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了?好像想什么很入神。”叶廉发现谭舒健异样。
谭舒健站定,盯着叶廉看了好一会:干净短发,大框蓝边眼镜,防辐射镜片泛着浅浅绿紫光,清凉瞳孔被镜框投影遮住,眼神在疑惑和关注间改变,应该说是整个脸庞在眼睛处突出了疑惑的意思。橙红连帽卫衣里面是混搭的格子衬衫,高于膝盖休闲短裤,修长的腿下穿一双橙红速克球鞋。
“你为什么穿着篮球鞋?”
“因为舒服。”
格子衬衫当做内衬穿的人,穿篮球鞋来陪病人……
“你刚才是在想我的穿着吗?”叶廉会错意地恍然大悟,“我很随意的,穿得舒服就好。而且相对别的鞋子,我比较喜欢篮球鞋,突出的部分脚踝保暖,而且挺好看。”
谭舒健转移叶廉的注意,不想对他提及自己想的东西——毕竟可以相信的人不在身边,可以交换交谈的人不是他。
傍晚阳光渐淡,绿草地上有许多人走动,也有小孩子在玩耍,偶有护士过来说教几句,远处休息亭坐了不少人,像以前街区阿姨大叔聚群侃聊,嬉笑闲聊,你指我我说你。
“你好,新面孔。”迎面走来满眼笑意的中年女人,“你就是新来的谭舒健?”
谭舒健静了一秒才回应:“嗯。请问你是?”
“托你几天前闹动静的福,我请了一周的假期。”女人眼眉一直弯着,谭舒健只能从微露的眼缝中看到眼球发亮的光斑,“顺便的重新再把学区晃了一遍。”
好和蔼的女人,仿佛沉浮在岁月上的人,眼里有笑不尽的事情。谭舒健感到很亲切,但陌生的关系又让他只能谈些不涉及自己的事情。
“听说因为你,系统才激活了我预设的函数,你还把潼井海潮破了。”女人扬起手,“潼井海潮是很密集的能量潮,调控的角度也是无法躲避的,能从海潮里活下来确实不易。而且你……很年轻。”
谭舒健听得出女人越来越兴奋地话语声,而且她很聪明避开了他不想提及和说明的内容——
你为什么能活下来?
不知道是她没想到这一层还是不愿去问。
“谢谢。”谭舒健礼貌应承。
“这是我的名片。”女人用白皙肥粗手指从随身手袋中抽出纸质名片卡,递给他,“如果在外面找不到工作可以来找我,我会帮你的。”
“集团董事长?”谭舒健问叶廉。
“是的。同届学生中的佼佼者,学区有一部分学用资金是她捐献过来的,而且和你接触到的一样,她接纳了很多学区的学生到她的集团办事。都是高层位置,因为这样才能方便见面交流和信息传递及处理。学区需要更广范围的执行渠道。她创建的集团算是一个吧。”
“叶廉,他就是谭舒健?”男人拍了拍叶廉肩膀,“本人长的挺帅的。”
“他是我医学院的学长,戈佰。挺照顾人的中央空调。”
“你好。”戈佰和谭舒健礼貌握手。
“喔哦,你就是谭舒健。”旁边接二连三来人,越来越多,七嘴八舌对谭舒健品头论足,握手,更有男生冲上来就是一个拥抱。
“抱散了!他才刚病好。”
“是个好资质的学生。”
“长得还不错,你有女朋友了吗?”
……
消息越传越远,一时间好像水流往医务大楼灌注,人流大增,赶来凑热闹的也不在少数。住院部的家伙瘸着腿跑到阳台笑嘻嘻地听身边的人解释事件。
慢慢事件演变成动物园看稀世大熊猫。谭舒健衣兜里塞满名片,手上还握着十几张。
出于基本的礼貌,谭舒健就杵在原地等人来看,他没有能保护他后退的人,叶廉根本不靠谱,疯起来……
压根不靠谱!
“叶廉,我手臂好像伤口开裂了,大腿也是。我怕血溢出来会吓到人,我们先回去吧。”谭舒健靠后对叶廉小声说。
叶廉瞬间僵硬动作,手掌盖在谭舒健肩膀,准备离开。
人群里学妹问了句:“你住哪里?”
“住院。要不要一起?”叶廉瞪大眼睛回答。
“不好意思,谭舒健身体不适,先回去。”来人只好让出一条路,叶廉护着谭舒健离开。
病房。
“哪里出血了,给我看看。别吓我。”不好跟琴导师交代啊。
“假的。我没事。”谭舒健把卡片扔柜子上。
“啪。”卡片倾斜滑出去,有的掉落地面。
潼井学区居然这么多人!突如其来的万众瞩目真……让人心慌。
“他们就是你触发潼井海潮包括前一级警报防御预留函数的人。他们大部分都毕业了,有些人会按照学区要求去特定的地方任职做事。但一旦自己预留的函数线被激发,不问任何缘由除非特殊情况,否则都必须在最短时间赶回学区。
当然,里面有我的,我也是实证院的高年级生。只是目前还没毕业,跟着琴教授修习专业内容。”
叶廉坐正,顺便把要说的关于潼井的内容给谭舒健讲清楚:“潼井学区建立已经一百多年,培养像我们这样的以函数为攻击形式的人,同时也限制我们的行为,限制函数线对平常生活的干扰。厄加文是学区关联最大的直系家族,很大一部分支持都由厄加文tí gòng,但校长不是厄加文的人。厄加文不但稳固了我们在柏森顿的位置,而且为学区学生tí gòng极好的培养资源,因为怕平衡打破,所以必须有足够强的人有足够强的力量保护学区。潼井的传统也是这个意思,潼井学区是我们的根本,所以在外的学员必须回援。学区侧重教学数学以及延伸领域相关函数的内容,在函数攻击强悍的人将来会进入执行部,而所有执行部的人都必定来自实证院,如果维幂星没有达到相应的等级要求就不会被实证院录入,就只能像平常大学学习生一样修读专业内容。即便在普通学院学习,学区也会尽力把他们培养成相关专业的高技能人才,并把他们送入能够达到管理层的高层工作,方便在各领域安置拥有权力的人,也利于相对应的任务执行。只是就目前我了解到的情况,学区在渗透这方面做的还比较浅。形象点说,树还没长大,枝叶未全。而且,还分割了一部分人员担起保护学区的责任,所以,做到现在的情况也是不易。
至于柏森顿,就是我们的关系维持以及协调的机构,基本上没什么实质力量。学区派去驻扎的也是一些文员。”
“直接跟你我相关的是函数学习、使用和修习专业选择。你会有导师来带领你做这些,我的导师就是你几天前的对手,琴费斯教授。学生每年会参加一次年终大考,学区也会按照志愿以及学院情况调剂学生,而要进入实证院必定要在大考中完成维幂星的认证,确定自身函数等级,过了标准才能入读实证院。否则只能去普通学院学习,日后成为技术员或文员,不过大多是管理层,也是不错的。”
“我目前是实证院三年级学生,维幂星在案记录认证是二维一次幂三星。维幂星的等阶在一定程度上说明了对应的人是否强大,但不是绝对,很多时候还是要靠脑子。人蠢起来也很容易没命,例子不在少数。”
“导师就是这么教你的么?”叶廉两人注意力集中,没注意到一个女生的进入。
“徐颖师姐,我……就说了一点……实话。”
“实话?欠揍!”徐颖上来就要揍叶廉,介于谭舒健在场也就没下手,也可能是装的。
“维幂星直接说明你使用函数的强度,越级挑战很困难,后果很严重,懂吗?”徐颖弯腰,确认谭舒健的回应。
谭舒健点了点头。
“你好。初次见面,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实证院四年级学生,叶廉的师姐,跟读于同一个导师,我的维幂星……你们不必知道。”她翻开手上的本子,“我是你此次档案记录员,学区资料库会备份你的档案,你的最新档案将由我来编入,到时候你会有两个身份档案,日后实习也许会用到,准备档案从现在开始记录。希望你对我这个学姐不会介意,当然我说的不是性别。”
“学姐,别跟我说,是因为记录员不够,你过来充数的吧。”叶廉窃笑。
“啪。”徐颖手中签字笔狠狠拍响记录本硬板,“少说话!”
根据叶廉了解,徐颖比他高出两个次幂级,按照惯例应该指派执行任务作为进入执行部的相关考核内容,不会被派来当一个新生的档案记录员。
徐颖盯紧叶廉,不想解释。
“我解释关于档案的问题。每个学生获得学区学籍开始就会在学区资料库自动创建信息管理小库,也会自动生成两套身份,起初两套身份都是一样的,从我记录开始,我会在观察和记录期间不断修改两份档案内容,也就是说在之后两份档案中有一份是你真正的档案,另一份是假的。这么做可以为你将来在学区指派任务或者摊上什么严重事情时可以借用假拟的身份规避不同的危险。当然,学区会对你的行为做事作出定夺,结果严重的话会直接处死本人,学区也会清除本人有关的所有信息,当然我不希望会有那一天。毕竟是我花了心思写的档案。
另外的,叶廉对你说漏了一点:我们任何人都不能对外界泄露自己的身份,也不允许别人发现和参与到我们的任务中,一经发现必须要做好保密处理,统一作‘泄密人’处理,严重的由执行部人员直接杀死。你应该体验过,麦凌乐就是执行部的人,不过她没有杀了你,而是把你带了回来,还把事情闹大了。也算歪打正着吧,你现在成为了我们的学员,按照现在的安排势头,你很快就会成为我的学弟。”
作为谭舒健的档案记录员,徐颖在第一时间接触麦凌乐,并作基本信息填表,同时知道谭舒健无函数状态以及被作为“泄密人”处理过的事。
“丑话说在前头,也许你会觉得自己足够侥幸能逃过学区的裁决,但请你相信只要你违反了学区关于泄密的条项,我们有绝对的能力找到你并让你消失得悄无声息。每一个档案记录员都会对新生说的话,但这不是恐吓。
学区不是仅仅由数学教学,函数研究,人文教育组成的,必不可少的是血腥的条例。因为违禁的事情发生了,全学区都可能会有危险,不是简单的说说而已。虽然我还没见识过这等事情,至少在我毕业前我不想看到。”
谭舒健安静地听着,对于他们所说,他一无所知,现在只是刚开始的初步了解。对徐颖提及的血腥条例思虑良久。
“我问你一些问题,希望你能配合回答。我个人很懒,我问什么你直接回答什么就可以了。”徐颖操笔翻开记录本开始做简笔记录,“根据我们的询查你父亲谭嘉龙的身份是假的,你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吗?或者告诉我他具体职业是什么?”
“假的?”谭舒健像悬崖边上的附根植物被人用手活生生撕扯下来扔下烟雾弥漫不见深底的深渊。
谭嘉龙身份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