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上的雄鹰展翅翱翔,这是长生天注视的地方”!巴布特喜欢唱歌,只有唱歌能让他不那么寂寥。那么大的草原啊,那么多的毡房,巴布特却没有一个知心人儿。
“巴布特,没有利爪的雄鹰只会鸣叫”!
“巴布特,草原上没有牙齿的狼,只能叫做绵羊”!
巴布特永远忘不掉这一声声一次次的嘲笑。这嘲笑声从巴布特长到绵羊高时开始,一直到他高过了蒙古马,高过了毡房的房檐,直到现在。
巴布特一次次向长生天祈求:“长生天啊,给我一双雄鹰般锐利的眼睛吧,科尔沁的勇士不能没有看不见箭靶的眼睛啊”。
巴布特从出生开始就患有眼疾,十步以外就是一团模糊。也就是说,他天生近视。
近视眼让巴布特丧失了成为勇士的资格,虽然他力大无穷,但不能射箭的蒙古勇士,就像没了利爪的雄鹰,没有牙齿的狼。
巴布特不甘心,巴布特愤怒,可巴布特只能唱歌,只有唱歌能让巴布特忘掉烦恼。可唱歌的巴布特却遭来更多的嘲讽。
当巴布特长大后,才知道嘲笑只是对他最轻的惩罚。
每当科尔沁的蒙古勇士们杀伐归来,带着满满的战利品绕着部落飞奔时,巴布特就只能将脑袋塞进裤裆。以躲避望向他的众多轻蔑目光。
巴布特知道——虽然巴布特不能清楚的看到那些目光,但他却分明的感觉到,这些轻蔑的目光里有一道来自他的阿布(父亲),一个在过往的杀伐中被砍断小腿的男人。也有一道来自他的心上人,他单相思的心上人。
巴布特已经26岁了,但他没有女人,终日陪伴巴布特的,只有马匹和牛羊。
在巴布特7岁的时候,他的父亲递给他一条鞭子,“巴布特,长生天惩罚你失去锐利的目光,所以你该和牛羊为伍,去吧,照顾好它们,那是你的归宿”。
巴布特嫉妒,与他一同长大的伙伴们,他们的孩子已经高过了牛犊,更有几个抢回了明国女人,终日欢愉。
那些明国女人美丽的像草原上的鲜花一样,细细的皮肉,洁白的牙齿。巴布特每次看到后,都能感觉到一团火烧进了小腹,烧进了胸腔,那一刻,巴布特是失了火的草原,长生天不能扑灭。
自鼠儿年来(蒙古人使用十二兽纪年法,资料不全,不知道1624年在蒙古纪年算什么年,暂用十二生肖代替),科尔沁与大金结了盟,从那时起科尔沁部族再不用两面受敌,大金的勇士们,更是帮助科尔沁打跑了插汗部,那林丹汗逃跑的速度超过了草原的风。
虽说大金攻伐时,科尔沁总得征召勇士配合出征,但这却是最肥的买卖。
明人的献血喂饱了科尔沁勇士的弯刀、箭镞;明人的女人们匍匐在了科尔沁勇士的胯下;明人的财富臌胀了科尔沁勇士的腰包和毡房。明人的男人们懦弱如猪羊,在大金和蒙古的铁蹄下颤抖。
狗咬到了骨头;狼舔到了血腥,科尔沁人迅速果断的忘掉了和大金国的恩怨,日夜盼望着大金汗王的征召。草原的汉子们没有是非,草原的汉子也没有什么礼仪廉耻,草原的汉子只向强者屈膝。
又是一个黄昏,巴布特赶着他的牛羊,走向部落的毡房,远远的看见了毡房的炊烟升起,马奶酒的香味弥漫着草原的夜色。
几匹快马出现在了部落的草原上,马蹄隆隆的奔了过来,巴布特认出了马上的一名骑士,是自己小时候的伙伴阿鲁特。小时候的阿鲁特常常被巴布特揍的鼻青脸肿,但是自从阿鲁特9岁时一箭射中了二十步外的靶子后,一切就翻转了过来。长生天祝福了阿鲁特,让他长成了草原上箭法超群的勇士,16岁开始,阿鲁特随着大金汗出征南北,掠回了牛羊,奴隶,金银财宝。如今,阿鲁特已经是部落的百户,并且娶了千户大人的女儿为妻。
阿鲁特率领着骑士从巴布特的身边轰然而过,甲胄上的铁片晃晕了巴布特的眼睛。
那可是铁甲啊,部落里只有不多的勇士才有。巴布特舔了舔嘴唇,全然不顾战马激起的扬尘糊了他一头一脸。
“阿鲁特大人”巴布特忽然大喊这,“阿鲁特大人,阿鲁特大人”!
阿鲁特其实很早就看到了巴布特,在科尔沁的草原上,长成了山峦般雄壮的汉子,却只能赶马牧羊的没有几个,巴布特算一个。
“可怜的人儿”,山丘般高大的汉子,却被蒙住了眼睛。作为一起长大的伙伴,阿鲁特还是很同情的巴布特的。阿鲁特本没打算停留,他有更要紧的事情。
当听到巴布特的呼喊时,阿鲁特还是勒住了战马,转头来到了巴布特身边。
“阿鲁特大人”!“您最忠实的朋友,雄壮的草原勇士巴布特,请求你的帮助”。巴布特泪流满面的说道,双膝跪倒在了草原六月的绿荫上。
阿鲁特跳下战马,将巴布特搀扶了起来,毕竟巴布特是他童年的玩伴,那些没有杀戮的岁月,纯净的像草原六月的天空一样,令阿鲁特怀念。
“巴布特,告诉我,你需要什么帮助”,“我阿鲁特的毡房里有切好的牛羊,温热的马奶酒,你巴布特可以随时去取用”。
“慷慨的阿鲁特,巴布特不需要你的牛羊奶酒,巴布特祈求您让我成为您帐下的勇士”
“巴布特没有锐利的眼睛,但我还有雄壮的手臂,矫健的战马,锋利的弯刀。巴布特向长生天发誓,他一定忠心于阿鲁特大人的驱使,用弯刀砍下敌人的头颅。”
“祈求阿鲁特大人怜悯我,我是您最忠心的勇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