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记忆中，有些事很模糊，但有些事却很清晰，尤其是现在，我全部都想起来了。我明明是来过无相村的，那些事也都真实发生过，可是你们为什么要说那只是我的梦境？为什么要骗我？说啊！”
我情绪激动地质问着他们，可他们却依旧低头不语。
我彻底怒了，上前掐住毕方鸟的脖子，用力摇晃道：“死鸟臭鸟烂鸟！再不给我说实话，我就先掐死你，然后拔光你的鸟毛，把你烤熟吃了！”
“别吃我别吃我，我说还不行么！”
我松开了毕方鸟，厉声呵道：“赶紧说！要是再敢骗我半句，我一定吃了你！”
“可是这、这让我怎么说呀？”毕方鸟为难道：“主人，真不是我不想说，是、是豢兽尊者命令我不许对你吐露半个字。否则，尊者会以我违约的原由，单方面解除我与你的主仆契约。
而因为违约被解除契约的神鸟不仅会被同族或其他族的神鸟看不起，而且还会被列入妖籍，任凭各路法师的追捕猎杀。死后，入轮回生生世世都只能做只普通凡鸟。可是，我不说你就会吃了我，说了我会比死更惨，我该怎么办啊？清默，你俩不是相好么？不要，你来跟他说吧？”
毕方可怜巴巴地看向清默。
清默看了眼毕方，继而看着我，无奈道：“事情有些复杂，确实不好解释。你可以用提问的方式，我知道的，一定会据实回答。”
“唐宇的原形，真的是九尾白狐么？”
“是。”清默回答。
“我真的亲手收了他的内丹，还把他封印在收妖瓶内？”
“是。”
“可唐宇是神仙，自己都能画符施法收妖驱鬼，为什么还会害怕收妖的法器？而且，还那么轻易地被我这凡人给封印在收妖瓶内？”这是令我最不解的问题之一。
“因为你先收了他的内丹，失去了内丹就等于失去了神仙的气息与修为，他现出原形之后，收妖的法器会误以为他是妖，所以就被收进去了。”
“清默解释的不全对，尊者的事，另有内情。”毕方鸟解释道：“我听说，尊者本是半仙半妖之体。嗯……据传闻，当年尊者的母亲是名身份低微的仙婢，专门看管搭理神界中，一片名为醉仙林的桃林。由于她不甘忍受神界中的寂寞，便私自下凡游历人间。
后来也不知怎么的，竟然与妖界中的一只九尾白狐好上了，然后就有了尊者。但在尊者刚满月时，就发生了一场神魔大战。尊者的父亲参与到其中，帮助魔界对抗神兵天降，最后战死。而尊者的母亲，为此殉了情。
他母亲的主人，也就是醉仙林的主人——金蝉战神，给尚未取名的尊者取名为——唐宇。后来，他将尊者交与一位地仙抚养。但由于那地仙嫌弃他是半仙半妖之体，并没好好抚养与善待他。战神知道后，对他很是怜悯，顾念着与他母亲曾经的主仆之情，就将尊者带回神界抚养。
最后，金蝉战神还破格将他纳入神籍，给予神职神位。所以，尽管他是中等天神，但从本根上来说，他还是半妖。半妖，也算是妖啊！没有了充满神仙之气的内丹，他就等同一只失去修为的狐妖。至于，那只收妖瓶……”
毕方鸟犹豫道：“它，并不是普通的收妖法器，而普通的收妖法器对尊者丝毫起不到作用。因为他虽是妖，但他毕竟还有一半的仙家血统，即便失去内丹，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嗯……据尊者说，这只收妖瓶原出自神界，金蝉战神亲手制造的法器。所以收妖能力极为强大，而尊者本身就对这只收妖瓶极为敬畏。加上之前他为了救你，取心头血给你喝，损伤了他的心脉，短时间内根本没力量与鬼煞周晓燕对抗，所以……”
“啊！天呐！我竟将实话给说出来了！完了完了完了……”毕方鸟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
“你不用担心，如果唐宇知道了，要怪罪你的话，我会帮你撑腰。毕竟与你定下主仆契约的人是我，又不是他。对于自己侍宠的去留与惩罚，我说了算！”我命令毕方，道：“你还知道什么，只管说下去！”
“嗯……”毕方鸟犹豫扭捏了好一会儿，最后下定决心，道：“算了，反正该说的不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那就索性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吧。”
毕方鸟顿了顿，道：“当时情况是这样的，我们去到周晓燕家后，你突然惊恐的大叫一声，就昏迷不醒了。尊者用法术检查了下你的身体状况，发现你被鬼煞用梦魇术魇住了心窍。
尊者为了巩固你的魂魄，就给你喂了心头血。然后点燃了七支守魂烛和一支引魂香，最后他的魂魄进入到你的梦中。但在这之前，他就预感到会有危险，所以告诫我们，三天内烛火和香火决不能灭，若是提前灭了，或三天后燃尽了，你们的魂魄还没有回来，就让董晗把他和你……合葬在一处……”
“为什么？”我的心和身体都在剧烈颤抖着。
“什么为什么？”毕方鸟似乎没反应过来我问的是什么，歪着脑袋不解地看着我。
我极力控制着即将要决堤的情绪，深吸一口气，问道：“明知道这样，很有可能会跟我一起死在梦境中，却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呃……”毕方犹豫道：“其实，我和董晗都有劝过他。他说，除此之外还有一个简单而粗暴的办法，就是用法术强行将你唤醒。不过那样的话……你醒来之后也只是一具没有灵魂和思维的躯壳，是个连吞咽能力都没有的植物人。
即便被人照顾的再好，这样的植物人也怕是活不了多久。所以，他才会拼了性命也要救你。他还说，六界众生，没有谁是真的不怕死，他也同样怕死，但他更怕他死了之后，没人能像他那样去守护你。
若是在你生命中，出现一个比他更有能力守护你的人，他便从此不再怕死。这番是他的原话，本来也算是遗言……”
听到这儿，我无力地跪坐在地，大脑一片空白。
“主人，你、你别这样，你们现在不是都好好的嘛！而且这事儿，都已经快过了两个月了，就别再难过了。”毕方鸟劝慰道。
我摇了摇头：“他心口的桃花纹身，真的就如他所说，只是怀念故人，心血来潮就有了，还是……因为我？”
“呃……这个嘛……”
见毕方很是犹豫，我没好语气道：“反正你都说了那么多，还在乎继续说下去么？”
“唉！好吧。”毕方道：“其实，他只要随便动用点法力就能让身上的伤痕复原如初，就像他为了唤醒你的记忆，割腕引你喝血所留下的伤痕，他都用法力恢复了。只是这心口的伤痕，他想留作纪念，却又怕被你发现，就用法力刺了朵桃花。”
“心头血凝聚着他的千年精血，不是应该比手腕血更好使么？又为什么要割腕放血？”我不解地问。
“因为他当时失去了内丹，很虚弱，没有办法在短时间内剜取第二次心头血，如果硬来，他会耗尽心血而死。”随即，毕方叹息一声：“唉！本来这些事，他是不想让你知道的。所以，他对你用了遗忘术，本想让你忘记无相村的事，尤其是你们拜堂成亲的事。
但没想到，你醒来之后居然告诉我们，你清晰地记得梦中所有的一切，还尤其是拜堂成亲的事，你记得最清楚。当时，我们都吃了一大惊，尊者本以为是自己的内丹刚失而复得，法力还没有完全恢复，便叫上董晗一起，再次对你使用遗忘术。
然而，令我们万万想不到是，有关无相村的其他记忆，你确实遗忘了不少，却唯独记得喝了他的血和与他拜堂的事。尊者十分为难，生怕会因此损害了你青春期时对正常男女情感的启蒙发展。
因为他知道，从一开始，你对他非常敬仰和崇拜，也知道当你知道他是被众人所排挤、诽谤、耻笑的断袖神仙时，在内心中对他的鄙视和疏离。更加知道，在经历了无相村的事之后，你对他的感情会彻底发生变化。
所以他本想带你去下一个地方历练，只要历练的多了，你的启蒙感情就会渐渐稳固，不再多变。那个时候，他也就放心了，至少没有把你教坏。但是人算不如天算，他被神界紧急召唤了回去，而你在后来，启蒙感情上果真发生了质的转变。我想，这也是尊者万万想不到的事吧。”
“……”我不知是自责愧疚到麻木了，还是怎么着，总之久久回不过神来，直到不知过了多久之后，毕方弱弱地试探道：“事情大致就是这样的，你、你还有什么想问的么？要是没有，我们就回去吧？”
“我记得，唐宇曾说过这样一句话‘我们能在梦境中走到这一步，我已经很知足了。也虽然我逃不过存在私心的嫌疑，但我们之间终究殊途’。我明白，神凡殊途；但我不明白的是，他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他，存在了什么私心？”
“叶凡，你不会是到现在还在怀疑尊者吧？”毕方极为不悦道：“如果你还在怀疑他，就真是太让人伤心了，而且他为此所付出的一切代价，都白费了！”
“呵呵。”我苦笑道：“我哪儿还有资格怀疑他？我只是想弄明白这句话更深层的含义。”
“唉！果然如董晗所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毕方像看白痴一样地看着我。
“能把话说清楚么？”
“说白了，他爱上了你，明知不可能，却还是为了他的爱，付出了惨痛的代价。”清默皱眉解释道：“他除了耗费一百多年的修为，还被召回神界后施以严惩。听董晗说，唐宇与你虽无越轨行为，但他却借故在梦境中与你拜堂，这也算是违反了天规。所以天帝命司刑神君打了唐宇两百神鞭，把他囚禁在仙牢内，等伤好了才能下凡。”
“什么？”我惊讶而心疼道：“两百神鞭？那他、他……”
“你别着急，他是神仙，受些责罚不会有事的，只是暂时被囚禁反省养伤……”
我哀怨地看着清默，“你说的倒轻松，受罚的又不是你，你怎么知道他有事没事？！”
随后，我歇斯底里地痛哭了起来，拼命责怪着自己，觉得一切都是自己的错。如果之前，我能多用些心来学习法术和符咒，怎么会那么轻易地被鬼煞迷惑？如果，我肯多花些心思来理解唐宇，我是不是就不会误解鄙视他？如果我能对他多一些的信任，他是不是就不用为我吃那些苦受那些罪？如果……
可惜，没有如果！
毕方为此，发出阵阵叹息声。
而清默也是一言不发，抱着我，任由我自责的宣泄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