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过diàn huà后,希若一边安抚辣妈,一边疏散围观的人群。
由于就在医院附近,所以,120来得很及时。
120医生高扬和护士带着抢救药箱和设备匆忙赶至。
“已经复苏七分钟了,现在患者心率60,呼吸为8。”我顾不得擦汗,跟高扬医生交接道。
高扬也是经验丰富的‘老医生’了,二话没说,忙取出气管插管设备,开放气道,同时让护士为患者扎好输液,开通静脉通道。
“患者舌后坠,口腔痰多,脖子又短,根本看不到会厌(这是气管插管的标志物)。”高扬蹲在地上,手握喉镜向我求助道。
我接过喉镜,但面对高扬所遇到的问题,我同样有些力不从心。
“希若,你来。”我忽然想起,希若的特殊能力。
“是。”希若应声而至。
只见希若双膝跪地,先将患者的额部下压、颈部抬起,再用左手将喉镜放进患者口腔并向上挑起,右手顺势将气管插管送入气道。整个过程犹如一名曼妙的琴师在抚琴奏乐,如此的行云流水、娴熟精准。
高扬敬佩的说道:“盲插(看不到会厌,凭感觉找到气管位置)都能插上啊,小姑娘真厉害。”
我冲其赞赏的点了点头。随后,协手将老人平抬到担架上。
“你们谁是家属?”高扬问道。
“我,我是。”已经吓懵了的辣妈带着哭腔答道。
“跟我们上车。”高扬几乎是连拉带拽的将六神无主的辣妈‘请进’了120车厢。
伴着响亮的警笛声,我们一行人以极快的速度,奔赴急诊。
将患者送进抢救室后,高扬开始跟急诊内科医生交接。
“患者在商场猝死,不除外肺栓塞,经抢救,现呼吸12、血压100/50、心率80。”
“是心源性猝死。”我在一旁补充道。
“不,是脑出血。”希若在我身后异常肯定的纠正道。
今天值班的,是有多年急诊工作经验的赵欣医生,她此刻方才注意到:一辆120,居然下来三个医生;而这三个医生,竟还同时给出了三个诊断。
“孙大夫,你也在啊。”若是其他人倒也罢了,关键是我这个人见人厌的“死神”也同来,赵医生瞬间有了种不详的预感。
“哦,赵姐,是这样的,当时,我在逛商场,恰好遇到了希大夫,又恰好遇到……”我怕赵医生误会,连忙解释道。
“没事,我能懂。”赵医生打断我的话,用看煞星的眼神望了我一眼后问道:“当时病人什么情况?”
“当时,患者已经昏迷。然后我立即心肺复苏……”
在听我描述事情经过的同时,赵医生检查了患者的双侧瞳孔以及病理反射。
“家属呢?带病人去查头ct。”赵医生拿着检查申请单说道。
“您也怀疑是脑出血,是吗?”我终究还是有些疑虑。
“现在还不能肯定,要等检查出来之后,才能确诊。”说完后,便转身去看其他患者了。
虽然赵医生没有立刻否定我,但从她开的检查单已不难看出,她更倾向于希若的诊断。
由于医院系统内部联网,所以,患者刚一检查完,我这边就已能看到实时的影像。
果然,是脑干出血。
真没想到,希若的tòu shì功能,如此强大,竟可以穿透颅骨,看到脑实质。
“厉害。”我对希若竖起了拇指。
“唉!只可惜,出血不多,但部位……。”希若摇头叹道。
这时,辣妈已将父亲推回抢救室,孩子姥姥也带着外孙打车赶至。
赵医生看过ct片后,忙跟家属交代病情:“患者脑桥出血,量在10ml以上,现在双侧瞳孔缩小,脑膜刺激征阳性。需要急诊手术,且不说花费,就算将来醒了,病人的预后也不会太好。所以,你们要有心理准备。”
“那我们要是转院呢?”辣妈想必认识更具权威的专科医院。
“病人目前情况很不好,若是出现脑疝,随时都有生命危险。”赵医生担心道。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啊”辣妈听此一说,着实慌乱了起来。
做与不做,转或不转,这两个难题,对于没有医学知识的普通大众来说,的确有些难以抉择。
孩子姥姥一听说丈夫居然是脑出血,顿时情绪激动,趴在丈夫床边,放声大哭了起来。
“小兄弟,你正好在,快帮姐拿个主意。”辣妈看到我,犹如溺水之人抓到了救命稻草,紧紧拉住我的手。
之前,在病房时,总有患者问我,“大夫,我这病,是做手术好呢还是保守好呢?”而我在大多情况下,都会根据病情和预后,给予对方恰当的建议,因为手术的效果是可以预见的。
可对于当前这个病人,手术的预后并不会太好,也就是说,术后很可能成为一个植物人。如果转去条件更好的专科医院,医生技术再高,却又因耽误时间,延误了治疗时机。
“如果你能接受老人成为植物人,只能依靠呼吸机活着。那还是尽早手术的好。否则,就赶紧转院。”在我也同样犹豫不决时,希若站了出来,快刀斩乱麻道。
“这……”辣妈回头瞅了瞅人事不省的父亲,又看了看在一旁哭着呼唤姥爷的幼子。她咬了咬牙,异常坚定的说道:“手术,我做,只要我爸还活着,我就不能放弃。”
说真的,在这一刻,我被辣妈那果断的勇气征服了。要知道,手术后,如果效果不理想,那患者极有可能成为全家人的累赘;纵然手术成功,患者醒过来,那生活多半也无法自理,需家人照顾。
“行,那我这儿就赶紧术前准备了。”赵医生连忙掏出shǒu jī,急请神外二线。
随着手术前的准备工作结束,家属也办好了住院手续。
看着辣妈一行人奔手术室离去,或许是出于感动,我竟忽然觉得,眼前的场景异常熟悉,仿佛多年前的我也有过相似的经历。
一个孩子扑倒在亲人的身边哭泣,试图唤醒躺在病床上的人。孩子母亲在一旁悄声落泪,一边安慰着哭成泪人的孩子,一边做着痛苦的抉择……
“这病,不是一般家庭承受得起的。”希若的感慨,打断了我的思绪。
“不错,久病床前无孝子啊。”我对希若的话,很是认同。
“孙师哥,你说,如果她把平时买衣服的钱,用来给父亲体检、控制血压,是否就会避免今天的悲剧呢?”希若不知从哪冒出了这么一句相当有启发的话。
“咦?希若,我发现你越来越不像学生了。”
“怎么?”希若不明所以的看着我。
“你看问题的角度,更像是一个深谙世事的老炮啊!”
“老炮?”希若似乎对这个名词有些歧义的理解。
“哦,就是阅历丰富的人。”我连忙揭开谜底,以免对方误会。
“呵呵,哪有我比你还小好吗?”希若掩口笑道。
看着希若笑起,犹如牡丹花绽放般的娇媚,刚刚的紧张和压抑感,瞬间被一扫而空。
“走吧,师哥请吃饭,顺便聊聊你的家乡,聊聊马来西亚。”
“哎——师哥,我鞋还没买呢!”希若忽然想起了件‘正事’。
“那什么,希若啊,借你钱买鞋,那请客的钱就没有啦。”
“切,抠门的师哥,行,午饭我请。”希若一拍胸脯,豪爽道。
“你请好,那咱们去吃海鲜自助吧?我知道一家……”
“不行,只能吃食堂,还有半个月呢!”希若表示抗议。
“你一千块都没有吗?”我模仿希若的语气反问。
看着我那做作表情,希若愣了一秒,忽然想起了什么,娇嗔道:“你学我?难看死了。”
“哈哈,哈哈。”我忽然发现,其实,跟女生聊天,也没有那么困难,只不过,需要共同经历一些事情,才会有相同的话题。
买完鞋,又返回医院食堂解决了午饭,希若便要回宿舍完成导师交给的工作。而我,也不愿顶着炎炎烈日,四处闲逛,所以,便匆匆回了出租屋。
对于从小就习惯一个人独处的我来说,最近几天里,跟希若和司思的畅聊,着实开启了我不一样的情感。
打开电脑后,我居然破天荒的没有点开外科学,而是搜索一些言情、喜剧类的diàn yǐng。兴许,在我的内心世界里,也很是希望尝试着改变自己,让自己变得不那么孤独、lìng lè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