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雨势越来越大,街道旁的树木,被狂风压弯了腰,整个世界陷入一片汪洋之中。风雷惊动,似乎预示着什么不寻常的事情要发生。
乾坤山中,尘土飞扬,雪白的大理石板被震碎了卷在空中,连接平台的巨大锁链哗哗作响,仿佛随时要断裂一般。
“爽!”罗北衣衫破裂,披头散发,脸上被飞溅的石块划出一道道伤痕,朝天发出一声怒吼。
王向阳同样狼狈,跌坐在地,兀自喘着粗气。铁剑插在石板之中,随着微风轻轻地摇晃。
罗北手持铁棍,挑衅地看着王向阳,笑道:“怎么样?还站得起来吗?”
王向阳深吸一口气,吐了一口唾沫,混杂着血水,说道:“得劲儿。再来打过!”
“好!我们再来试试拳脚。”罗北手腕一翻,铁棍猛地插进了地板之中,衣袖一卷,喝道:“来吧!”
王向阳半眯着眼睛,默运真气,胸口恶心的感觉渐消。双掌翻飞,掌心微微泛红,带着一股炽热的气息,由上至下劈向罗北面门。
罗北双拳交叉,一招“霸王举鼎”架住了王向阳的手掌,右手一转,一把抓住王向阳的手腕。
王向阳感觉手腕要被捏碎了一般,右手下拉,同时抬起左脚,一记膝撞踢向罗北的小腹。罗北急忙撒手,放开了王向阳的手腕,双掌护住自己的小腹。
王向阳的一记膝撞正中罗北的手掌,罗北借着这股力道,倒飞出去。王向阳甩了甩被罗北捏得红肿的手腕,躬腰弯背,绷紧浑身的肌肉,如一张拉满的强弓。
五指并拢,王向阳双足发力,脚底的石板应声而碎,整个人如一柄利剑般飞了出去。
风已息,云未动。
整个世界仿佛静止了一般,一道人影一闪而过,淡蓝色的光芒刺破空间,王向阳化作一道剑光,刺向身在半空的罗北。
王向阳以身为剑,裹夹着锋锐无匹的气势。
罗北大骇,灼热的真气燃烧了空气,让他有一种窒息的感觉。
“砰”地一声,罗北慌乱之中,真气下坠使出一招“千斤坠”,整个人瞬间从空中落在了地上,双足深陷地板之中,吐气发声:“喝。”
双拳交叉,护住了自己的胸口,一股淡huáng sè的真气氤氲全身,一身金huáng sè的铠甲若隐若现。
风已起,云浪翻涌,手臂般粗的铁链在风中乱晃,发出刺耳的声响。
王向阳一掌刺在罗北的手臂之上,一声脆响。罗北左手一阵刺疼,臂骨碎裂,伤口之处发出一股焦臭味。
王向阳一击得手,一个转身来到了罗北的身后,又是一掌刺向罗北的后心。
王向阳身形转变极快,如同幽灵一般。指尖的剑气已经刺破了罗北的衣衫,王向阳一阵暗喜:赢了!
还没等他高兴完,一股无与伦比的气势压了下来,王向阳犹如陷入泥沼一般,粘稠的空气拉扯着他的身子。
王向阳费尽力气,也移动不了半寸,手掌停留在了罗北后心的衣衫之处。
突然,罗北身子一扭,砂锅般的拳头,砸向王向阳的面门。王向阳惊惧不已,想要抽身后退,奈何罗北的拳头有一股奇异的吸力,拉扯他的身形不让他退后,反而不断靠近他的拳头,就像是把脸送上去给他打的一样。
只听见罗北一声大喝:“神魔乱世!”在他的身后,一道金huáng sè的人形虚影,面容一半和蔼,一半狰狞,巨大的金色拳头朝着王向阳砸了过去。
罗北拖着软哒哒地手臂,脸色煞白,气喘如牛地站在一旁。在他眼前是一个巨大的深坑,王向阳化作一道白光,不见了踪影。
王向阳擦了擦满头大汗,摸了摸还有些疼痛的脸颊,说道:“我说罗哥,打人不打脸知道吗?”
“知道这叫啥不?这叫兄弟的爱抚。”说完之后,罗北自己忍不住先笑了起来,朝着王向阳竖起大拇指,说道:“莫哥没看错人,今后一起加油!”
罗北笑声粗犷,嗓门又大,整个训练室都充斥着他的笑声。突然,“砰”的一声,两人的笑声戛然而止。
刚打完训练赛的管元把设备往桌子上一摔,王向阳不明就里,尴尬地收住了笑容。管元火气十足,拍着桌子吼道:“鬼笑什么鬼笑,害得老子又死了。”
训练室里,不知道何时又来了三个人,本来正围着褚添,似乎在商讨着战术。管元一声大吼,顿时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
王向阳见管元大发脾气,明知道他是朝着罗北去的,还是急忙道歉道:“对不起,我下次会注意的。”
管元翻了个白眼,痞里痞气地说道:“什么玩意儿。”
王向阳双拳紧握,咬紧自己的牙根,不断压抑着自己的怒火,告诫自己:“别忘你是来干嘛的,不要跟他一般见识。”
褚添坐在一旁,抬头看了一眼两人,没有说话,又招呼着几名助教开始商讨起战术。
此时罗北却坐不住了,一下子站了起来,一把抓住管元的衣领,逼视着他,吼道:“你tm再说一遍?”
罗北和管元两人座位中间还隔着段干双,罗北从段干双的面前,把管元拉了过来,管元的上半身压在了段干双的身上。
段干双伸出手想要推开两人,带着几声干笑,劝道:“都是兄弟,别这样,别这样。”
伴随着罗北怒吼的声音,众人都是愣了一下,急忙围了上来,想要拉开两人,连训练赛也被迫中止了。褚添“腾”的一下从座位上弹了起来,以他的身材看来,这样突然的动作,也就只能用弹字来形容了。
褚添指着罗北大声说道:“你干什么,给我放开!”
另外一边作为队长的卫宁,居然点上一根烟,躺在座椅上,翘着二郎腿,像看戏一般看着罗北两人。
王向阳冲到罗北身边,拉着他的说,说道:“罗哥,别冲动,是我不好。你先放开他。”
管元瞥了一眼两人,冷笑道:“你动我一下试试。”
罗北双目圆睁,两眼之中似有一道火在燃烧,举起左手便要打管元。段干双夹在两人中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眼看罗北的拳头要落下来,急忙地向往后退,但是却被两人压在身下动弹不得。
王向阳见状,立马拉住罗北的拳头,说道:“罗哥,别!”
罗北看了一眼王向阳,只见王向阳咬着牙,不住地对着自己摇头,握紧的拳头也松开了。褚添这才急忙跑过去,掰开了罗北抓着管元的右手。
褚添把管元拉到了他的身后,指着罗北鼻子骂道:“你居然想打人,小心我上报联盟处分你,让你终身禁赛!”
管元站在褚添的背后,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鼻子一哼,十分不屑地看着罗北。
王向阳站在一旁,一听褚添居然要上报联盟处分罗北,众人的脸色都变了。罗北是战队的绝对主力,要是他被禁赛的话,后面的比赛,恐怕耀世要面临降级的危险了。
王向阳神情慌张,挡在了罗北的身前,指着自己说道:“教练,都是我不好,这都不关他的事,你要处分就处分我好了。”
褚添其实也不是真的想处分罗北,只不过是想吓吓他,让他能听自己的话,同时保持自己教练的威严。眼看王向阳道歉服软,他也就顺坡下驴,说道:“这次就这么算了,下不为例。”
王向阳转忧为喜,感激道:“多谢教练,多谢教练。”
眼看一场闹剧就要结束了,罗北突然拉开了王向阳,指着褚添的鼻子,大声地说道:“你要上报就上报好了,老子不干了,去nm的。”
说完话转身朝着训练室外走去,褚添脸色难看之际,浑身的肥肉,被气得一抖一抖的,指着罗北半天说不出话来。卫宁坐在一旁,悠闲地抽着烟,笑容更加的灿烂了。
这时候,一个男子突然闯了进来,雨水顺着他的头发滴在地板上,不一会,他站的地方就留下一大滩水迹。男子满脸笑容,从怀里掏出一个文件袋,大声说道:“王向阳的合同我准备好了,让”
训练室里的所有人都看向他,男子说话声音越来越低,最后更是低不可闻,脸上的笑容也渐渐凝固,似乎察觉到了训练室里面气氛有些不对。
男子慢慢地把举起来的合同,又慢慢地放了下来,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四周。
窗外雷雨大作,风夹带着雨水不停地拍打着窗户,发出啪嗒啪嗒地声响。训练室内安静地落针可闻,褚添满脸怒容,卫宁和管元带着几分喜悦,王向阳忧虑之中带着几分疑惑。
褚添深吸几口气,勉强压住了怒火,对着男子说道:“小李,你先带他去签合同。”
男子僵硬地点点头,不敢说话,用手指悄悄地示意王向阳跟他走,王向阳跟在他身后走出了训练室。刚到门口,就听见褚添的声音大骂道:“看什么看,还不去训练,今天给我加练一个小时。一群废物。”
段干双等人噤若寒蝉,默默地登录上了游戏,开始紧张的训练来。
窗外风声未歇,雨势却渐渐变小,也没有了惊雷闪电,就连漆黑一片的天空,此刻也渐渐有了些白光。
街道上,茶馆中,咖啡厅里面避雨的行人,也都纷纷撑开了自己的雨伞,继续自己未完的旅程了。
蒋老板驱车赶回了自己的网吧,刚到门口,就听见你们有人大声地说道:“艹,这tm是什么破游戏,去tm的。”
随着那人的叫骂,又是一声巨响,像是什么东西被摔坏了,那人又大叫道:“诶,我点的饮料怎么还没来啊?”
蒋老板推门而入,只看见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鹰钩鼻,薄嘴唇,嘴角露出阴鸷的笑容,眼神中透露出一股凶狠。在他身后站在两个人,一个是吴震天,另外一个人高马大,浑身上下肌肉虬结。他身前,摆放着一个被砸的稀烂的游戏头盔。
中年男子说完话,躺在座椅当中,吴震天急忙从包里掏出一支烟,递到男子嘴里。男子深吸一口烟,这才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吴震天点完烟,站直了身子,伸出一只手去接男子的烟灰,目不斜视。
在男子的周围早已经没有了上网的人,其余的顾客或两三成群躲在角落对着他们指指点点,或者假装上网,偷偷地向他们瞄一眼。
小fú wù员手拿托盘,战战兢兢地把客人点的饮料送过去,因为害怕,杯子摇摇晃晃洒出来不少。
蒋老板一把拉住了他,微笑道:“给我吧,你回去吧。”
fú wù员如蒙大赦,这简直是他今年听过的最好的消息了,双手颤巍巍地把托盘递给了蒋老板身后的随从。
蒋老板在前领路,他身后的随从,一只手稳稳当当地拿着托盘,跟在蒋老板的身后。
“这位客人,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蒋老板面带微笑,声音和煦如春风,说道:“我是这里的老板,有什么不满意的话,尽管跟我说。这杯饮料就算我请的好了。”
随从适时的将饮料放在了中年男子面前,男子吐出一个烟圈,睁开了眼睛,半眯着眼睛看着蒋老板说道:“我最不喜欢的就是别人送的东西,你说这怎么办呢?”
蒋老板笑道:“这样的话,那就只有请你出去了。”
男子突然大笑了起来,捻熄了手里的烟头,说道:“有意思,我这个人最喜欢交朋友,后天我在万乐楼摆了一桌酒,蒋老板到时候一定准时来。”
蒋老板微笑着让开了半截身子,说道:“到时一定准时到。”
男子站起身,朝着门口走了去,路过蒋老板身旁的时候,低声说道:“恭候大驾。”
整个网吧之中陷入了一片寂静,只剩下机器运行的声音。压抑的气氛,让人仿佛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就连头顶的灯光,似乎都变得暗了一点。
突然两个人拦住了三人的去路,男子脸上阴沉下来,抿着嘴唇问道:“什么意思?”
蒋老板手里把玩着被砸的稀烂的游戏头盔,慢悠悠地走到男子身前,笑道:“不好意思,两千块。”拿起头盔在他面前晃了晃。
男子先是一愣,然后笑道:“有意思,有意思。”朝着身后的两人示意了一下。吴震天会意的掏出了两千块钱,递到了蒋老板的手里。
蒋老板数了数,把钱递给了身后的小弟,笑道:“承蒙关照,欢迎下次再来玩。”
拦住三人的两个人,立马让开一条路。吴震天三人走到门口,吴震天适时的拿起门边的雨伞,为男子撑伞。
三人一走,整个网吧沸腾了起来,先是小声交谈,最后变成了大声呼喊,就连本来幽暗的灯光,也变得比刚才明亮了不少。
蒋老板望着门口若有所思,挥了挥手示意几名兄弟自己散了,一转身发现了躲在柱子后面的张炎南和王大贵。
张炎南浑身上下捆着白色的绷带,在王大贵的扶持下,勉力地站在柱子旁,一脸兴奋地看着蒋老板。
蒋老板皱紧了眉头,刚毅的脸上满是怒色,气冲冲地走到两人身前,责问道:“你们怎么跑过来了。”
张炎南看着怒气冲冲的蒋老板,心里有些畏惧,兴奋的神色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怯懦和害怕。
“我我想帮帮帮帮你。”张炎南低着头,说话也是断断续续的,像极了做错事的孩子。
蒋老板双眉倒竖,对着王大贵骂道:“我走得时候怎么给你说,还不快把他给我送回去。”
王大贵吓了一跳,要不是拉着张炎南的手,怕是要一屁股坐在地上了,急忙拉着张炎南往外走,嘴里不停地说道:“是,是,我们这就走。”
张炎南被王大贵扶到了门口,突然一转身,目光坚定地看着蒋老板,说道:“后天我给你一起去。”
张炎南站得笔直,丝毫不畏惧蒋老板如利刀般的目光,更加不理会一旁满脸震惊和害怕的王大贵。
蒋老板心里叹了一口气,脸上却是不苟言笑,一言不发地转过身去走了。
张炎南对着蒋老板的背影大声吼道:“我一定会去的。”
王大贵急忙拉着张炎南跑了出去,坐上了回医院的出租车。躺在出租车里的张炎南一脸的兴奋,一张脸涨得通红,眼神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芒,大声喘息道:“这才是男人的生活!”
王大贵一脸不解地看着他,也不太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只是松了口气,不停地咽着唾沫,平复着紧张的心情。
青烟袅袅,烟头忽明忽灭,蒋老板一脸愁容,他担忧的不是别的,却是张炎南离开时的神情。
过了一会儿,蒋老板捻灭了手里的烟头,苦笑着摇摇头,心里想道:“我这算是老了吗?”
风声渐息,雨也慢慢地止住了,整个天空被雨洗了之后,显得格外的明亮。门外的屋檐上,雨水滴答滴答地落在了地上,反而有点别样的味道。
王向阳坐在沙发上,望着不断滴落的雨滴,心中却挂念着罗北,心想:“他不会出什么事吧?”
“你仔细看一下合同,然后在这里签字就可以了。”
一句话把出神的王向阳拉了回来,王向阳慌乱之中拿起笔,问道:“在哪签字?”
那人用手指了一下,说道:“在这里。”
王向阳“哦”了一声,提起笔签下了自己的名字。那人拿起合同,看了一眼,说道:“好啦,从今天起,我们就是同事了。对了,我叫李亦东。”
王向阳微笑着点点头,说道:“你好。”
李亦东把合同收了起来,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问道:“刚刚怎么了?褚添那肥猪怎么想吃了屎一样?”
王向阳一怔,他没想到李亦东会称呼褚添肥猪,虽然这算是事实,但是当着自己的面说出来,好像显得不怎么合适吧。
王向阳干咳了两声,掩饰住了自己尴尬的神情,慢慢地把事情的前因后果给他说了一遍。
李亦东吧嗒着嘴,摇头晃脑说道:“你完了,你完了。你知道管元跟褚添是什么关系吗?”
王向阳摇了摇头,李亦东鬼鬼祟祟的看了一眼四周,低声说道:“管元是褚添的小舅子。”
王向阳一惊,张大了自己的嘴巴,有些震惊于自己听到的。李亦东呵呵一笑,十分享受王向阳的表情,随即又是挑着眉毛,显得有些兴奋地问道:“那你知道褚添的姐夫是谁嘛?”
王向阳又摇了摇头,李亦东迫不及待地说道:“管霖清。”
这一下,王向阳彻底震惊了,嘴巴张的老大,有些不相信自己耳朵听见的。
管霖清是枫杨贸易有限公司的总经理,而他们战队最大的赞助商,就是这个叫做枫杨贸易的公司。
李亦东站了起来,略带同情地看着王向阳,拍了拍王向阳的肩膀,叹息道:“自求多福吧,兄弟。”
王向阳艰难地合上了嘴巴,嘴里有些苦涩。李亦东拿着合同走到门口,突然转身对依旧坐在沙发上发愣的王向阳,说道:“兄弟,以后有什么想知道的,尽管来找我,保证全是干货。”说着还朝着王向阳眨巴一下眼睛。
天空之中飘来一片乌云,遮住了刚刚露出来的太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