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天没吃饭了,我和老胖儿把所有的酒菜都清理干净了,我带老胖儿回到工棚,老胖儿铺好床立刻就上床趴下不动了,我抖开一张床单盖在他身上,我也累了,却不想睡,想了想还是去台球厅找三牤儿他们,但台球厅老板说三牤儿他们打了不到一个小时就走了,他们肯定去乐比酷唱歌了,我想还是不找他们了,学校图书馆已经闭馆一个小时了,这个时间也就是台球厅,网吧,以及少数几家饭馆还在营业,网吧不想去了,我也不是什么干净人,但还是受不了网吧里那触感油油的键盘,每次摸到都全身发麻,我在路边的小卖铺买了一包长白参,蹲在路边抽起来,这个时间念娇应该正在洗漱准备睡觉了,三牤儿他们应该唱得正嗨,没准儿已经吼到那句死了都要爱,我拿出**打开通讯录,一下就看到安然,哦,她应该没有睡,纠结着要不要找她借本书,天空亮了几闪,紧接着如冰面裂开般的雷声传来,我仰起脸,看还会不会有闪电,几颗豆大的雨点儿就糊在我脸上,我收起纠结,快步往工棚走,回到工棚时我已经被淋了个半透,老胖儿呼呲呼呲的轻声喘着气,雨点儿砸在棚顶那梆梆声也没有对老胖儿产生什么影响,我把身子擦干后,在老胖儿身边躺下。
就在我迷迷糊糊将要睡着的时候,**响了一下,是短信,我的第一反应是念娇明天有时间了,但打开**的时候发现是安然,她问我睡了没?而且她给我发了不止一条短信。
“有空吗?”
“我在航天广场附近的疯狂烤翅,有时间过来呗?”
我回复她我马上过去,然后起身穿好外出穿的那身儿行头,白色的耐克t恤,灰白色的航海裤,一件蓝色格子衬衫,又找出一双黑色网球鞋,检查一下钱包,卡都在,**也有一千多,足够今晚的开销。
走了一路,路面并不是很湿,低洼处连积水都没有,看来刚才是雷声大雨点小,我甚至怀疑刚才的雨是转为淋我而下的,我来到疯狂烤翅的门口,一眼就看见安然,她一手撑着额头,另一只手肘撑着桌子,我来到她对面坐下,在她肩膀上轻轻拍两下,安然抬起头,睁开眼睛,她今天没化妆,几颗我不曾没见过的雀斑均匀分布在脸上,平时总被我形容为电光眼的大眼睛只是半睁着,上次见她时,她还是一头微波浪的长发,这次变成了刚到下吧的直发,在直勾勾盯着我二十几秒后,安然又向我展现了她那标识性的笑容,嘴角上扬后八颗雪白的牙齿,眼睛则变成弯向下方的月牙形。
“你来晚了,我都吃光了,”她一边说一边指着面前盘子边上整齐摆着的二十支签子,我问她是不是喝酒了,她捂嘴打了个嗝,之后点了点头,我说我送你回家吧,她又点了点头,我拿出一百元放在桌上,然后扶起她出门。
出门后,安然突然挣脱,一本正经地站在我面前。
“烤翅一串四块钱,十串就是四十,你有钱没地儿花了?”
说着捏着一张一百元向我伸过来,我回头看店里,我放在桌上的钱已经没了,我接过安然递过来的钱。
“怎么?你还想吃霸王餐啊?”
“没有啊,那老板说如果吃十串变态辣就不要钱。“
“你吃了?”
安然点点头,她突然伸手抱住我的脖子,头靠在我的胸口,整个身子就像一个秤砣一样向下坠,我忙抱住她,让她可以站稳,安然抬起头,脸上显出难受的表情,她用已经腾出的手捂住嘴,还是没忍住,转头就要吐,呕了半天她终于吐出来了,接着路边的灯光,我看到了地上那片巴掌大的红色,我慌了,一把抱起她,拦下一辆车,叫他去最近的医院,我都没有看司机的脸,只听到他说,小伙子,看来你媳妇儿挺严重,还是去远点儿的中日联谊医院吧,大医院靠得住,当我把安然送到急诊,那儿的一个老医生看了一眼惊呼一声,安然!问过我情况后对其他人说,快准备手术!我在手术室门口等,从一个从里面出来的护士口中得知,安然喝了酒又吃了太多辣的,胃黏膜脱落,还伴有胃出血。
我猛然坐起,安然看着我咯咯的笑,指指自己旁边的床,让我去那儿睡,我看看时间,上午八点十分,我告诉安然我出去一下,就走出病房,我先给三牤儿打了个**,三牤儿问我在哪儿,说孙哥又签下一单大活儿,今晚要安排哥儿几个呢,还说让我快回去,孙哥点名叫我去,我跟他说我一个朋友住院了,去不了了,让他代我跟孙哥说一声儿,我先问了医生安然能不能吃东西,他说只能吃流食,例如粥,豆浆什么的,我去医院食堂,打算买点儿粥,到了那儿看到那些粥的卖相,就直接去超市买回来一个小电饭锅,小米,碗勺,刚回到病房,昨晚那个老医生,正对安然说,安然你的饮食习惯必须得改改,辣的少吃,而安然则不停的哦哦好,口气中满是敷衍。
我把电饭锅的内胆取出用洗涤剂洗净,放入小米淘洗后回到病房,打开电饭锅电源,然后来到安然床边。
“安然。”
“嗯?”安然放下挡住脸的杂志,也不知道她从哪儿弄的杂志。
“怎么这个医院的人都认识你啊?”
“嗯,出院再告诉你吧。”
“好。”
“回家给我那些东西吧。”
“好。”
我拿着钥匙,一张写着物品及位置说明的清单,在公交车上我查看了**,没有念娇的**,短信也没有。我拿上安然的东西,本来想回工棚换件衣服,犹豫了一下,到超市随便买了一件打折的t恤换了,又买了袜子,换上后将旧的直接扔掉,在安然家楼下的川老板吃饭时,脑中不时浮现出安然内裤的样子,第一次近距离看女孩儿的内裤,如果让安然穿在身上时又是什么样子呢?想到这儿,我使劲晃晃头,把刚才的想法甩出去,到冰柜里拿一瓶冰镇矿泉水,喝了一大口,又在头上拍了一下,结账出门。
到了医院,我将包里的书逐一拿出,多是各地名胜,攻略,还有野外急救知识,甚至还有自卫术,又把安然床头那束五颜六色的无名花收起立在窗台上,回头看原来放花的地方还有一个盒子,打开一看居然是个花瓶,就去水房盛满水将花插在花瓶里,安然一直在看书,我也不想打扰她,我也不知道该跟她说什么,拿出**想给念娇发信息,但旋即又打消了这个念头,实在没有必要了,她的**无非就是上课,或者再说吧,也许太姥姥是对的,我俩,有缘,无份。
我发现忘了带充电器和备用电池,就跟安然打招呼后回工棚去电池,这是一方面,我还是对工地不太放心,毕竟不能老指着三牤儿帮我盯着,去公交车站的路上,我走的很慢,前面有一辆公交车即将出站,我也不想跑去追了,就在公交站踱来踱去,离我两米元的地方有一对情侣,看着应该是在校的大学生,女孩儿搂着男孩儿的腰,两人都戴着眼镜,背着双肩包,我拿出**看着自己的脸,我的年龄跟那个男孩儿应该是差不多大的,可我看着**屏幕上的那张脸,尽管它可以骗过宿舍看门大爷,但却骗不了我,“不是一类人”,心里有个声音说道,“你跟他们,与他们所有人,你跟他们不是一类人。”
“怎么讲?”我问。
“就像那两个人,你看他们的脸,是不是散发着朝阳一样的光芒?”
“是啊。”
“走近点儿,看看他们的眼镜,是不是很清澈?”
我走近些,看似不经意间看了看他们的眼镜后的双眼。
“像清水一样吧?”
“我呢?我不是吗?”我问。
“你就不是了,你的脸像是被乌云遮住一样,你的眼镜就像被鱼搅浑的水。”
我看着**屏幕,越发觉得是这样。
“这是为什么啊?”我问,但没有回音了。
回到工棚,我找出洗漱用品,毛巾,就去了学校浴池,在桑拿房里蒸得水洗过一般,出来将身上的汗液冲净,又打上香皂,洗发水,冲干净,出来快速换上衣服,生怕他们发现我这个异类,尽管他们根本不在意我是谁,但我还是怕被认出来,穿好衣服快步离开。
晚上,我去给安然煮粥,她吃完我收拾完毕就回来,之后,每天早八点去,晚八点回,饭间的时间及晚上就会工棚。
时间流淌得十分平静,但也会让你瞬间觉着快得出奇,我有这种感觉,是在一个早晨,我到病房时没有看到安然,我问过护士后,在住院部留下的小花园里找到了她,她穿着红色的短袖t恤,白色的牛仔短裤,脚上是一双未知品牌的粉色休闲鞋,看到我后,安然面带着微笑朝我走来,我一惊,我从安然的身上居然也发现了那种我身上缺少的光彩,可是她已经33岁了,难道是她每天大部分时间在学校里与那些学生相处的结果吗?我走近,紧紧盯着她的眼睛,很清澈,看我这样,安然笑得更厉害了,因为她的双眼开始往下弯了。
“看什么呢?”安然问。
“没有,你怎么到这儿来了?”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转移话题。
“我可以出院了,收拾东西,我们走吧。”
“你可以出院了?”
“嗯,没看我把衣服都换了吗?”
看吧,这一瞬间,回想一下,从安然住院到现在,时间一下就过去了。
回到病房时我才注意到,安然已经把东西都收拾好了,连电饭锅都装箱并用胶带封好了。
回到家,哦,是安然的家,她去年刚买的房子,小两居,屋里的布置简单而明亮,放下东西,安然久久看着屋里的一切,仿佛几天不见这里已经变得陌生,就这样呆呆的看了好一会儿,我们才开始收拾东西。
“我们出去走走吧?”安然突然说道。
“嗯。”
不知道安然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我们来到了老馋兔丁,安然拉着我直接进去,她点了兔丁,糯米排骨,棒棒鱼,点了菜之后就去洗手了。
安然不在的这一点时间里,我想起了昨天老胖儿告诉我,念娇跟一个男人出去开房,那天孙哥带大家出去玩儿的时候看到的,三牤儿不让他对我说,但他认为还是应该告诉我,奇怪,我对此并不感到惊讶,不知为什么,我很早就隐隐感觉到这一天迟早会到来,昨天我急着去给安然做晚饭,居然就直接将这件事情放入了头脑的角落,断了吧,就这么静静的断了吧。
以前没吃过老馋兔丁,还真辣,而安然只是津津有味地吃着棒棒鱼。
“不是不让你吃辣的吗?怎么还点这么辣的菜呀?”
“不能吃,还不让我闻闻啊。”安然的语气中透着些许的不满。
“怎么一个素菜也没有啊?”我继续问。
“我都吃了十天的粥了,连盐净儿都没咋沾,还不能改善改善啊?”安然说着又吃了一大口鱼。
吃完饭,又去了旁边一家ktv,名字没看清楚,开了个小包房,由于是白天,十五块一小时,安然选了一大堆歌,之后就没放开过麦克风,我点的歌儿也被她唱了,本来我就不太会唱歌,索性就听她唱,说真的,安然唱得也不怎么样,但还是不妨碍我知道个叫**的组合,他们的歌儿,好听。
唱完歌已经下午三点多,安然仍是精神饱满,估计是这些天住院积累了太多的力气要找地方发泄出来,我问她去哪儿,她不回答,而是跑到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上车后对师傅说去沃尔玛。
在超市里,我推车跟在安然后面,她时而停下,将架子上的东西拿下来看看,有时会放回架子上,多数都直接扔进车里,我们走了一圈,购物车已经满了,吃的,喝的,用的,玩儿的,我不停的整理车里的东西,让车内的空间利用得更有效率,结账的时候,安然拿出一听可乐交给我,然后结了购物车里所有的东西,并对我说,那听可乐你结账,我一时没反应过来,收银员说您好,1块8,我付了钱,安然扶着购物车将小票递给我,说去,到肯德基换两个冰淇淋,至此,我对她刚才的行为才恍然大悟。
安然说我都已经照顾她那么多天了,今天就让她来照顾我,说完就去了厨房,我一个人在屋子里左看看右看看,尽管之前来过两次,但时间匆忙,没来得及慢慢看过,安然家里以浅色调为主,而且是纯色,我比较喜欢次卧,原因是安然将次卧改成了一间书房,除了窗子之外的墙壁全都是书架,上面满满的都是书,有些还是从学校图书馆借的,当我看到整整一格的关于健身,舞蹈,瑜伽方面的书时,联想到安然的身材,但说到这儿,就让我有了一点疑问,她为什么到现在还是孑然一身,是眼光太高,还是心理有问题,这不太好说,或者像网上说的,有些女人,外表柔媚,心里却住着个汉子,也许安然就是这一类吧,在她们心里,自己足够强大,什么?靠你的肩膀?开什么玩笑,姐怎么能做这样的事情?
安然喊我吃饭了,她在厨房里忙活了半天的成果就是我们面前的两大碗炸酱面,她还倒了两杯红酒,她是怎么将这两样东西联系到一起的?
“愣着干嘛?坐下吃啊。”安然坐下拿着筷子说道。
我坐在安然对面拿起筷子,这一顿饭的时间里,我们俩就再没有说过话,当我吃下最后一口面条的时候,安然正拿着杯子喝水,看我吃完了,就起身拿起碗去了厨房,尽管我还没喝那杯红酒,但我的头却开始变沉了。
安然洗完碗后,将那两杯没有喝完的红酒拿到沙发前的茶几上,然后坐在沙发上打开了电视,我知道接下来我应该坐到她身边,我坐下了,我们就这样喝着红酒,看着电视里一个韩国男人跪在地上哭得鼻涕流的老长,我伸手搂过安然的肩膀,她也不说话,顺着我的力将头靠在我肩膀上,我突然有了得寸进尺的冲动,但旋即按下这个想法,我为什么要得寸进尺?是因为念娇的背叛想要报复?还是因为同安然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雄性的生理需求?能像现在已经很好了,难道还可以同安然有进一步的发展吗?
“你跟安然是一类人吗?”我的心里又一次想起了那个熟悉的声音。
“怎么了?”我反问道。
“别忘了,安然是大学里的老师,她同你见到的大学生们一样。”
“你是谁?”我有些发虚了。
没有回应,而安然还靠在我肩膀上看电视,有时还会笑出声儿来,我搂着她的手心里开始渗出汗来,我抱起安然向卧室走去,安然并不反抗,当我把他放在床上时,她还提醒我把窗帘拉上,而客厅里还响着那个韩国男人的叫喊声,韩国人都喜欢大喊大叫吗?
当我醒来时,天已经大亮,安然还在我怀里睡着,我的肩膀已经麻了,可我不敢动,想着以后怎么办,结婚?还是……。
安然翻了一下身,我忙把胳膊抽出来,起床穿好衣服去了厨房,冰箱里除了鸡蛋全是水果和零食,还有两根黄瓜,这是昨天安然做炸酱面剩下的,就用这些黄瓜做了拍黄瓜,又做了蒸鸡蛋,在电饭锅里闷了米饭。
我端着米饭来到餐桌,安然正坐在桌边用手拿黄瓜吃,我盛好饭,安然自始至终没有说话,但是东西可一点儿没少吃,以我对她的了解,此刻她恐怕正在脑子里盘算着去哪儿玩儿,同时在计算需要的时间和费用,我也不打扰她,看着她然后吃自己的饭。
我洗完碗筷再次回到客厅,安然正靠在沙发上看书,她一只脚蹬在茶几上,以这种姿势叠起了二郎腿,全然不顾裙下已经走光,哦,对了,在我面前,她根本不会在乎这些了。
我到卧室将床上的被子叠好,想着一会儿安然还要换衣服,我没有拉开窗帘,此刻床头的闹钟上显示9:48
安然还在发呆,我想去看看冯老师,我到门口时安然醒过来了,她直直的看着我,这是我弯腰系鞋带时用眼睛的余光看到的。
“你去哪儿?”
“去学校。”
“图书馆借阅室已经放假了。”
“我知道,我去看看冯老师。”
“那,什么时候回来?”她已经笑嘻嘻地站在我面前。
“中午,我就回来。”
“那你买菜回来吧,你做菜还挺好吃的。”
我刚要问她想吃什么,安然已经小跑着去了书房,那姿势就像村里黄哲家那头小马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