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里我的世界下雪了》 第二章

    我知道，赏雪是没有指望了。要想一个人出远门，只能等到大学报到的时候。有了这样的想法，也就等于对报志愿这段时间没有了想法。人一旦对生活没有想法，原本有兴趣的事儿也会失去兴趣。如果原本就没有什么特别的爱好，剩下的只有吃饱了睡觉。我就是这样，每天就是吃吃睡睡这点事儿，连电视节目也懒得看，勉强瞧一会儿，困意就又来了。有一天，我后半夜醒来，再没有一丝睡意。走进客厅，打开灯，看到墙上的挂钟才3点钟。

    望窗外，对面的高楼上除了走廊里的灯亮着，各家各户基本上处于睡眠状态。

    同一个宿舍的几个人，已经先我两个在宿舍里。房间里明显有脚丫子味，只是不知道是上一届留下的还是那个穿拖鞋的五大三粗说一口sc话的学生的脚丫子散发出来的。看到我和刘凯丽走进来，俩人急忙迎上前。另一个我们后来叫他教授。他是一个天生高度近视的人，看人的时候，鼓出的眼球让人想起澳大利亚的米拉。他们格外热情，我被他们感染，开心地和他们握手。

    如果握手一个简单的动作，预示我新生活的开始。那么，刘凯丽身上的清香令我感到了女人的气息。因为那味道完全和我过去闻到的妈身上以及老师身上散发出的香气不一样。她们身上散发出的香气不具有女人的yòu huò力，而刘凯丽身上散发出的香气具有女人味。她从我身边路过的时候，我明显感觉到了。眼角余光忍不住瞄一下她红润的嘴唇。可香气由一个英俊的人身上散发出来，毕竟有些怪怪的。

    刘凯丽帮我铺好床就走了。最后一个室友这时也来了。他是个中等个子，大众型长相。可他却是天生的计算机高手。我们叫他魔术师，他玩游戏的反应能力和动作之快，麻利到人类极限。但他接人待物也迟钝的时常令人烦躁。

    五大三粗的室友叫张强。看到刘凯丽帮我整理床铺，就一生不吭地坐在自己床上看着。教授那家伙极坏，在刘凯丽走后，他一本正经地对张强说，别看啦，女生能给男生铺床，不说一见钟情，也是好感颇深。往下不用再说，再说就打破“看透不说透，说透没朋友”的底线了。最令人可气的是，这话怎么能一本正经地说出来呢？

    “我说，你那眼镜一圈圈后面，到底有多少坏心眼儿？”我上前一步说。

    “反正刚刚开始，我们在一起尚有四年时间，毕业那天你就知道了。”他坏笑。魔术师进来了，后面跟着一男一女。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那一定是他父母。他严格遵循生理遗传基因，像母亲像极了。看到我们几个在房间里，他母亲开始说话，渐渐感到她太唠叨啦。而父亲一句话也不说，只是坐在教授的床边左顾右盼。看到魔术师的床铺整理好了，就简单地说：“好了吗，好了我们就走啦？”她母亲急忙说急什么，可他父亲已经起身和我们几个微笑告别了。

    “总是这样，来去匆匆。”他母亲嘴上埋怨着，人却也站在魔术师面前：“少玩点游戏，大学四年多学点知识。和老师同学一定要好好的。。。。”看到丈夫已经走出去，他母亲不再说了。我看到她眼眶湿润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我翻来覆去睡不着，时不时咬咬牙或把手指放在嘴里咬着。但这些动作都无助于睡眠，反而令我意识更加清醒。

    现在的孩子大都多才多艺。那都是牺牲不知道多少个星期六日练出来的技能。可许多并不是本人的爱好。张强的墙面上挂着一把二胡。教授床头的画板也好像用了许久了。魔术师的手提电脑安静地被安放在他头边，是寝室第一台手提电脑。只有我没有什么爱好。但妈说我写作来自于天赋，随她。这一点不仅我认可，最重要的是，初中高中的语文老师都认可。如果不是数学拉后腿，我自认考上清华北大应该没有任何问题。而今，却和这几个家伙躺在一个寝室里。幸好，我并不讨厌他们。但起初也谈不上喜欢。

    夜里有三点多了吧？我瞪着眼睛心想。

    南方的天，说变就变，窗外忽然下起雨来。听声雨不小。张强突然坐起身，过了一会儿，他出去了。起初以为他是小解，早晨起来看到他洗内裤了，心想：将来一定是个**望盛的家伙。要不然，哪有第一天睡在新的地方就遗精的。

    遗精，对于现代的未成年的初中男生，也不是什么神秘的事儿。可一旦第一次发生在自己身上，还是多少有些恐慌。女生第一次初潮的时候，大概也和男生一样吧。我第一次是在初中二年级，那时我13岁。猛然觉得身体抖动几下，醒了，发觉下身有丝丝凉意。手伸进内裤一摸，耻骨上有黏的液体。等到确认是遗精的那一瞬间，大脑首先努力回忆刚才做了什么美梦。哪成想，什么也想不起来。这样的第一次未免太没有价值了。我也是和张强一样，一声不响找来内裤换上，悄悄打开门，溜到洗漱间，动作极小心地把内裤洗了。重新返回到床上躺下，却好久没有困意。想想第一次遗精竟然就这样过去了，连点美好的记忆都没有，真是一件令人沮丧的事儿。

    张强这家伙洗完内裤回来，人躺到床上，就听见他轻微的呼噜声。“睡受真好。”我羡慕极了。我知道，如果自己不采取果断措施，这一夜肯定无眠了。

    我打小就有一个习惯，每天晚上睡觉，都要咬着半条毛巾才能睡着。说打小，是我不知道啥时候养成的习惯。之所以咬半条毛巾而不是一条毛巾，那是因为5岁的那一年，爸妈带我去sh旅游。到了晚上睡觉的时候，发觉没有带我平日里咬的那条毛巾。没有毛巾咬，我就不睡觉，困了就闹人。给我找了一条毛巾替代，气味不一样，不要。据说那天我整闹一夜，直到第二天早晨，实在是困得睁不开眼，人也哭闹的没有一点气力，才算妥协，咬住一条新毛巾睡着了。妈担心毛巾路上丢了，新毛巾替代起来太困难，就把我咬的毛巾剪下一半。离开家的时候，妈把我咬的毛巾和剪下的半块一起放进我的行李包里。我毅然决然给拿了出来，扔在床上。想想真后悔，两个半条不带，带上一半也好呀。我后悔着悄悄打开行李箱，拿出放在xiāng zǐ一角的洗漱用品。

    我喜欢毛巾的形状为四方形，有花纹无花纹都可以。但一定要是纯棉面料。

    气味一定不是指一种物质，它应该是物质之间相互作用的过程。否则，我不会对自己咬过的毛巾有难以割舍的感觉。因为我即使咬着毛巾，依然在努力适应我早已习惯了的那种别人根本感觉不到的有种气味。难道人真是思念一个人，更多思念的是这个人身上的气味吗？如果真是这样，雪儿身上散发出的某种气息一定是我依赖自身又分泌很少的一种气味。两个相恋的人其实就是气味互补。当气味融合在一起的时候，就会通过大脑转换成含蓄、微妙和复杂的眼神。可以想象，我对某种相投的气味是多么的依恋和固执。也正是这种依恋和固执让我难以接受新毛巾的气味，我几次吐出含着的毛巾，又几次无奈地咬住。但也很奇怪，在自我分析后，我睡着了。而且是没有咬毛巾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