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里我的世界下雪了》 第二十二章

    明门小吃一条街是东屏市一天非常有名气的小吃一条街。这条街最初并不全是小吃，随着小吃多元化，各地的有名小吃分布到全国各地，小吃一条街上的小吃基本上天南地北的都有。长沙臭豆腐、xj烤串、武汉热干面和sc风味小吃应有尽有。但这些小吃极度适应年轻人喜欢鲜辣等特色，导致上点年纪的人，不愿意踏足小吃一条街，所以，走在明门小吃一条街里，你很难看到四十岁以上的人。一旦到了寒暑假，这里简直就是十几二十多岁人的天堂。

    谷芩芩说她不喜欢小吃一条街的嘈杂，吆喝声、说话声、音乐声等规矩在一起，哪哪都让人觉着不舒服。可又难以抵挡烤鸡翅和麻辣粉的味道。这太容易解决了。我买了她喜欢吃的烤鸡翅和麻辣粉，买了我喜欢吃的烤串烤内腰和东屏啤酒，拎着走出明门小吃一条街。距离小吃一条街一里地，就是东屏柳河。河的两岸每隔几十米就种有一棵柳树。几十年的柳树，早已成为东屏市一道风景线。我和谷芩芩选择一棵枝叶繁茂的柳树下坐下。这里与小吃一条街截然不同，似乎是老人的世界。但也有许多恋人漠视行人的目光不停地行恋人的举动。

    谷芩芩说，她很希望自己是一棵树，守静、向光、安然。敏感的神经末梢触着流云和微风，窃窃的欢喜。脚下踩着最卑贱的泥，很踏实。还有，每一天都在隐秘成长。看到我递给她烤鸡翅，开心地说：“我就喜欢这一口。越是辣越是想吃下一口，停不住。”

    我没有她说的那种感觉。我只是长时间不来也想来。面对平静的水面，比我年龄大的多的柳树，不时漫步身边又走过去的老人和身边漂亮的女孩，手中的烤串与这一切似乎不太和谐，唯一与吃烤串和谐的是谷芩芩吃烤鸡翅被辣的哈哈声。但那些种种不和谐仅仅是那一刻的感觉，很快就被她吃烤鸡翅的形象淹没得无踪无影。

    谷芩芩嘴巴上说越辣越想吃，并没有大口撕咬的举动，而是轻咬慢撕，动作明显是担心吃烤鸡翅的痕迹弄到红润的嘴唇上。她也没有多吃，两串烤鸡翅，她吃了一串就不吃了。

    一定是看到我吃烤串的样子挺搞笑，她掏出shǒu jī，点了一下。看到她把shǒu jī对着我，我故作姿态，惹得她抿嘴笑。我问：“拍下来了吗？”她说：“光线不好，估计虚啦。”我吃着烤串看了一眼，说：“挺好。大量留白，构图有专业水准。”谷芩芩说她小的时候，跟着爷爷学过两年绘画，无论绘画还是摄影，文学还是居室空间，都喜欢大片的留白，总是觉得那留白处有着无尽的意味，任由你自由驰骋。她说自己或许是喜静不喜动的缘故，总喜欢一个人待在房间里想象，她接着说：“也许更爱那份不着一字尽得风流的含蓄，还有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默契。她对大量留白的作品情有独钟。”

    吃完小吃，谷芩芩把我们剩下的东西一股脑儿装进塑料袋里，左右张望后，拎上垃圾向右边的一个垃圾箱走去。我起身跟上，然后一同沿着河堤开始漫步。

    一个年轻女子从对面走过来，手里拿着书，走得很慢。她抬头的时候，我发觉她很想diàn yǐng明星舒淇。人是很像，可我想不起拿着书走路的样子。diàn yǐng里好像从来没有过。

    谷芩芩说她挺喜欢舒淇，那人实在是个招人爱的女人。她说舒淇虽不是倾国倾城貌，但是女人的姣柔妩媚也一点没有缺少；虽是柔弱女子，个性中的率真独立自由洒脱不让须眉，让人容易亲近；我点头赞同，接上说，最重要的，感觉这样的女子在身边，只会给你带来快乐。谷芩芩也表示赞同。不同的是，她的赞许不是点头，而是用清醇简单赞许的目光注视着我。没有一个人能承受住这样的眼神，我拉住她的手，向前半步走，她就自然而然地俯在我的怀里。我没有扫视周围的环境，是否有人关注我们，我们接吻了。

    年轻就是可以这么任性。

    一个礼拜的时间过去后，谷芩芩恋恋不舍地告诉我，下次见面至少要10天以后。

    我点头。

    10天以后，我们没有见面。她只身返回bj去了。她爷爷身体不舒服，需要她去照顾几天。而我也没有闲着，不是和同学们一起看diàn yǐng就是在明门小吃一条街山吃海喝。妈说我上大学后整个人变了。怎么就变了，变好了还是变坏了，她没有说，我也没有问。时间很快就到了开学的日子。

    假期过后，校园里的桂花仿佛一夜之间全部绽放，花香满园。我注意到摄影师拍照时，一定要等到树下有人影流连驻足时才按下快门。我想，要是我，一定等到谷芩芩的身影流连驻足在那里的时候，才会按下快门。因为桂花不只是用来赏的，更是让人陶醉的。我不仅仅想，也是这样说的。她在diàn huà那端听我站在桂花树下那样说，开心地笑了。我仿佛看到眼前的桂花伸长耳朵听到谷芩芩说的话和笑声，轻微地动了一下。

    “想我吗？”她轻声问。

    “想。”我老实地说。

    “想让我去看你吗？”

    “能来吗？”我惊喜地问。

    “你想我就能来。”

    “那还等什么？”

    “等你思念的风呀。”她说：“风大就快风小就慢。”

    “每秒120千米。”我记得飓风的风速好像是这个速度。

    “挺大的。”谷芩芩说：“如果想念一个人就会变成微风，轻轻掠过他的身边。就算他感觉不到，他身边的事物也能感受到。因为思念的每个人都变成各自想念的风。”

    我想起眼前轻微晃动的桂花树枝，问：“你感受到我的思念了吗？”

    “感受到了，心在微风中惬意。”

    我实在没有想到，谷芩芩真的到学校来看望我。虽说是在半个月以后，毕竟她来了。我不是一般的惊喜，而是十二般的惊喜。

    国庆节小长假的最后一天。我收到sh青春杂志社的通知，告诉我我半年前寄给他们参加评选的小说获得提名奖，叫我11月11号去sh参加颁奖典礼。小说是一篇励志小说，如果不是看到通知，我已经给忘记还有这码子事儿。

    江小蕊问我有何绷不住的喜事儿。我说我有绷不住吗？她说看你俩酒窝，眉毛。嘴角上挑，喜上眉梢。说吧，什么喜事儿？我把通知书递给她。

    shǒu jī响了。

    谷芩芩打开diàn huà。

    “梓萌，你在哪儿？”她开口这样问。

    “学校。”

    “图书馆吗？”谷芩芩知道我喜欢泡图书馆，所以有此一问。

    “是呀。”

    “那好，一会儿见。”她说着挂断diàn huà。

    “一会儿见，什么意思？”我不明白中侧脸望二楼西南角的楼梯口。一会儿，上来几个学生。又过了一会儿，再上来一个女生。看到头顶我就知道那不是谷芩芩。她是长发。就在我疑惑今天也不是愚人节，4月1日早就过了的时候，她突然就出现我的视线中。说突然其实一点都不突然，她也和先前上来的女生一样不紧不慢地走上来。突然的是我的心态。

    江小蕊看到我专注、惊喜的目光一直盯着楼梯口看，禁不住也回头。看到谷芩芩上到二楼稍微停顿目光巡视，微笑后慢慢走来，又不由地回头看我，然后小声犹豫地问：“找你的吧？”

    我没有接腔，而是匆忙直起身，跑过去。

    “你怎么说来就来了？”我问。

    “没想到吧？”她微笑着问。看到江小蕊一脸懵逼地站在远处一动不动，用眼神问我。

    “江小蕊，我的师姐。”我介绍说：“谷芩芩，我女朋友。在东航上班。”

    她微笑。并没有和江小蕊握手，也不显得亲热，客气点头而已。

    江小蕊也微笑，也客气点头。然后放下手中的通知，告辞走了。

    我环视一眼四周，没有人注意我们，走上前拉住她的手，轻轻吻了她。然后拉她坐在我身边，关系地问“累了吧？”她摇头。伸手拿起我正在阅读的书籍，“《自由在高处》，”她多少有些惊讶，问我：“这是你读的书？”我点头。没有想到她会问这样的问题，说：“我什么书都读。博览群书应该没有什么坏处。”看到她还在翻看书的内容，我继续说：“放假前，我还读了基本明清孤本。”

    “没看过，”她说：“我不太喜欢看古代的书。”

    我明白她没有明白我说的明清孤本的含义。也没有再解释。

    而是对她说：“我们走吧？”

    她问：“去哪儿？”

    我说：“先安顿你住下，然后我们出去逛街吃饭。”

    她说：“我哪儿也不去，和你一直在这儿待上三个小时，我就启程返回。我只有三个多小时的时间。”

    我明白她是利用便利条件赶过来见上一面。可图书馆毕竟是学生读书的地方，不是谈情说爱的场所。“去我宿舍吧？”我十分渴望地问。因为我相信，寝室里的张强、教授、魔术师几个人知道我和女朋友只有不到三个小时的时间，一定会知趣地躲开。他们都是高智商的人。

    “我说了，哪儿都不去。”谷芩芩微笑。

    “去吧。”我饥渴难耐地说：“我们见一次面太不容易。”

    “不去。人家还没有准备好。”她一定是看到我的表情可怜巴巴的，就补充道：“放心，会有你惊喜的那一天。”

    谷芩芩不待我再说什么，忽然左右看一看，问我能上到图书馆顶层？我没有上过，说应该可以。她说我们走。我把书和通知一起装进她的包里，提上包，拉住她的手，就向电梯走去。

    电梯里，我们俩谁也没有说话，都在默默看着向上变化的楼层数字。中间停了两次，一个拿书的男生上电梯又下电梯。到十一楼后，我拉住她慢慢向楼顶走去。可惜，楼顶的门关的死死的。我没有抱怨，转身拥抱住谷芩芩，卯足了劲儿。

    “疼，”她说。

    我松开她的同时，又使劲儿吻她涂抹了口红的嘴唇。我用力把她的舌头全部吸在口里，直到她发出shēn yín声。当我松开她的舌头的那一刻，她又使劲儿咬住我的下唇。真疼，却又让人在疼痛中放飞思想。只是忘记下嘴唇会因疼而肿，这让我尴尬地说好几天的谎。我明白了许多时候，人不得不说谎。与人无害于己有利的谎话，即使尴尬也要说的。

    我想进一步。谷芩芩说她来没有其他渴望和想法，仅仅是看看我。下楼的时候，她拉住我的手。我们乘电梯没有一直下到二楼，而是停在四楼。她说想看看我都学了哪些专业，读了哪些专业书籍。我说那些专业书籍她抱不动。她说我能。

    “那就试试。”我说。

    “试试就试试。”她说。

    我们走到专业书架前，她静静地看着我。我微笑。走上前，伸手取下《新闻与写作》，然后再拿下来一本厚厚的《博览与写作》。她说我蒙她。我说你怎么知道。她说凡是这么厚的书，都是选修课辅导书。我拿过她怀里的两本书放回原处，不再挑选书籍，而是认真地说，我每天大部分时间都泡在图书馆里，她看我认真，截住我的话头，说她很开心。说她大学四年也是天天泡图书馆，等毕业了，才想起连和一个男生约会都没有过。她笑着说，我都记不清楚是否有男生约过自己。

    “我有那么差吗？”她问我：“非要等到飞机上遇到你这个好色鬼，才第一次谈恋爱。”谷芩芩说她想起主动给我留diàn huà，居然不打，就觉得特没面子。她说等我那次急着找她，非要我连打好多次她才接。她又说：“不报复，太没有面子了。”

    “小气。”我笑她。

    “小气，”她不忿地说：“你换位思考一下，就不说我小气了。”

    我们说着话，又回到二楼文学部，原来的位置已经坐人。我说我们去那里吧。手一指，我看到孟老师。她也看到我了，微笑点头后她坐下看书。我对谷芩芩说，给你介绍认识一个我很喜欢的孟老师。她有些差异地跟着我走到孟老师身边，仔细审视孟老师的模样和气质。相比是我说很喜欢孟老师的原因吧？

    “孟老师，”看到她抬头望她，我介绍说：“谷芩芩，我女朋友。在东航工作。”

    “真美，”孟老师面露笑容，问：“一定是空姐吧？”

    我点头。

    “孟老师，您好。”谷芩芩十分客气地上前一步，说：“听梓萌说起过您。谢谢您对他的一直以来的关照。”

    我大脑一时没有转过弯，不知道我是真说过孟老师还是她纯粹的客套话。

    孟老师的表情不太适应说客套话，点头对我说，来学校一次不容易，要我好好照顾谷芩芩。

    我不再说什么，打着哈哈离开了。

    “她似乎不喜欢交际。”谷芩芩看着孟老师看书的背影说：“很少看到老师在图书馆里看书。仅凭这一点，她就是一个值得尊敬的教师。”

    图书馆里的灯被图书管理员一个个按亮了。谷芩芩转过脸恋恋不舍地对我说她也该走了。我说今天真遗憾，竟然让你原封不动地走了。谷芩芩脸庞一下子红了，我的这些含蓄话也只有她能听懂。我使劲儿盯住她的胸部，想象着乳峰顶着我胸部时的能量。“看什看，早晚让。。。”她红着脸庞没有说完，我已是完全理解。我走到她身前，刚要拥抱，她轻声细语说：“我们走吧。”

    送走谷芩芩后，我没有马上返回，而是坐在人行道的台基上，给她发了一个短信：我想你了。

    这一刻，我才清楚。发自肺腑想一个人的时候，不是幸福，是痛苦。又不能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