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里我的世界下雪了》 第十五章

    自从下午看到刘凯丽和一个男生一起说笑，心里就一直有些别扭。晚上，我没有去学校食堂吃饭，而是一个人默默走进一家大排档。我是下着雨走过来的，雨伞被我放在大排档外面的一辆靠墙的破自行车的后座上。我的需求很简单，只想找一个陌生的环境，坐下来安安静静地吃碗面。可是邻座也在就餐的男人，极大侵犯了我的空间，使我的一碗面吃得异常艰难。他那副吃相极其凶恶，再加上他喉咙里发出的各种怪声音，就像有几只老鼠在争抢他喉管里的残渣剩饭，想想就不啻于面对一场灾难。先不说他只是点了两个小菜还有一碗面，可是他却两度起身从消毒柜里拿盘子碗碟各种餐具，摆了满满一桌，还让fú wù员给他盛了两碗面汤，接下来吃面条的吸溜吸溜以及喝汤时的呼哧呼哧声此起彼伏，让人觉得他吃饭简直就是罪过，因为我饿，所以忍着不去注意他继续吃我的面，可是接下来他的行为就让我没法忍下去了，即使此刻只是试着用语言描述出来，就会感到胃在翻腾，恶心想吐。总之他又是擤鼻涕，又是夸张地漱口且直接吐在他的餐具里，噢！真想一脚把他踹出饭馆，堵上他的嘴巴，让他从此别再吃饭。实际上我只是发出一声惊叹，自己逃之夭夭了。因为我没有胆量敢于这样吃相的rén miàn对面发生点什么出人意料的事儿，只能选择一走了之。

    大一上学期结束的时候，我和刘凯丽的关系也结束了。寒假，我过得很轻松，追美剧追韩剧追日剧追国产历史剧追得我天昏地暗，头重脚轻，晨昏颠倒，六亲不认，五谷不分，虽自认堕落，却有了难得的精神专注，投入忘我，在另一个时空活得纯粹真实。时间就是这样，在你忘掉它的时候，它走时从不和你告别。结束追剧的那一天晚上，我坐上了南下的火车，大一下学期生活由此开始。

    大一下学期上课的第二个星期一，下午，三点。辅导员告诉我，省教育厅的征文比赛，我参赛的作品《有书可读，人生何其美丽。。。》获得一等奖。这是一个值得庆贺的好消息。我决定去猫耳朵书店买一本书，褒奖自己一下。

    猫耳朵书店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书店。据说是几个年轻人经营的一家概念书店。书店里有老式打字机，想感受一下上个世纪人的生活情趣的男生女生完全可以坐在打字机前敲击出一篇具有历史味道的文章，也尽可以坐在书店里一个角落静静地给自己写一封信，然后放在定期发送的信箱里，几天后或几个月或几年后发送给未来的自己或qíng rén。如果你临时有什么想法或创意，也可以告诉猫耳朵书店的老板，他们会尽可能地满足你的想法和要求。每逢休息日，猫耳朵书店人满为患。最初只有年轻的恋人们喜欢这里的情调，很快，人越来越多，如今，这里已经不再是80后90后的天下，70后甚至5060后，也经常光顾这里。我在定时发送的信箱里看到一个老人写的一封定时10年后发送给老伴的一封信。我真想打开信封，看看老人给10年后的老伴写了什么？

    半路上，下雨了。突如其来的阵雨，悠闲的行人纷纷找避雨的地方。

    我和一个女孩子从不同方向向一个路边卖饮料的遮阳伞下跑来。老板是个五十多岁的女人。胖大的脸庞让脸盘上的每个部件都与众不同。我先一步跑到遮阳伞下，然后女孩子也急匆匆地跑来。女生天生难以成为快速运动的佼佼者，比男生宽大许多的臀部，高挺丰满的胸部，这些典型的女性特征严重影响了女生的肢体运动。当女孩子摇晃着高挺的**，像喝醉酒似的左右摇摆跑过来的时候，那运动姿势让我想起河边的鸭子，它们在水面游的时候，姿态优美，一旦在岸上急跑，总让人觉得可笑。我刚想用手抹去脸上的雨水，突然看到跑过来的女孩子身体失去平衡，下意识地把手伸给我，我急忙拉住她的手，失去平衡的身体倒在我的怀里。“飘逸的秀发打在我的脸上，把秀发上的雨滴留下，与我脸上原有的雨滴相识。”以后我在写散文时这样写到。女孩子身体修长，凸凹有致，瓜子脸，没有经过修饰的眉毛下面，双眸清纯。正是这双饱含青春气息，分外明亮的眼睛，让我的目光不由地在她那清秀的脸庞上多停留了一会儿。好像从没有看到过如此明亮清纯的眼睛，瞳仁里有我的身影。我想，她清秀恬美的气质，一定是江浙一带的女孩子。

    她说对不起的时候，我注意到她的脸红了。但不是白里透红，她的皮肤要比一般女孩子的皮肤黄一些。我说没关系，并把身体移动出一个人站的位置，好让她往遮阳伞里再站一点。她没有承情，而是把身体转过去，给了我一个背面，并不再说话。

    雨真大，击打在遮阳伞上，发出很大的声音，犹如瀑布发出的响声。

    教授打来diàn huà。他说想喝啤酒了，晚上是不是到半扎胡同聚一聚。雨水打在遮阳伞上，致使我不由自主地提高嗓音。

    “你大声点，我听不清楚。”我说。

    “晚上半扎胡同，老时间，喝几瓶，想喝啤酒了。”教授说。

    我告诉教授，我现在不在校园里，要去猫耳朵书店，被突如其来的大雨，隔在半道。我问都有谁？说到时间我自己会从猫耳朵书店直接过去，让他们从校园直接去半扎胡同。

    “你是中山大学的？”我挂断diàn huà后，一个声音传过来。因为遮阳伞被雨水打击发出的声响的缘故，很近的声音却仿佛来自很远的地方。背对着我的女孩子，不知道什么时间已转过修长的身体，她问我。

    我点头。

    ”我叫叶楠。”她微笑，自我介绍的时候，眼睛一直看着我。

    “我叫赵梓萌。”

    她微笑渐变成开心笑，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

    我知道她为何微笑渐变为开心笑，就问：“我在校园里好像从来没有见过你？”

    “我不是那个校园里的，是那个校园里的。”她说的那个校园我知道，是一所艺专学校。

    “学什么专业？”我问。

    “服装设计。”

    “喜欢吗？”

    “从9岁我就开始喜欢上了。”叶楠看一眼旁边走过去的人，继续说：“我妈是服装厂里的服装设计师。”后来我知道，她考上一所大学běn kē，因没有喜欢的设计专业，就选择了上艺专。

    叶楠并不是本地人。起初我以为她是江浙一带的女子。她说是武汉人，家就在理工大学对面，一个有点历史的的小区里。

    ”你这么漂亮，秀气，我以为你是江浙一带的女孩子呢？”我说。

    “hb的女孩子不漂亮吗？”叶楠用清澈明亮的目光注视着我。“不过你的眼光也算对了一半。我妈妈是丹阳人。”她说。

    我们说了挺多，起初是我说的多，后来是她说的多。我多是说大学校园里的故事，简洁明了。她多是说服装设计，款式潮流以及她设计的作品。当我用确定语气说到她身上的衣裙时，她说她一年四季都穿裙子。我说话的时候，注意到她在审视我的身段，心想：到底是学服装设计的。

    “不下雨啦，你们也该走了吧？”大雨停了，卖饮料的50多岁女人不耐烦听我们闲聊，脸上露出不快的表情。

    人心情好的时候，根本感觉不到来自于外在的压力，不快更会淡化在开心中。她的驱赶不仅没有让我们生气，反而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我要去猫耳朵书店。”那意思是说，我要走了，不舍得。

    “真有这么多的这么巧。”她说。

    傻子也知道她没有说出的后半句话是“我也要去猫耳朵书店”。没有比这再开心的事儿啦。我说今天是一个好日子。那几分钟的降雨是我叫孙悟空暗示龙王爷打的一个喷嚏。这时我看到卖饮料的50多岁的女人犟着鼻子看我，微笑示意叶楠再不走，还要难听话。她微笑退后一步，我们一起向猫耳朵书店走去。

    我们一路说笑着走进书店。店里的布置不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不拘一格的思想才能考虑出来的布局。简单、实用、随意性强，每个单元都有非常明确的方向。我想买一本书犒劳自己，叶楠想淘一本最新的时装秀杂志，不同的目的让我们走进不相同的单元。可就在这时，叶楠接到学校老师的diàn huà，需要马上返回学校。我要送她，她表示不要，就匆匆走了。

    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巧上加巧的一次相识，原本以为会有一个圆满的结局。哪知她却匆匆就离开了。这个时候才想起双方没有交换diàn huà号码，失落中又庆幸知道她在艺专学服装设计专业。有学校、有专业、有名字，要找她就一定能够找到的。

    我从书架上拿下一本林海音的《城南旧事》。小说看过许多遍，今天还想翻一翻。是我把小说主人公和叶楠联系在一起了。她们长相没有联系，气质却让我有相同的感受。

    晚上聚餐的时候，教授说我心不在焉。我没有觉得，只是没有往常聚会话多，酒也喝的少。

    大一下班学期开始，我不再坐在图书馆里看书，而是一个人坐在文化走廊里找一个地方，或坐着或站着。说实话，这里并不是一个适合读书的地方。一对对恋人不时地相拥着从不同方向走过来，又走过去。有的就坐在我的旁边，毫无顾忌地接吻。但他们的过往行为对我没有丝毫影响。这样过了一段时间，也就是到了五一节的前一天。妈打来diàn huà，问我节日是否回去。我托词票不好买，等6月份放假的时候再回去。我能感觉出来，妈道别的时候，犹豫了一下。我没有多想，而是开始考虑五一小长假怎么过。

    到岭南小镇游玩几天，一直是我所梦想的计划。可我并不喜欢一个人在一个历史悠久的古镇散步。深远的岁月往事能把我拉进遥远的过去而回不来，我需要一个能手拉手的伴侣陪我一起走在铺着石头的古镇的小巷里，通过相互之间的倾诉或感受来思考小巷深处的提问。

    我决定去找叶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