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人摸摸下巴胡子渣,指甲习惯性刮了刮下巴,撩起窗帘,棕褐色窗外星星点点的预设坐标场出现,坐标点发出让人惊喜的亮光,函数线去往实验楼方向。实验楼距离中央议事大厦还有一段距离,在九层会议厅看远处光影交混的地方有不同的视觉感受。中年男人努力分辨那个男孩所用函数,猜测它们的出处以及函数的代元使用,不仅限于普通的x、y英文函数代元,还有希腊字母代元。无意识状态和霸道的力量激发可能是因为——
“函数状态被限制,突然解开限制导致压抑已久的函数状态吞没意识而短暂出现的小怪物。资料部那边就给出这么点垃圾解释。”
中年男人回头,议事椭圆环形桌右角落坐进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头发打了发蜡,一脸不高兴摔下文件夹。
“泺文,生什么气?有qíng rén天天都是qíng rén节不是?何必介意这次会议?”
“芬娜好不容易才答应我的,就因为这么点破事放芬娜飞鸽,第一次形象就毁了。”泺文继续自己的牢骚。
“你可以退出董事会。”中年男人不满他的无理取闹。
泺文闭嘴。
陆续有人入场,他们抱着文件,有人两手空空,交头接耳,落座座位的人回头让跟来的旁听去泡咖啡。
“嘿,泺文,今晚要打算和谁去约会?黑西装礼服。”全场朴素黑西装,除了匆匆赶来的厄加文。
“还有空闲聊,先想想怎么处理入侵的事。”
“哎,于舒院长怎么没来?”
“听说刚好在实验楼,直接对上入侵者,不慎被击落。现在在医务大楼。”助理小声靠近说。
“芬娜临时有任务,昨晚飞机去比利时。如果事情明天能结束的话,你可以去比利时小小度个qíng rén假。”
泺文抓起肩膀的手,兴奋地说:“那真是……”
“嗯?”
泺文快速扔掉校长的手,一脸嫌弃。
“此次入侵各位有什么想法?”校长坐下,严肃发声。
“说入侵有些过于情节严重,来的只有一个人,根据反馈回来的消息及资料。来的人是个男孩,在数学方面有杰出的思考和学习能力,在读学校对他提出过劝退,至于家庭,似乎是个单亲,父亲谭嘉龙在不久前消失无踪。”
“他从今晚八点由麦凌乐带入潼井学区,记录的信息和他所说基本一致。”
中年男人被校长邀请发话:“我看了看他使用的函数,暂时没有很特别的地方,至于异常应该是模仿能力很强,于舒发出的攻击他能轻易解函数,并模拟反击。值得注意的是,他身上有一个固定坐标点,那个坐标点应该位于胸口位置,生成两大函数线,分别是半立方抛物线和对数螺旋线。经年压抑的函数力量迸发,函数线星阶还在攀升,估计很快到达顶峰而触顶快速锐减。所以他再僵持一段时间我们就能控制他。”
“他现在已经触发什么级别防御?”
“实数域三级防御差不多消耗完了,程序控制的坐标点因为部分关键点的脱节使一些坐标点不能接上系统而无法生成预设函数。系统自动准备下一级别防御,实数域二级防御应该要开始执行了。”
“什么!跨级启用二级防御?想干嘛,摧毁学校?这里到处都是钱!钱钱钱!”
“这也是执行部的决定。”中年男人瞥了一眼喊话的男人。
桌面上的人控制不住地七嘴八舌:“马上通知他们停止二级防御,马上!对付一个人而已,我们可以派出高阶别的执行员去处理,不必要动用二级防御。”他们对中年男人大吼。
中年男人离开座位,看向窗外函数线密集涌向实验楼上空:“不用,防御已经开始。”
“可以中止。现在中止的话还能减少巨大损失。”
中年男人自说自话:“不必焦躁。一旦潼井学区触发高于二级警报防御,程序就会自动锁死,所启用的函数场及其生成函数线路都会像多米诺骨牌一发不可收拾,程序不再接受指令。我们所预留并模拟建立的函数会自动抹除目标。这是暗线设置,高于二级警报的敌人可以摧毁学区近三分之一的区域,在座也知道这样的敌人函数力量到达什么程度。所以即便控制权落入敌手,他们依旧不能制止潼井的防御。这也是我们执行部为学区安全考虑统一商议的决定。所以现在我们什么都不能做,等结果。”
在座的人无法异议,毕竟这是为了学区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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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费斯被眼前景象吓得不轻,心里庆幸刚刚没有即刻跳出去,否则要被捅成筛子:远程支援而来的函数线多样变化,但没有调控有效区间,也就意味着它们横扫预定轨道上的所有事物。位于低处的坐标点生成面状函数把树木切成倾斜平面,断口整齐,明明细枝末节杂乱的榕树,硬是被切成平板面,像大石被斜切,上面部分快速滑落,粉碎在地面。叶片散碎翻滚着堵在下水道口。篮球场夜间用大型日照灯接连破碎,薄而尖锐的玻璃片嵌入路面间隙。架设在楼顶的避雷针“哐”的一声闷响弯折触地。实验楼楼顶层高出来的楼道口直接被切削成两部分,钢筋还混在水泥里向楼道间坠落下去,建筑钢材切口还新,水泥碎末掉落在一楼底楼道口的谷利文头上。他摸了摸头,往上看还在后怕——我在废墟之下?
成千上万函数线,函数平面奔涌而来,澎湃而震撼的浪潮瞬间扑覆到眼前!清除既定轨道上所有障碍,唯一目标指向——谭舒健!
数额巨大,铺天盖地,光影渐消!仿佛此刻潼井被沉入海底,让人眼花缭乱的鱼群来回奔突,密集且没有缺口,但它们的到来是为了鲜血,为了击杀外来目标。
潼井学区,实数域二级警报防御,潼井海潮!不可撤销!
琴费斯呆愣了一下:深红曲线跳出函数海潮,普通坐标转化极坐标,简单函数代元转变双重希腊代元,一次幂、二次幂所有项增提到三次幂。曲线刹那扭曲变更轨迹,像枯朽的树枝向谭舒健蛮横生长。原本的深红色因为次幂级的叠加而过渡成黑红色。
于舒昏迷被移送医务大楼,那么在场能对函数施加额外提升控制的就还剩——麦凌乐!实证院于舒院长得意门生!
“麦凌乐,别捣乱。海潮马上到,你瞎搞什么?”琴费斯怎么看怎么怂,净看不帮忙,于舒出手他也只是在旁边看着,现在麦凌乐介入又挨一顿说。
麦凌乐没有理睬琴费斯,黑红函数线突破谭舒健的函数防御,由于极坐标及函数代元的变化使得他无法完成解函数,它刺入他的身体,树枝一般从他后背生长出来。
谭舒健空洞的双眼看向下面,有两个坐标点,一个是该函数在海潮中的原始坐标点,一个是麦凌乐强制修改函数而在身边创建的第二坐标点。他抽开双手,从上往下喷薄着涌出新的函数线——极坐标,双重希腊代元,五次幂所有项。极速走下,指向麦凌乐。
函数明明在有效区间刺穿了他,他为什么没事?还能发出如此强悍的攻击?
“发什么呆,快躲开!”琴费斯跳出走道,身边建立坐标点生成多种函数阻挠谭舒健的攻击,生成、碰撞、破碎,再生成、碰撞、破碎!
谭舒健胸口极度不舒服,身上伤口加深,血流过多出现乏力,瘦弱的身子摇晃。
“咳咳咳,咳咳咳。”他剧烈咳嗽,鲜血散成沫子喷飞出去,染红慌忙捂嘴的手,血液黏乎乎在手掌沿掌纹滴落,绵密冷汗布满额头。极坐标及双重希腊代元超出他的控制能力范围,强行操作带来的反噬表现在身体上。
黑蓝树枝样函数眼看要刺穿撞上去的琴费斯,麦凌乐支援的函数悉数被撞碎。
“教授!不!”麦凌乐没有间断函数生成,心却被割裂了一般。
“叫得这么撕心裂肺干什么,跟死了谁了似的。”琴费斯在她面前轻松落地,认真地看麦凌乐的脸,哭丧的脸。他的学生为他哭丧着脸,还喊得很大声。
黑蓝落到实验楼一半高度瞬间崩散,裂解,消失,整个环形布局的实验楼回响沉闷声音,白sè jiè面穿插飞过亮白函数线,出现三秒后消失不见。
“这是什么?阵函数?”
“别的地方都没有,独此一家。”琴费斯很是得意。
琴费斯本就是函数布局的专家,所做实验也是保护类的阵函数契合研究及实验教学。学区部分教科书由他的讲义改编而来。
“你早说啊。”麦凌乐手肘轻轻击中他的胸口。
“看着点,看着点,受着伤啊。”琴费斯的确受了轻伤,不过不在胸口,而在手臂。他不是凭空徒增烦恼跳下来阻挠谭舒健的攻击,而是为了削弱函数部分力量——他很清楚自己布设的阵函数所能承受的力量范围,如果他不那么做,黑蓝函数线就会穿透阵屏障,刺穿麦凌乐——函数力量依然在提升阶段的谭舒健的攻击,可能她逃得掉,也会重伤。
“我身上创可贴还剩一个了,其他都给于舒院长了。”
“你能不能聪明点,就她的伤势势必要送医务大楼去,你还给她干嘛。医务大楼要什么有什么。”
麦凌乐低沉双眼,像十几天没睡觉的乞丐半折眼皮抬眼看琴费斯,看似生气又似掩藏住的愠怒:“我怎么看你不像要制止谭舒健?还玩的很开心?刚才也没有出手帮我。你不帮于舒院长可能是在旁观察谭舒健的实力和弱点,我可以不计较,但你刚才为什么不帮我?我明明可以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