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里我的世界下雪了》 第八章

    酒真是个好东西，敢问平时不敢问的话，更敢做平常绝对不敢做的事儿。我和刘凯丽从半扎胡同手拉手，路上一直没有松开过。

    我介绍说，有一家宾馆，挺雅致的。想不想趁着酒劲儿去见识一下。

    “你去过。”

    “没有。”

    “那你怎么知道那里雅致？”

    我确实没有去过，竟也不知道如何回答。正尴尬时，刘凯丽说她不在意我去过哪儿。但她不喜欢那里。”**哪里都可以，去那里有做买卖的嫌疑，感觉不好。”

    “你敢吗？”我问。

    “去哪儿？”她问。

    “教学大楼楼顶。那儿风景秀丽，这会儿灯火辉煌。”我问：“敢去吗？”

    “你敢我就敢。”刘凯丽说。

    我不由自主伸出手去握她放在桌子上的手。她没有迎合我，也没有躲开的意思。她在用清澈见底的眼睛望着我，目光里流露出羞涩与渴望的交织感。世界在不知不觉中渐渐离我而远去，那对恋人也仿佛不存在，我握住她细腻白嫩的手，随着刘凯丽深情目光与我炽热的目光缠绕得忘乎所以的时候，整个世界只有我和刘凯丽，忘记说话，忘记怎么离开饭店，半扎胡同，也忘记约定好的教学大楼楼顶的好风光。刘凯丽和我径直走进后花园。“原始事件”发生后，我不记得那里是否有人，感觉里一个人也没有。

    刘凯丽第二天上午10点多打开diàn huà时，我还在回想一个“处男”的第一次的那种奇妙的感觉。不知道是不是酒喝多了缘故，什么也记不起来。仿佛昨天晚上什么事儿也没有发生过似的。可太阳穴明明还在疼。不能吧！一个男人第一次遗精梦里没有女生，没有jī qíng，甚至怀疑是否做梦。第一次和女生**，丝毫想不起**的过程，即使那jī qíng大脑的记忆也似乎已经非常遥远了。两种事情一前一后都发生一个男人身上，未免太残忍了点。所以，我迷迷糊糊接diàn huà，问：“哪位？”

    “听不出我是谁啦？”

    “刘凯丽。”

    “男生是不是都是这个德行，起身就忘记对方是谁啦？”听得出，刘凯丽并没有生气。

    “就差没有把你忘记了。”我告诉她，内心正在懊恼昨天酒喝得把发生的“原始事件”的过程忘得一干二净，“处男”以及“第一次遗精”都没有记忆，对于一个男人不能不说是一个严重的难以诠释的感觉。

    刘凯丽哈哈大笑。不知道她是听了我是一个“处男”高兴得哈哈大笑，还是被我的难以诠释的感受引得哈哈大笑。总之，她一定笑出泪来了。

    我说：“不准笑。”

    她果真不再笑啦。

    我商量问：“今天晚上还去后花园吧？”

    “那事儿上瘾，是吧？”她问。

    “上瘾。”

    “上瘾更不去啦。”刘凯丽说：“受不了你那疯狂劲儿，”语气娇媚。

    “我很疯狂吗？”

    “可不，人那么秀气，如女生。做起那事儿，却疯狂的像一头大狗熊。”刘凯丽稍停一会儿，又说：“就那么一会儿要了两次。”

    “还有呢？”我问。

    “想听，”

    “嗯。”

    “我还不说了。”刘凯丽不由分说挂断了diàn huà。

    “赵梓萌，”教授叫我。

    “你没有睡着？”我问。

    “你小子做什么坏事儿啦？”

    “没有啊。”

    “那为啥还去后花园？”

    “教授，你变态，听墙根儿。”我挖苦他。

    教授骂我倒打一耙。十几平方的空间想不听都不行。就在这当儿，隔壁寝室里的王海洋破门而入。

    不管我们是不是愿意听，在干啥，一股脑儿说了一大堆。归结成一句话：张强拿下系花啦！

    我脱口问：“是**还是相爱？”

    “眼下看不出有啥区别。”王海洋说。

    教授深沉地往我一眼。

    是呀，眼下看不出有什么区别。我喜欢刘凯丽，似乎仅仅是喜欢。因为我没有和她有谈婚论嫁的想法。不是时间问题，而是原本就不会去想这个问题。

    以往休息日，我经常会约人看diàn yǐng。今天眼前的两个人我都不想约，拿起shǒu jī拨通刘凯丽的diàn huà，问她有时间去看上午场没有？她说有。问我吃晚饭了没有？我一向懒得吃早餐。这会儿也没有食欲，说她可以吃零食垫垫，看完diàn yǐng我请她吃肠粉，中条山路那一家最好吃。

    刘凯丽应允后，我开始收拾床铺，然后去洗漱。

    我知道王海洋和教授在小声议论我。提醒他们，说就大大方方说出来。他们不理我，继续小声说。张强哼着小曲回来了。接着魔术师也走了进来。教授一本正经说，我刚才想约他们俩看diàn yǐng。张强一听，特别开心，说他需要两张票。魔术师说我不去。我严重声明：没有的事儿。王海洋对张强说，赵梓萌问你，你和系花的关系到了哪一步，是仅仅局限于**还是你们相爱了。

    “这个问题不是一两张diàn yǐng票可以落实的，你们说是不是？”看到几个人一致点赞，他又对我说：“要求不高我们，半扎胡同大搓一顿，你买单。”几个人又一致声称，要求一点都不过分。

    寝室里一旦群起，被攻击者也只能举手投降。我也不例外，甘拜下风。刚想说投降话，shǒu jī响了。刘凯丽打来的。可说话的却不是她本人，而是志愿者社团负责人。

    看到他们以为是刘凯丽的diàn huà，欲起哄，我急忙摆手示意。志愿者社团负责人说志愿者社团下午在福利院为孩子有一个演出huó dòng。可男扮女装的扮演者突然病了，需要我救场。我说下午就演出，你让我怎么救场？他说我只要打扮成女生，对白可以拿着稿子。那些智障的孩子不会在乎这些。我想说不去，智障的孩子们却让我张不开嘴拒绝。听到刘凯丽说那些孩子都很可怜也很乖，开心点特别低，随便一点乐子他们就会开心好久。

    我答应了。

    “只是diàn yǐng看不成了。”我对刘凯丽说。

    寝室几个人得知我下午要去福利院救场，为智障孩子们演出，都用支持的目光注视着我。张强大声说：“你去吧，我们都支持你。”魔术师说：“去吧，改天半扎胡同吃饭，不用你买单，改为我们几个买单请你。”

    从福利院走出来，下雨了。刘凯丽和我躲在一家教育书店里。店里的书籍全部是学生辅导书，我们俩懒得走近书架，站在门口感受瓢泼大雨的性格。

    我没有说话，从福利院出来就几乎没有说话。

    “不开心吗？”刘凯丽问。

    我老老实实点头。

    我说：“那些智障的孩子挺可怜。”

    “我反而觉得从某个角度上说，他们挺幸福。”我知道她说的某个角度指的是哪个角度，说：“是呀，如果人的一生只有快乐，也没有什么不好。”可我亲耳听到一个智障的孩子说她想妈妈。“他们不是没有思想，只是他们想的问题，总是难以超过孩子六七岁的年龄。”

    刘凯丽不想沿着这个有点沉重容易让人的情绪陷入郁闷的话题说下去。她转身扫视书店，说：“我上高中那会儿，每个星期日都会和几个同学到书店里买一些辅导书。”看到我在听，她接着说：“有的书买回家根本不看。”

    我说：“买给爸妈看的。”刘凯丽笑着说：“辅导书买少啦，他们会不高兴。”

    “所以，你每次多买。”

    “我是不是很坏？”刘凯丽开心地问。

    “有点。但今天表现很好。”刘凯丽在福利院里，看到孩子看节目高兴地流哈喇子，每每上前给他们擦干净。

    “你今天表现的更好。男扮女装，让我不敢和你站在一起。”刘凯丽说：“你天生就应该是女儿身，我如果没有和你一起过，绝对不会相信昨天晚上那么疯狂的男生是你。”

    我得意地笑啦。

    她脸红了。

    一个高中生手里拿着一本丰子恺先生的书，问：“你上高中时，有时间看课外书吗？”

    “几乎没有看过。”

    “我时不时还看上一本。”我问：“你看过丰子恺先生的作品吗？”

    “绘画算吗？”她问。

    我看过他翻译的rb早期文学作品《落洼物语》，望着高中生手里的丰子恺先生的书，我说：“如此酣畅淋漓且轻松愉快的阅读体验很久没有过了。一口气读完。”

    简单的故事，有趣的文字可以说是对此文学作品的概括，正像近日在微博上看到的，现在读童话和小时候不一样，兴奋点不在故事，甚至也不在故事背后的寓意，而是更多地感受到童话作者的心境，会读出另一番味道。

    刘凯丽的表情告诉我，她没有看过这本书。

    物语文学是rb古典文学的一种样式，多取材于民间故事和神话故事，有很强的chuán qí色彩，故而读来会引人入胜，与今日之rb文学有大不同，也许文学性和艺术性不如今日之成熟，却多了明亮的色彩和质朴的风格，特别是丰子恺先生的译文，使这本物语文学多了许多的趣味性，看的是文字，脑子里呈现的是生动的画面。

    大雨很快停了。

    我不喜欢在别人屋里躲雨的感觉。刘凯丽也不愿意在一场大雨过后，还躲在别人的地方。

    “我想吃肠粉。”刘凯丽说。

    “吃肠粉就去中条山路那一家。”我左右望一下，领着她向对面公共qì chē站走去。

    公共qì chē趟次挺多。刘凯丽和我手拉手刚站在站牌下，9路区间车就来了。我始终不明白，一条线路上，为何非要有9路车和9路区间。在上初中的那几年，我几乎天天能看到坐错车的老年人。他们只知道9路到那里，而不知道9路区间仅跑9路车其中的一段距离。我有一次因为有事儿耽误，看到9路车就跑了上去。坐了几站后，才知道自己坐错车了。匆忙间，没有看到9路车后面的“区间”二字。今天坐区间正好，中条山路就是9路区间车的终点站。我和刘凯丽一直走到车的接近最后一排的坐椅上坐下。看到头上方的逃生锤，使用说明：遇到紧急情况，请使用逃生锤猛力击打窗户玻璃四角的部位。很是奇怪，每次看到逃生锤和逃生锤使用说明，都有想拿起来逃生锤试一试的冲动。刘凯丽抿嘴笑。我笑问：“你莫非也有这样的冲动？”她又笑，然后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