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我看一个胸痛的男性患者时,一阵沁人心脾的兰花香飘过,闻之令人精神一爽。
“大夫,我胸口都疼了三天了,您说会不会是长东西了?”患者边说边脱去了上衣,暴露出肥厚的脂肪。
“是这吗?”我按了按、又听了听。
“如果没受外伤,也没有感冒的话,还真不好说,先拍张胸片吧!”
胸部x线,是检查肺部疾病最常使用的手段。
“你来了。”
“嗯。”
“刚才那个病人,你觉得像什么?”
“师哥,我的tòu shì功能,只有在紧急时刻才有用的。”
“哦?为何?”我很是好奇。
“因为每次使用,都要耗费许多的精力;而且时间稍长一点,眼睛就会痛。”希若有些无奈。
“啊?那么严重?”
“是啊,就因为上两次,间隔时间太短,到现在还在用滴眼液。”希若从白大衣兜里掏出一瓶药水晃了晃。
听她一说,我方才注意到,希若那布满血丝的双眼,“看来凡事都没有免费的午餐啊。”
很快,病人拿着胸片的结果回来了。
“这里有一小片阴影,肺纹理也有些粗重。你平时吸烟吗?”
“我从不吸烟。而且,我为了减肥,平时都是跑步上下班的。”
“看得出来,要是你在跑步的时候,能带上3m口罩(能够阻止雾霾吸入)就更完美了。”
“戴口罩跑憋气,而且,就跟戴个卫生巾似的,不好看。”患者的眼睛不时地瞟向我的身后。
“呵呵。”没想到对方竟会如此做比,我实不知该如何作答。
“如果你锻炼身体,只是为了耍帅,那我劝你,还是不要锻炼的好。”兴许是刚刚患者的比喻惹怒了希若。
“为什么?”
“你丑又不是因为你胖。”希若小声的嘀咕道。
“你说什么?”希若的话,显然触及了对方的敏感地带。
“好了,好了,没说啥,哥们,她说的是,你帅,很帅,而且瘦下来,更帅。”
“真的吗?”对方质疑的看着希若。
“是,必须是。我离得近,听得清楚,所以,你距离帅已经很近了,加油哦。”
好不容易送走了患者,我用责备的眼神看着希若。
“在医院,跟患者说话,一定要注意。”
“可你听他说的话,有多恶心。”
“他可以无底线,但你不能。咱们念了这么多年书,不就是为了心平气和的跟这种人说话吗?而且,这算啥呀,更难听的多了。”
“这要是在我们国家……”
“嘘——”一个新的病人推门走了进来,我及时的阻止了希若的牢骚,笑脸相迎。
“哪里不舒服?”
“我腿疼,而且,坐时间长了,就疼得更厉害了。”一个浓眉厚唇国字脸的中年男子拐着走了进来。
“哦,我觉得您明天去骨科门诊看看更合适,我这儿是急诊。”
“急诊怎么了?急诊就不看病啦?我是挂了号的。”
“急诊一般就看急症,您这个不属于急症。”
“我现在正疼着呢,怎么不是急症?”
“我是说,您这个病很可能是腰椎间盘突出造成的,最好是看专科门诊。急诊看的大都是外伤造成的疼痛。”
“你们门诊根本挂不上号,周末专家还都休息,平时白天我也要上班,你说我咋办?”
“那您可以提前预约啊,约好了时间,跟单位请半天假,不就行了吗?再说了,黄牛这么多,怎么就挂不上号?”
“你到底给不给看?”
“不好意思,看不了。”
“你有跟我磨叽的功夫,早看完了。年轻人,都这片混的,别那么不近人情。”
“对不起,跟人情没关系,我讲的是道理。”
“哼,不看拉倒,什么破医院,什么破大夫。”对方就好像跟我有深仇大恨般的将号条摔在地上,负气而出。
“明天记得看门诊。”我大声提醒道。
希若俯身捡起了号条,放在桌上。一脸同情的安慰我:“消消气,咱们念了这么多年书,不就是为了心平气和的跟这种人说话吗?”
“唉!就为了两块钱。”听着如此熟悉的话语,看着希若那宛若夏荷的淡雅,谁还能生的出气来呢?
我下意识的通过电脑,查看刚才那位病人就诊的信息。
“郁建超,公安局的,难怪……”
也许,今天若不是我值班,换做别人,也就给看了。但有时候,坚持原则,既是保护自己,也是对其他人负责。这个道理,有多少人懂,又有多少人能做到呢?
马路上拥堵的车流,跟急诊室里嘈杂的人群,相互作用,尽管伏天已过,却让人感受不到丝毫的凉爽。
一个左上腹痛且半身不遂的男性患者,看过内科医生后,未得到确切的诊断,遂又被家属用轮椅推着来到了急诊外科。
看过病历和检查结果,我也有些犯难。
是心绞痛吗?心电图是有异常的,但内科已经看过了,应该不是。那是胃痛吗?患者也没有烧心、反酸,更没有恶心的症状,不像。难道是胰腺炎?没有诱因啊。
我求助的望向希若,可希若挤了挤眼睛,示意我:眼痛,不方便。
晚上查不了增强ct,平扫的又看不清楚。留给我选择的,便只有腹部x线和b超了。
看着腹平片上积气扩张的结肠,我忽想到了一个病,遂考量道:“希若,你觉得像是什么病?”
“不好说,老年人,肚子痛,可以去消化科门诊约个肠镜。”
“嗯。”希若跟我想到了一处。
待病人离开后,我叹气道:“就算是那个病,估计也没人给他做手术的。”
希若认同的点了点头。
有时候,医生不光要考虑治病,还要想到预后情况。如果治疗效果不理想,再完美的手术,也失去了意义。
“喝口水吧,休息、休息。”不知何时,希若悄悄的溜出去买好了水。
“谢谢,还真有点渴了。”
希若打了个哈欠,看了看手表。
“十点了,我该回去了。”
“好,一会儿朋友来接?”
“他?他今天忙着呢。”希若听我如此一问,似乎有些意外,怔了一怔,但依旧如实的回答。
“哦,回去早点休息吧!”
“唉!‘老板’分派的任务还没完成呢。”许多医学生都习惯性的将导师尊称为——老板。
“韩主任怎么不知道怜香惜玉呢?”
“就是,哪有你对我好。孙师哥,要不,今儿晚上帮我翻译几篇论文啊?”
“咳咳……那什么,希若啊,赶紧回吧,太晚了,师哥值班,就不送了啊。”
“切,男人都是靠不住的。”希若丢下一句话后,泱泱的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