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务司,文员来往,抄送资料,去文印室打印要用到的纸质报告,装订文件。
厄加文·泺文大摇大摆拎着两个大巧克力杯走进办公室:“芬娜,吃冰激凌吗?”
“不了,我有文件要处理。”
“怎么了?”
芬娜踩着高跟鞋,头也不抬地翻箱倒柜,排书架,找文件夹:“琴费斯前几天给个学生申请学籍,我刚批了下去。学区网刚刷新学生导师申请按钮,学区教授团疯了一样一窝蜂给我发了几百封导师申请邮件,就连手下已经有学员的老家伙也参一脚进来,纸质的我还没看。一个学生跟个宝似的,这么多人抢。我也想见见本rén miàn貌。”
“就是三天前触发你在学区留在潼井海潮防御函数线的人,是个资质不错的学生,有人争着要也是正常。我也想要,只不过某人不愿意。”
“某人?”
“嗯。”
芬娜思量了一会,说:“某人昨天私聊我了,就关于那个学生导师的事。说什么‘当做是被学生打得这么惨的赔偿,先让他带着’。”
“啊?”泺文对如此随意的理由哭笑不得,“你答应他了?”
“校董的命令还是要执行,得罪不起。”
“我也是校董。”
“所以我借此为由委婉拒绝你的冰激凌。”芬娜微笑着和泺文开玩笑。
芬娜在显示屏大批量删除邮件,纸质申请也是一张张地扔:“学生,谭舒健,住址潼井学区?他本身就是学区的人?但教育经历又不符合啊。”
泺文在芬娜办公桌边角上一个劲挖冰激凌:“因为他的信息有假,上面能用的都是查证过的内容,至于假的都用学区普通学生的充填。”
“他有什么过人之处?半途转进学区就直接激活导师申请按钮,一般的都是在经过分院大考后才能选择导师并修读相关专业方向,他一进来就派导师带着是不是……”
“从小不在学区接受教育,在外面转学进来拥有超一流的函数知识、函数线操控把握的学生都可以直接申请导师带领,你这个管务司的最清楚了。而且——
他重伤了于舒。”泺文云淡风轻地说。
芬娜停下鼠标,两眼直看泺文,不敢相信。
泺文抬眼,理解芬娜的眼神:“你也不必惊讶,于舒是顾及麦凌乐方面,所以没有直接击杀他,不慎被反重伤了而已。个人的大意,很正常。不过,谭舒健是真的有些底子,琴费斯是个例子。不过琴费斯穿的这么严实你也很难想象得到他三天前是怎么个狼狈模样,用卡威尔的话说‘被学生打得那么惨’,也差不多可以形容了。”
泺文刻意避开加文函数的内容,这些涉及家族的内容不适合让校董以外的人知道,又或者仅限厄加文一族知道。
“和凌乐比起来……”
泺文扬起长柄冰激凌勺:“有得一比,从各方面看不输麦凌乐。至于后面的领导和培养看情况。值得注意的是之前教育他的人,也就是他的假身份父亲谭嘉龙,专向教学数学,也让他在各大数学竞赛中获得过挺靠前的名次。
不过注意归注意,毕竟身份都是假的,也无处可寻。”
“申请里面没有琴费斯的。他没有递交申请?”芬娜没有找到琴费斯的相关申请文件,“也是有自知之明,猜到会有很多人抢,不想掺和这种事。”
“他才不知道什么是‘自知之明’,这是最没有自知之明的表现,一堆人抢着要,最后还是落到他没有发出申请的琴费斯名单下。”泺文想象琴费斯得意的模样。
“算是这样吧,可没有他的申请,我走不了程序。转头给他发个消息让他补申。”
没申请,还有人提醒补申,这得会让他多嘚瑟。
“客客客。”有人敲响敞开的办公室门,未等里面两人反应,敲门的人小跑进入。
“嘿,芬娜。好久不见。”女人把包扔到沙发上往芬娜身上就是一个宠溺的拥抱。
“哼哼。”泺文放下冰激凌勺,咳嗽两声示意她们俩。
“怎么?年轻的厄加文小校董追到我的芬娜了?咳嗽显示存在感?”女人回头看眼前的芬娜,一本正经,“和他结婚了?”
“咳咳咳。”原本被问得尴尬继续挖冰激凌吃的泺文差点在咽喉哽住冰凉的冰激凌流体。结婚?话题突然走这么远了?
“别瞎说。”芬娜看泺文慌了的表情,窃笑地把女人从身上推开,隐藏电脑所有窗口,“大忙人突然有空回来看我?几年没见又吃胖了。”掂量刚才压在上身的重量,微笑看着她。
“学区有难,本人拖家带口回援母校。”
“然后没有拖家带口来看我?”
“他们去玩了。再说,你有什么好看的,用得着一窝人来看你?而且要真这么做了,我怕厄加文校董会揍我。”女人调皮地说着话,直接跌坐在沙发上,一副吃瓜等故事听的模样,“你们呢?泺帅哥三年前说要追我家芬娜,怎么现在还没谈婚论嫁,是因为不愿意娶啊还是因为不愿意嫁啊?”
泺文眼神躲闪,不知该如何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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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色安全出口指示牌亮着,红色掉漆消防栓上挂了个塑料袋,长长的走廊放眼看过去很窄,视觉很窄,它只有单一的白色,墙脚边沿的植物正好撤换。医生偶尔闲聊,护士推着载满滴瓶、铁器和药品的推车匆匆经过。电梯口不远,在大楼梯口正对的是小fú wù前台,fú wù护士和暂时没有调配任务的同事在聊天。
“才躺了几天就能走,恢复得挺快的。”fú wù护士在桌下翻找记录本,示意谭舒健填写记录。
“就是出去走走,很快就回来,记录就不用写了吧。”叶廉想推脱,记录本谭舒健的出行记录琴费斯势必要盘问他。
“呵呵。”她干呵两声,“外面刚回来的那群人如狼似虎的,万一在外面把谭舒健给撕了,琴费斯找我还是找你啊。要我背锅还是你直接躺病床上等琴费斯?”
“撕了我?”谭舒健疑问,“仇恨?”
“额……”fú wù护士看向叶廉,“你没跟他说?”
“别怕,小帅哥。她只是夸张说法,没事的。”旁边的护士靠过来解释,“你闯入潼井学区所触发的函数线都是不同等阶的学生在建设学区防御的时候预先留下来的。学区系统只负责检测和激发坐标点以及调控预设函数攻击目标,而一旦坐标点激发,函数场出射函数,留下函数线的学生就会知道自己的函数被激发,按照学校规定,必须回援学区,保证学区安全,除非收到学区发出的特殊信息不用回来外,都必须在两天内赶回学区。
等他们回来时,什么事也没有,倒是听说一个男孩把潼井海潮破了,很感兴趣,多逗留了几天想见见你真人的模样。”
“没事,在床上躺的四肢快废了,是该出去走走。别离开医务大楼范围就行,再出去就轮不到我们管了,叶廉你看着点。”fú wù护士抽走记录本。
楼梯转弯处窗口刚被清洁人员擦拭,水痕干涸痕迹印在上面,学生手里攥紧票单出入不同科室,越到下层过往的人越多。挂号等候厅人也不在少数,兴许正逢换季感冒易发,几个学生咳嗽着依偎在一起,几个人间小声讲着开心的事情。空气中弥漫医院特有的药水味。谭舒健一步一阶梯地走下来,一直在留意身边的人、物和小事,双眼捕捉到很多第一次见到的小视觉:我有多少年没有再住过医院,住院的回忆离得好远,第一次还是谭嘉龙在身边的时候,现在想来那时候的人和环境是那么真切。
即便现在出现在潼井学区,走在医务大楼里,也让谭舒健无法预想,仿佛人生在这个时候走了一条很偏很偏的路,至于是不是剑走偏锋他不清楚,至少到现在所遭遇的事情都不在他上大学时所预估过的路途中的任何一条范围内。似乎生活被谁开了个大玩笑,自己都没理清楚他是如何走到这一步,如何变成现在这副模样,还成了潼井学区的学生,而如果说真的要认真梳理出一条思路来,那这一条思路的确是窄到了一定程度才会导致如此的结果。
路,是要加持多少种因素才能形成,才能让我走上去,并到达既定的位置,或者距目标很近的位置。可很多时候,我不仅仅是要靠近而已,而是抵达。
而,生活变得太快,路也跟着变。我在认定的路上走到哪里去了,还需要停下来认真思考,再看一遍‘地图’。
没有谭嘉龙为我铺路,为我指导,我竟已把路走到了自己都不清楚的地步。
但整件事的发生只在一晚上改变,被‘逃跑’,‘不知所措逃亡’塞满的脑子根本无暇思考清楚整件事,所以,来不及修正,也来不及反应,人就已经走在医务大楼里。谭舒健的心被‘无奈’这个词填满,第一次深深感触到无奈的环境。以前都只是听长辈说说,看别人表情变化,浏览小说文字里架设情境来表现,但都无法让人真实体会到无奈。
想到深处,整个人冷了下来,嘴角下沉,脸目呆滞。
我曾想过的理想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