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
操场上。
国旗下。
浑厚的男中音，也许是读过太多的报告，见过太多的沧桑，因而显得是那样的镇定自若。
校长就是用这样的声音把在教室中收拾书本准备离开的花季少女宣判。
无关痛痒，没有波澜。
似乎就像是在做一场无所谓的报告一般。
台下的老师似乎早已猜到了结果，而台下的学生则轰然炸成一团。
“高三一班林苗苗，因男女交往过密，且在劝告后屡教不改，影响巨大。根据学校相关规定，在校教师集体大会上讨论后，决定给予林苗苗同学学业劝退处理。望大家予以警戒。”
“天讷，学校玩真的，还真要劝退啊？”
“没想到周老师走了，学校还不放过林苗苗。”
“不过这个事儿也的确太大了，听说教育局的领导都知道了。”
“可男未婚女未嫁的，管那么多干嘛。”
“毕竟是老师和学生。”
“听说虞欣也早转学了。周老师这点有点过了。“
老师们不得不开始整顿秩序，告诫那些正在疯狂的学生们。
高三一班教室里。
正收拾着书包的少女听到此处也是微微有些发抖。
她是早就知道结果的。
学校方面早就通知过她，如果愿意当着全校的面检讨的话，可以留校察看，是她自己拒绝的。
但当听到校长在主席台上念出来的时候，林苗苗还是忍不住有些颤抖。
旁边陪伴着她的妇人早已经转过身去，耸动的肩膀仿佛在告诉人们她所承受的压力。
可，教学楼里，就她和女儿。
林苗苗从旁边桌的桌上抽了张纸巾递过去。
妇人没有接，眼神飘忽，抿了抿唇，向楼梯口走去。
林苗苗就这么看着她母亲离开，然后回身继续收拾东西。
国旗下讲话很快结束，升旗仪式也很快。
当教学楼再一次回归喧闹的时候，林苗苗已经离开了，除了自己所在的班级的同学，除了偶尔被拿出来当个反面例子，仿佛就像没出现过一般。
我就这么坐下车里，看着林苗苗进了她家的轿车。
我不知道她是否感受到了我的目光。
苗苗啊，你可知道当我听到你被劝退的消息时心中那种痛么？
校长宣读的声音，让我感觉自己就仿佛站在审判席上，那个罪该万死的人应该是我啊！
我不敢走下车去，像以前一样把你抱在胸前，像以前一样抚摸着你的头发告诉你一切都没事儿。
我怕你母亲曾经那期待的眼神中流露出憎恶，甚至仇恨。
我不知道别人是怎么样看待我们三人的关系的，我甚至不敢去听他们的言论。
其实，这一切早就该结束的！
哦不！
是这一切都不该开始！
可我真的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我已经记不得这一切的源头是什么了，或许是你加我qq时开始的。
亦或许是更早，是你喊我周哥开始的？
我不知道，也不敢知道。
我恨我作为一个男人，却只能看着你远去，看着虞欣远去，无能为力。
“我叫****，今后就是你们的传媒老师兼你们的班主任。”
这是我的开场白，很普通，很无力，
我还记得那时我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你，林苗苗。
你就坐在第一排，那时的你还很青涩，眼神中却流露出一股子好奇。
你的桌上平放着一本摊开的《读者》，也许在我进来之前，你正在翻看。
从骨子里，我是一个懒散的人，从小有些叛逆的我从来不喜欢别人管我。
因此，我也觉得不该过多的去干涉学生的生活。
但鬼使神差，我也闹不明白，那一刻，为什么我走向了你。
或许是你好奇的眼神，让我想要好奇好奇你。
当我走到你的桌前拿起了你的《读者》。
看得出来，你有些紧张，与很多高中生天然惧怕老师一样的紧张。
我突然有些后悔，不该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就这么拿起你的东西。
一下子，你成了众矢之的。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那一刻聚焦着你我。
“作为一个传媒老师，我其实还蛮希望你们能多看看课外书，增长一下知识面的。“
我强行把话题拿了过来，夸了夸《读者》。
而其实就在前一天，年级主任才找我谈过话。
我不是一个正儿八经有编制的老师，我也没接受过一天师范的教育。
我是一个传媒老师。
简单来说，我是我老板派来的门面。
一家艺考培训机构。
而我，就是个艺考老师。
这所高中是这个县市里中游的一所普高。
校长想要弄点政绩，我的老板想要一点钱，于是，两个人就这么凑到一起去了。
而我的这份工作，就是他们两个人撺掇的工作。
当然，我想如果能够有预知能力，他们一定不会这么做，或者说，不会选择我。
但生活没有如果。
我来了，来到了这个学校，这个班级。
校长不是一个糊涂人。
虽然他把一个班级交给我做了班主任。
但他还是让年级主任给我做了个岗前培训。
要防着学生谈恋爱，要督促他们学习，对于带了手机的要严惩不贷，提防考试作弊
大抵就是这些，我其实根本没有怎么在意。
因为就在几年前，我也是那个要被提防的对象。
下意识望向门口，无意识瞟向窗口，或许就是为了防止现在的我。
人总说，长大了，就变成了自己曾经讨厌的他。
所以，我抗争了。
那些叮嘱，我从左边耳朵进去，又让它们从右耳朵离开了。
悄无声息，了无痕迹。
虽然如此，但我仍然记得。
控制学生看课外书就是其中一项。
而现在，我当着全班同学的面，鼓励了这种行为。
其实，我只想免除拿起了你的《读者》的尴尬。
而换来的，却是大半个班崇拜的眼神。
是的，崇拜。
我不知道这年纪的小孩，到底喜欢什么。
现在看来，似乎喜欢的是与众不同，不因循守旧。
或许是因为你们现在骨子里的那种这个年龄充满的叛逆吧。
当然，开学的第二天，我被年级主任好好地说教了一番。
这个本该是我对你林苗苗做的事情。
新开了一本，灵感来自我的毕业作品，以及我毕业后一年多的经历。仔细想想，或许真的只有这种亲身实践的会写的特别有感觉。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