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的进程对宋军一方极为不利。
玄微道长和玄术道长相继倒地,显是受了重伤,被控尸子两脚踢向我站立的方位,丁谓和北溟狮王赶忙上前扶起二人,我给两位道长一人一粒玄黄丹服下,并由他们助其推血过宫疗伤。
控尸子眼神中满含感激,继续与两位鞑子恶斗。
在养神观中蓄聚的真元消耗殆尽,由于没有**丹田运转补充能量的功能,在将士们全部消失后,杨延昭脚步一滑,摔倒在地。
耶律洪钧拼命抵住控尸子的攻击,耶律洪文将短柄狼牙棒一扔,踏步向前,右手一抄,将杨延昭左手脉门扣住,脚步急退,向血罩冲去。
一声闷响,血罩微微晃了一下,将擒住杨延昭的耶律洪文弹回两丈有余,耶律洪文显得非常狼狈,但抓住杨延昭的右手有如铁钳,丝亳不松。
耶律洪均边和控尸子缠斗,边出言相劝:“道长乃世外高人,我兄弟二人不曾得罪于你,适才相斗实在是万不得已,对你二位高足未下shā shǒu,也足见我们的诚心,何必苦苦相逼,无休无止?圣山与控尸界并无过节,还望道长手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我们毕竟帮您清除了哗变的尸体。”
控尸子道长听得他如此说,气得七窍生烟:“臭鞑子真是脸皮比城墙转角还厚,将士尸体哗变自有我师徒三人应付,老道何曾向你二人求过援手?分明是你们居心叵测,趁机发难,欲置我师徒三人于死地,还好意思说是真心相帮。
你们的目的昭然若揭,必是为杨元帅而来,可怜两百将士尸骨无存,这得多大的仇恨啊,连死尸都不放过。”
耶律洪文发了狠,左手抄起短柄狼牙棒,如轰击金光罩一样向血罩猛敲。
蚍蜉撼树,血罩晃都不晃一下。
耶律洪均一棒逼退控尸子,跃到耶律洪文身边,两手举棒,奋力与其合击血罩。
两人合击的动静大了许多,卷起了无数污雪,但血罩如生根的巨树般,藐视着攻击它的两人。
杨延昭虽擒在手,但如何出这血红大阵倒成了棘手的麻烦。
不容二人有过多时间思考,控尸子手中的拂尘,搅起一片虚影,攻向两人。
杨延昭被耶律洪文封住周身大穴,扔在了一旁。
没有了将士和另外两位道士的战斗,比先前凶险了不少,双方的攻击都没有了顾忌。
只见在血红的光罩之中,两柄狼牙棒和一柄拂尘化成了两匹狼和一只虎,翻翻滚滚,大家都将器灵祭出,以真元相博。
控尸子的真元浓厚程度与耶律洪文两人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但辽人胜在打斗技法上,隐隐占了上风。
一翻恶斗,天边渐渐泛出了亮光,第二天来临。
雪后初晴,多日未见的太阳升起,透过血罩映入我的眼底,分不清是早上还是傍晚,朝阳如血,与残阳无异。
冬日的太阳没有带来多少温暖,树捎上的积雪一团团的往下掉,偶有一两只晨鸟在枝间啾鸣,似在给打斗的双方加油。
到得中午时分,战斗的三人皆闭目坐在血地上,只用神识指挥着场中的战斗,那双狼一虎,没有办点疲态,越斗越是精神。
杨延昭躺在地下一动不动,令旗握在他手中,随着战斗刮起的微风飘动。
在红血的光罩中,一切的一切朦胧中透着萧杀和神秘,竟如刻意布置的diàn yǐng特效场景,与外面广袤的雪山和雪林形成鲜明的对比。
我看得兴趣索然,无法预料战斗会持续多久,狄青已由昨晚的兴奋转入了沉睡,头枕着我的脚打起了鼾声。
丁谓等四人头上均冒出白汽,散开来将四人罩住,与战斗的场景一静一动,形成鲜明对比。
血罩内已经趋于了一种平衡。
我看向养神观放置的房间,光罩内滚动的真气形成一股气流源源不断地涌进去,显然找到了宣泄的渠道。
如此下去,三人的战斗会没有输赢,都会因为养神观的存在而被吸尽真元,力竭而亡。
耶律洪文最先发觉了异常,睁开微闭的双眼,试图用神识将战斗的器灵收回,可狼根本停不下来。
耶律洪均随即作了相同的努力,同样无济于事。
控尸子疯狂的催动真元,用虎灵将两狼牢牢缠住,三只器灵比开始出现时身影淡了许多。
耶律洪文二人眼神相交,透着绝望,在血罩内,在控尸子的纠缠下,在养神观的吸力下,他们被牢牢地定在雪地中,等待他们是真元耗尽,回复到普通人的状态。
一生的修为在短短的时间,竟给养生观做了嫁衣。
在第三天天亮的时候,耶律洪文、耶律洪均没有了修行者的气势,他们须发皆白,脸上和手上的皮肤如老树树皮,形容枯槁,仿佛风一吹就会倒下。
控尸子面前,三个器灵都已消失无踪,两柄狼牙棒和一柄拂尘静静地躺在雪地上,他猛地一咳嗽,风起处,三件兵器被吹散成了粉末散入了空气中。
控尸子站起身来的时候,气喘嘘嘘,一步步向我走来,肺部如使劲扯看的风箱。
呼噜……呼噜……
从外表已看不出控尸子的年岁。
一声苍老的声音打破了沉寂:“南浦公,谢谢你为阵亡将士收灵,我不知道你是如何做到的,看他们灵魂离开的时候,都显得非常开心,这就够了。
原来我还担心在哗变和后来的战斗中魂魄出窍的将士会无缘轮回,心中无比悲痛,看到现在这样我也非常开心。”
我接过他的话茬:“道长,我有几句心里话,说出来可能让你和两位辽国的修行者都难以接受,但杨延昭元帅和宋辽两国上层,已经在朝那方面奋斗了,只是没有明确的定义,或许他们只是一种探索,但方向应该是正确的。”
控尸子看了看坐在雪地人无法站立的两个垂垂老者,根本无法相信,那就是造成多人受伤,众将士尸体散碎的辽国修行高手。
两人用浑浊的眼睛也看着他。
“哈哈哈……”三人不约而同地相顾而笑,笑声中透着苍凉和对世事的通透。
笑毕,控尸子上前搀扶起两人,三人脸上都是泪水,但满足的笑容溢于言表。
三人终于回归了普通人。
“南浦公但说无防,我们都是比普通人活了不知多少年的老怪物,特别是我,以前的老朋友还在人界未飞升的没有几个了,不管是修行与否,做一个平平常常的人,平平安安的过一生足矣!想来,你也不会在我们几个老怪物说多么离经叛道的话。”控尸子已做到了修行多少年未领悟到的放下状态。
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华夏诸族,皆起源于三皇五帝,应该是同祖同源,后来随着huó dòng地域、生活习惯、宗教信仰特别是天灾和战争,将各分支部族割裂,特别是因为政治的原因组建成一个个国家,都想按照自己的意识形态统治其它,造成现在的局面。
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党项、契丹、吐蕃、中原各自为政,更有各蛮洞夷人保持着特有的人文,造成连年战争不断。
特别是宋辽两国,乃是地域和人口最大的两支华夏族分支,数月一小战,数年一大战,造成两国地境生灵涂炭、民不聊生,虽在萧太后和皇上的首肯下订下澶渊之盟,但没有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我顿了一下,看得出来,三人听得很认真。
伤势稍愈的玄微道长、玄术道长和丁谓、北溟狮王、狄青等人,都静静地听着我说话。
我双手如抱婴儿,缓缓旋转,沾有将士肉骨碎得雪粒聚在一起,形成了一座雪丘。
右手大拇指扣住中指连弹,一个小型防护阵形成,裹挟着山石和泥土,压紧雪丘,形成一处合坟。
左手一抓,室内巨观破墙而出,立于合坟之前。
我食指在空中挥动,已在楠木板上刻下“英烈冢”三字,字体凝重,隐有金戈铁马之意。
继而手指点向血罩阵眼,轰然声中,阳光明亮,罩体已从大家身周消失。
看得大家目瞪口呆,特别是闯过防护罩的耶律洪文和耶律洪均,心头剧震,在他们眼中如蝼蚁般的我,竟具有绝高的阵法造诣。
控尸子看向我的手,模拟看向空中一划,没有任何异常。
他对“白鹤亮翅”的鹤顶红大阵了解颇深,那是堪比隐世门派护山阵的阵法,想不到我轻描淡写就将其破开。
天师府九祖,果然不是常人。
他哪里知道,护冢的小阵虽不起眼,威力比血罩阵法大了数倍。
“两国所订的盟约,让民间自由往来,一者满足民众的愿望,促使生产力和生产资料的互换,二是增收减支,国家国库充盈才能兴建一些造福于民的事业。
杨延昭元帅和辽军统帅之间达成的约战形式,有意将民族仇恨淡化,转而为校场比武时的拼斗,只是单打独斗和群殴的区别,将战争的暴力性和破坏性引入比武的hé píng性和观赏性。
都是体现时代的进步,上溯几百几千年,基本上就是兄弟姊妹之间互相玩乐的游戏而已,何能预料到后代竟视为寇仇,几不相容。
世界的走向,最终是走向hé píng和融合,世界人民大团结之后,则是各界的融合,集各界之力开辟异空间,让大家huó dòng范围越来越大,生存环境越来越好。
你们如果到民间去走一走,问一问,又有多少人赞成以战争的方式解决纷争,有又多少人愿意把自己的儿子和丈夫送上战场!
就如三位道长、两位修士,你们为何而战,说得冠冕堂皇是为了国家民族,说得尖锐点就是为了当政者的利益。你们想过没有,两国民众都不参与战争,当政者必将坐下来以平等温和的方式解决纷争。
就如平常的商业贸易往来一样,价格是靠打架打出来的吗”
我说到这里,大家看向我如看怪物,真想不到我小小的脑袋瓜里有这种不可思议的想法。
人不可能不忠君,人不可能不爱国,如果什么事都坐下来谈,还要君主干什么。
我也懒得解释,我的意思并不是不忠君爱国,只是形式不同而已,不用那种愚忠和对国家有害的爱国来使社会畸形化和退化。
要想改变那种根深蒂固的封建礼教和思想,必须有一大批的人来引领示范,潜移默化之下才能达到。
可能数十年,也许数百年也未可定。
人一旦变得寻常、普通,就没有了那种豪情壮志,也没有了那种争强斗狠,更没有了那种通过打打杀杀获取社会地位的想法。
说到底,还是要安居乐业才能提升社会的文明程度。
大家虽是有诸多不理解,但自有许多理由为自己开脱,对我所说的以hé píng温和的方式解决争端表示赞同。
丁谓站在哪里若有所思,显然我表露出的思想和观点虽是冰山一角,但对他触动很大,也许他会成为最先的一批觉醒者。
耶律洪文和耶律洪均生命走到了尽头,他们临终前请求我将他们的魂灵留在“英烈冢”左右两侧,愿用一百年的时间来补偿毁灭他人**的罪过。
他们说契丹人既不喜欢战争,也不喜欢别人把他们当野蛮人看。
在他们尸体和灵魂融入冢丘以后,我看向了控尸子道长。
道长头微微一摇,我知道了他的想法。
此战,他瞻前顾后,特别是后来催动血罩运转和引领真气涌向养神观,足足让他的修为倒退了一千年。
本来他如无俗羁绊,要不了多少年就会飞升,脱离人界的束缚。
现在,他放弃了那种想法,他要留在人界,见证这个世界的发展,到文明发展到极致的时候,他一定会跟随人们到外界去走一走。
他毫无来由地相信我。
躺在地上的杨延昭,他的魂魄在真元散尽的时候,已被桃木短剑剖成了两半,心精也是油尽灯枯,不可能再凭着我的秘法借尸还魂了,我将他的魂魄聚拢,送入冥界,轮回到一个姓周的书香之家。
数年后,一个巨儒必将现世。
我将两柄桃木短剑收入冥府,以待来日细细查探其来历。
杨元帅如果不是为了消灭辽国的高手,不从养神观中走出来,他的魂魄和心精得到极大的滋养后,会将桃木短剑一点点地往外推,几年之后就会借一具躯体转世,一样的继续他未尽的事业。
我让其投生文人之家,也不知道是否是正确的决策。
玄微和玄术两位道长自愿留在义庄修行,一是恢复伤势,二是支援其他的赶尸弟子,因为赶尸时,诈尸和哗变的情况时有发生,他们尽量让更多的魂灵得到安息。
我将控尸子道长叫到一边,向他提及琴魔的事情,控尸子显得非常激动,说琴魔乃是性情中人,救人无数,从未听说有人折在他的手上。
他们还是在青年时就相互认识,许多人都瞧不起上山打猎的猎户演化成的赶尸人,但琴魔曾经给他说过,他的琴一定要练到让尸体可以跟看跳舞的境界。
前不久,琴魔曾经让人传信给他,会来湘西约其到南海寻找一种灵药,恰逢他到霸州宋辽边境一线赶尸,未在湘西,也不知错过好友没有。
我给他讲,琴魔因琴入魔,后来又因情化魔,入了冥修一途,早已不是往日那爱惜他人生命的人了。
他的手上,因为红狐被禁足,因为兽王的原因,已是双手沾满兽修鲜血的刽子手,必须得到应有的惩罚。
对兽界来说,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恶魔,虽然他修行不易,但我必须要将其带到兽界,让其将功赎罪。
控尸子长叹一声,说了一些言不由衷的话,看得出来,他对老友因情而困的数千年感到惋惜,为他数千年来滥杀兽修的行为感到痛心,为他将要受到的处罚而感到无奈。
他强烈地感觉到,我是一个极有原则性的人。
控尸子将已无魂魄的杨元帅装入芥子袋中,准备将其送回天波府,以后择地安葬之后准备就近筑庐修炼,顺便帮其守墓以防辽国派出奸细毁坏墓地。
他们在对付耶律洪钧兄弟时并肩战斗,使三年前达成的诱敌之计得以成功,让辽国的修行者整体力量受到了削弱。
这样,还可将辽国修行者的注意力转移到宋国修行者身上,使平民和朝廷各级官吏得以减少被涂毒或暗杀的机率。
因为普通人是不可能对修行者造成实质性的伤害的。
我对控尸子这样的想法在现阶段表示认可,一旦我的热兵器派上用场特别是以后的机械化部队,不仅会给修行者造成威胁,甚至是一个界域都经受不住他们的折腾。
君不见,棒子国边上的那个小国,自称拥有大规模杀伤性wǔ qì,连米国都拿它没有办法。
生活的年代越久的人,思想越是不容易思考或接受新鲜的事物。
英烈冢早已随有时光的流逝换了称呼,现在好像叫什么界,我也记不太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