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大夫?”
听到有人在叫我,我忙转过身去,原来是那个血气胸的纹身青年。
“什么事?”
“一会儿做手术,是刚才的那个měi nǚ医生做吗?”对方有些神神秘秘。
“不是,是刚刚的那个姓齐的男医生跟他的领导做,怎么啦?”我如实的回答。
“哦!”对方一脸的失望:“我还以为是měi nǚ医生给我做呢,要是她能给我做就好了,麻醉都不用打的。”
“你把开胸手术当成开腹啦?开胸是需要双腔插管,单肺通气的,怎能不打全麻。”我简直不能理解对方是怎么想的,一点常识都没有。
“行了,你别说的这么专业,我不懂,也不想懂。得,没事了,您忙。”对方冲我摆了摆手,想结束这次谈话。
“给你住院通知单,一会儿家属来了,直接带你去住院部办手续。”
我把开好的住院单递给他,他兴趣索然的伸手接过,就转身不再理我。
等这个叫李松的纹身青年办好住院手续,已经是午夜0点30分了。来的家属是一个衣着朴素、面容憔悴的母亲。她看到儿子被人扎伤胸部,当时就吓得不轻,更是在听闻需要急诊开胸手术后,伤心得痛哭流涕。她那哀痛的哭声,从抢救室门外,穿过空荡的大厅和狭长的走廊,一直传进了我的心里。
我此时正坐在诊室里发呆,听到有人如此伤心的哭泣,便好奇的探出身去,恰看到了那位悲伤的母亲。
李松的大哥,则陪在其母亲身边,耐心的劝慰着,保证着什么。
而导致其母亲哀泣的始作俑者——李松,正手捂着伤口,躺在平车上,一脸厌烦的喘着粗气。他那不屑的眼神和毫无愧疚的表情,跟他的母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行了,行了,别哭了,从小到大,我就怕你哭。”李松很是厌烦。
“都怪我不好,今天我应该早点回来给你做饭的,不然,你就不会让人给扎伤了。”李松的母亲十分自责。
“你还有完没完,都说了没事,赶紧推我到胸外科住院去,待会儿,还要手术呢,哭得就跟我死了似的。”兴许,李松觉得母亲当众哭了这么久,搞得自己很是没有面子,所以责怪道。
“闭嘴,说什么呢,怎么跟你妈说话呢?再这个语气,小心我削你。”大哥横眉瞪眼的怒斥。
然后,轻拍着其母亲的肩膀,劝道:“没事,阿姨,医生刚才都跟我说了,就是做个小手术,一会儿就出来了。放心吧!打人的那小子,我已经派小弟去他家了。保证很快就给您带过来,咱们当面削他,给您出气,啊……”
然而,李松的母亲似乎并未听进对方的劝慰,一手推着儿子去住院部手术,另一手攥着衣襟、捂着脸,放声的哭着。一路上,哭出了多少担忧,哭尽了多少委屈,又哭碎了多少人心。
医生,可以治病救人。但有些人,虽然人活着,心却病了,作为医生,我无能为力。
好不容易挨过了凌晨一点,护士们详尽的交完了班,小夜的便要回家休息了。(医生夜班值通宵,护士的夜班是分开值的。夜班分大小夜,小夜班是从下午5点半到凌晨一点,大夜班则从凌晨一点值到早8点。)
小夜下班后,司思将绑着的发髻松开,内拢的披肩长发,松散轻盈的刘海,换上了宽松可爱的卡通兔t恤,再搭配黑色裹身裤,更突显出青春活力的气息。
之前自己竟从未注意到,身边的护士在下班后,居然会有如此大的视觉反差。尤其是眼前的司思,身着便装的清灵,跟穿工作装的严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此时的她,正露出甜美可爱的笑容,步履轻盈的向我走来。
“孙大神,今天我算是领教了,果然名不虚传。”她的语气,抱怨明显多过敬佩。
“哪里,哪里,过奖,过奖。”我自然知道她指的是什么,心中也略有些愧疚:“今天确实有些忙,但跟我值班,能练技术。你不知道,当初我在icu时,那有多少人换班,就为了跟我搭班的。”
“切——”司思一脸不屑:“请教大神,您又是怎么知道,不是搭班的人为了避开您,才跟别人换的班啊?”
“咦?对啊。”听她一说,我似乎好像的确没有从另一个角度想这件事。
看着我原本自骄的牛皮就要被戳破,司思及时的安慰:“算了,我也只是猜测罢了,明天早上请你吃蔡记馄饨?”
原本我以为这碗馄饨算是泡汤了,可谁知,司思并未计较,依然请我。顿时,让我萌生感动。
“那你不用睡懒觉啊?”看着她一脸困倦,还要强装笑颜的模样,心中不禁有些隐隐的心疼。
“没事,我现在跟另外两名护士,租住在附近的小区里。她们7点就要起来洗漱,到时我也就跟着醒了。”司思打消了我的担心。
“那我请你吧!我妈说,跟女孩子吃饭,是一定要男生付钱的。”
司思万没料到我会这么说,被逗得扑哧一笑:“阿姨很会教育孩子啊,那明天我睡醒了,给你diàn huà。啊——哈——我实在是困得不行了,回去了,拜——。”
“嗯,快回吧,拜拜。”不知道为何,跟这样的女孩子聊天,心情会很舒畅。
望着她那疲倦的背影,渐渐隐入了夜色,我方才缓缓地收回了视线。
“哎呦喂,人家早走远了,怎么没送人家小姑娘呢?”护士张艳换好了衣服,也正要回家,想必是发现了我刚刚目送司思离去,故有些误会。
“我……那个,艳姐,您下班了,用不用我……”我虽然对司思并没有别的什么想法,但被人如此误会,表情难免有些尴尬。
“不敢,我可受用不起,要不这样吧,明儿早,你也请我吃饭?”张艳已有所指。
“艳姐,那个……”一听就知道,张艳定然听到了我们刚才的对话,我不禁大窘了起来。
“年轻人,害什么羞啊,我跟你说啊,我们家司思,那可是人见人爱的大měi nǚ,抓紧点。”
听对方如此误会,我不禁显得更加窘促了,连忙否认:“不是,艳姐,不是你想的那样。”
“哼,不承认就得,谁没年轻过,走了。”张艳一看我慌忙否认,便更加确信自己的判断。
“拜拜。”我忽然想起了某本武侠小说里见过的话,有些事,你越解释,就越是没人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