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夫,病人我看过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是齐鸣啊,你轮转到胸外科啦”我转身一看,来的胸外科医生,居然是我的同学、好友兼同事。
“是啊,我想问问病人情况,打diàn huà也没人接,没想到你小子在这……”齐鸣开始数落我。
“在这儿潇洒是吧!”希若仿佛知道对方要说什么。
“这位是……”齐鸣平素里总以老司机自诩,但看到了希若那带有杀伤力的笑容后,竟也惊讶得愣住了。
“您好,师哥,我叫希若,是来这里学习的。”希若看着英俊帅气的齐鸣,和善的打着招呼。
“哦?来这儿学习啊,恩,有眼光。”齐鸣很快就恢复了状态,(看来,帅哥对měi nǚ还是有些免疫力的,不像我。)转头对我说道:“血气胸的那个小子,需要手术,你先完善检查,等家属来后,收入院。至于心包积血的那个工人,我请示领导后,建议急诊开胸、骨折整复,心脏缝合止血。不过,这些需要等他的老板过来决定。”
“啊?那还不赶紧手术啊?还等什么老板?”
“唉!别总是那么冲动!这里面的道理,你不懂。”
“那他能活下来吗?”
“悬,就算侥幸活下来了,也是个植物人。”齐鸣无奈的摇了摇头。
“不过你小子是越来越厉害了,能看出来心包积血,甚至连心包穿刺都给做了。”齐鸣看到我一脸的失落,便忙转移话题。
“哪里?不是我,是她。”我有些惭愧的指了指希若。
“是你?”齐鸣难以置信的打量着希若,仿佛是在看一个怪胎。
希若则故意睁大了眼睛,轻抿着两片桃唇点了点头。
“那你来急诊跟他还学啥?应该是他跟你学才对。”齐鸣垂涎道:“不如你一会儿跟我上手术去吧,开胸,保证比急诊有意思。”
“谢谢师哥,我可是冲着‘死神’的名号来的,嘻嘻,今儿收获不小了,我还是第一次在实体上操作呢。”希若得意的说完后,紧跟着又有了不小的遗憾:“唉!只可惜依然不能救下他。”
老实说,如果换成别人说我是‘死神’,我肯定会不高兴,但不知为何,希若这么说,我却很开心。好像,‘死神’竟已经成了我吸引她的优势。
希若掏出shǒu jī看了看时间,抱歉道:“今天太晚了,我要回宿舍了。谢谢啦,两位师哥,拜拜。”
“拜拜。”
说完后,希若就犹如春风般卷着一阵花香从我的身边吹过,消失在楼道的人流中。
“喂!不错呦!”齐鸣走过来拍了拍我说的。
“什么不错?”我明知故问。
“你要是不追,我可行动了。”齐鸣故意激我。
“你敢吗?就不怕你们家那位阉了你?”
“跟我来这套是吧?得,今天太晚了,我也要回宿舍了。”齐鸣模仿希若的语气:“你不打算送我回去吗?嗯?孙师哥?”
“你忙完了吧?手术签完字了是吧?”我横了他一眼。
“哎呦,你不提我都忘了,还没签字呢。”说完后,齐鸣转身跑出了外科诊室,找患者家属签字去了。
依照正常的流程,医生在一般情况下,对于疾病的治疗,会给出相关的建议,包括治疗方案的选择,以及预后的判断等等。但真正做出决定的,还是要靠患者或者家属,所以,说难听了,许多时候,病人的命运,不是掌握在自己的手中,也不是掌握在医生的手里,而是要靠病人的家属来决定。
不过,这些事情,既然已经有专科医生接手了,暂时就都跟我无关了,谁不乐得清闲
坐在诊室,接诊患者的间隙,我开始不由自主的回忆起希若的一颦一笑来。再加上刚才跟齐鸣的对话,让我平静的心情犹如被投进了一颗石块,激起了阵阵涟漪。
回想当年,我的初、高中时代,因常被母亲送去精神病医院接受治疗;在回学校后,又总能在kǎo shì中名列前茅。所以,大家既对我敬而远之,又喜欢问我考题。时间一久,便被大家冠以“裁缝”(有才的疯子)称号。
考入大学后,在一次次的旷课寻找梦中之人,以及在死党——齐鸣大力“宣传”的情况下,我最终成为了大家用来研究的“小白鼠”。尤其,在我们学习精神病学这门课后,我更是“荣幸”的成为了老师们探讨的对象。
关于这份“荣耀”,一直持续到我硕士毕业,成功竞聘进了漠北第三医院。
经过这些年的接触,齐鸣已经渐渐接受了我时而疯癫、时而正常的状态。而我也保证,绝对不会暴露我有‘精神病’的症状后,齐鸣方才答应我,为我保守这个秘密。当然,肯定不是看在我以死相逼这件事上。
所以,这些年,我从来没谈过恋爱,甚至连女生的手都没拉过。对于异性的了解,也只是从室友那儿,‘偶尔’借来的一些著名日、韩diàn yǐng里,或是从解剖课的标本里学习过。
有时候,我躺在床上,常常反思:兴许,正由于我不太擅长跟异**谈,所以,才致使我每次劝‘将死之人’自救时,大都失败。
不过,这个观点,很快就被齐鸣给否认了。他说,我失败的原因并非如此,而是,我长得就像个疯子。并威胁我说,下次,再犯病,就通知我妈,让她把我送回精神病院去。
唉!好吧。不再去找他们了,既然我是医生,就让他们来找我吧。
不过,这些年失败的经历,也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让一个人相信自己即将死去,真的是一件超级难的事。
最终,我发现,目前唯一能做的,就是在他们即将死去时,及时的出现在他们身边,用医生的身份,尽力去挽救。
不过,我的能力毕竟有限,所以,有时,有些生命,只有放弃。就好像今晚的这个农民工。纵然我能救得了一时,又如何能救得一世?
在齐鸣来急诊后,大约又过了二十分钟,伤者的老板,一身酒气的匆匆赶到,再详细询问了伤者的病情后,老板做出了一个十分‘英明’的决定:转院,去心外专科医院。就是死在路上,也认了。
关于老板的这个决定,齐鸣还是很开心的,毕竟不用做一晚上的手术,第二天,可以准时下班。
对120医生高扬而言也是满意的,终于可以把上次没收的车费收回了,因为他们每月为数不多的奖金,就全靠这点车费了。
甚至对于患者家属来说,老板的这个决定,也无可厚非。老板带患者去了全国最好的医院,已经尽了全力了,即使患者最终死了,家属这边也是要表示感谢的。
而在我看来,眼瞅着伤者被抬上120,血压和心率却一点点的往下掉,着实心中有些不忍。
但,我什么也做不了,因为,这种时候,我什么也不能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