情,别人都不知道,就我和他的工人知道,现在他的工人没钱盘下这儿,你盘下来是好事,而且那些苹果树梨子树不一定全都要砍掉,起码有三五成能够活下来出果子,说不定明年就能好转。”
“先去看看,直接去果园,约一下。”
“先吃饭啊,急什么?”
“你说屁话,我家老房子还在乡里面,如果确定了果园能赚钱,就赶紧弄下来,不然住的地方都没有。”
“也对,那先说正事儿,正好一会儿拉起李老板一起吃个饭。”
有车确实方便,虽然只是个奇瑞艾瑞泽,很快车子就从县城开到了青龙镇上,然后又转头上了山,到了果园。
到了园子大门,宋腊兵就狂呼喇叭。
一会儿,有衣着简朴的中年人打开了门:“我一听喇叭就知道是你小宋来了,十里八乡没得那个喇叭声音这么足。”
“嘿,李叔,我上回不是给你说我一同学准备接手你果园嘛,今天带来了。”
马河把毛球放在了肩膀上,推开车门下车:“李叔你好。”
李老板笑眯眯:“说实话,要不是我女儿嫁太远,我都想一直做下去,现在整个县的果园都亏本,就我这儿赚,这片山,好。”
看衣服,绝对看不出这个李老板赚了多少钱,就说一点,别人肯定就明白了。
十一年前,他承包三十一亩果园,当时交了4000元,合同是写的是,前三年免费,三年后以每亩120元的价格每年递增10元,合同是40年,可是在他承包果园的第三年国家出台新政策减免果园承包费用,村里面就一分钱都没有收过了。
也就是说,他一共出了四千元,承包了三十一亩果园四十年。
这么说可能还说不清楚,就说宋腊兵的说法,去年这里各类水果总计出产了十四万斤,到手十一万元。
也就是说,这一次的虫害,他要少收成三年,就少赚了二十万左右。
而现在,要接盘这里,要出二十五万。
两件事,第一,要关系硬,能稳住镇上和村里,才能做下去,第二就是要拿出二十五万进去,三年后如果收成好,第四年就能回本,如果运气不好再来一次虫害,血本无归。
在整个果园看了一圈,马河有些不满意:“这虫害太厉害了,那边那一片,全部蛀空,基本全要换新树种植,二十五万太高了。”
李老板:“你不能这么想,假如明年后年顺利,直接回本,第三年开始就能赚钱,做生意就是赌嘛。”
马河摇头:“不是赌,是科学,最近这些年,全球变暖,低海拔虫害都往高海拔推进,这是趋势,明年还是虫害,后年也一样。”
搞种植的人当然是知道的,但是李老板就是在等不懂这个的人来上当。
宋腊兵以为马河不懂种树,也听懵了:“还有这回事?李三狗,我你也敢坑?”宋腊兵出了名的脾气大,动不动就要捶人,李老板急忙往后退:“我哪儿懂这个。”
马河拦住了宋腊兵:“我们是来做生意的,不是来打架的。”说着转头:“李老板,我就说个实话,我要这儿,不是用来继续种树的,是要种别的水果。你可以选择降低价格让给我,也可以选择继续等下去等不懂的人掏二十五万。”
李老板:“我们先谈谈?”
宋腊兵:“在这儿露天坝谈什么,镇上吃饭,边吃边说。”
“要得,要得。”
李老板转身,宋腊兵低声:“狗日的读书多就是不一样,一句话省钱省大了!”
“谈不谈的下来还不一定呢。”
“你放心,他人肯定要走,难道园子留下放空?肯定要卖。”
李老板回头走向院里,宋腊兵大喊:“肯定要喝酒,你还想开车?一会儿坐车回来。”
“不开车,喝酒不开车,我那点儿东西。”
三人上了车,下了山几分钟就到了镇上,找了一家酒楼,平时一般镇上的酒楼都是会客宴客才会去的,不过镇上其他小馆子实在不适合谈生意。
进包间前,马河皱着眉头看向旁边。
宋腊兵看到那人,打了个招呼:“胡老板,可以哟,又换包包了,赚大钱。”
那人叫做胡勇,马河看他是有原因的。
大概十年前,马河的老爸在镇上开了一个馆子,白天卖米粉汤圆,晚上做火锅。
那个时间,这个胡勇是镇上的街道办主任,丫开了镇上第二个农贸市场,并且在农贸市场前面开了个超市。
为了招揽人气,他就要恶心老农贸市场,于是在街道整理的时候,往老农贸市场入口前放置了垃圾桶。
你说垃圾桶放在哪儿都好,放在农贸市场前面,那一天能不臭?
而马河家的馆子就在农贸市场出口旁,垃圾桶就等于在自己门前。
一个馆子门口变成了垃圾桶,那还能有生意?
马河的爸爸当然是不同意的,和这个胡勇打了一架。
但是这个胡勇有个侄儿,是混社会的,连续找了几次麻烦。
半年后,马河的爸爸就卖掉了门市,去了外省打工,过了两年后马河爸妈都回了家,现在住在清水乡里的街道上,没有住在青龙镇上。
换句话说,马河和胡勇,世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