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子文领了任务,心内盘算定了,当下便和城下鞑虏来的使者搭上了话。双发你来我往了好一阵,也没说出个如何开城投降。当然,这是丁子文故意拖延时间。眼见的日头已经落了山,张文衡无奈返回本阵回禀:“城内似有降意,然亦有惊惧,乃恐我大金猛士进城后行屠城之举,故而迟迟不能决断。奴才之意不如今日且在城下扎营,明日白天再行劝降。如此便可显我大金诚意,明日里其断没有不降之理”。
萨哈廉想了觉得无所谓,也就是明日间的事情,夜间攻城也是诸多不便。若是明日降了,倒也省下很多麻烦。当下便应允了。
冉飞这一夜却是没有闲着,指挥这一干工匠和壮妇连夜开工。那边厢秦雷也是连夜编练青壮,好在高大奎虽是铁匠,但对火铳却是不陌生,虽不会打造,但是使用起来却不成问题,毕竟九边重镇的铁匠维修火铳的活计多多少少都干过。那缴获的火铳也是给了高大奎一个惊喜,皆是质量不错的鸟铳,想来鞑虏是从得胜堡得来的。九边边堡里,也就是李全参将有如此武备了。想到李全,高大奎又是一阵悲伤,编练起青壮里,更是竭尽全力。
秦雷见高大奎编练青壮使用火铳倒也有模有样,便把这一滩事扔给了高大奎,自己又组织了一干青壮练习长矛队。
一夜功夫不管是火铳队,还是长矛队,要说秒变敢战的精锐那是不可能的。但总算是打的响火铳,刺的出长矛了。生死关头,众青壮倒也卖力。
至天亮,总算是有了一点点模样,秦雷令大家先行睡觉休息,保持体力,以备血站。城头之上,留着秦雷的家丁队,及一干夜里休息够了的青壮看守。
天亮后不久,张文衡便来到了城下。丁子文也早已等在哪里,双方又是一阵扯皮。丁子文更是遣人从城头上吊下去几头猪羊示好。这举动令张文衡及鞑虏们都觉得对方肯定是要降了。
但一说起开城门,丁子文便大倒苦水。核心是降肯定要降,只是现在城内青壮还有犹豫之人。大金勇士进堡之后,怕有人有什么不轨的图谋,所以自己这边正在甄别有危险的人物,还请大金稍安勿躁。
及至中午,萨哈廉见得张文衡还在城下交涉,城门却是没有洞开,更见城头之上更是将悬户搭了起来,火气便腾腾的冲了脑门。若不是怕那“铁甲怪兽”有什么损伤,若不是想要得些青壮奴隶。他萨哈廉此刻早已站在城内了。当下把张文衡唤回问道:“汉狗们何时降之”。
张文衡心内一阵叫苦,昨夜到今日午间。城内仿佛是要降,可是每说道开城门时,就各种推脱。这让他心里越来越没有底。若城上真是缓兵之计,自己这颗脑袋怕是不够砍的。见萨哈廉如此发问,只能硬着头皮答道:“日落前,奴才定叫城门大开,洒扫庭除迎主子进城”。
“本贝勒等不到日落,若是一个时辰之内,城门没有打开,先砍了你的脑袋。再屠了这堡城。可听明白了”。
“奴才明白,奴才明白”。张文衡一阵大汗淋漓,跪着咚咚的磕了几个头,又转回到了城下。
此刻,编练好的火铳队,长矛队众青壮尽皆上了城头。一干壮妇正在分发饭食。秦雷等众家丁更是不停的擦拭着刀枪箭镞。大家都知道,到了下午,大战便要开启了。
正此时,秦雷忽见街头之上有一巨型怪车开来,心内大惊。旁边丁子文却哈哈大笑起来,指着那怪车说道:“大家不必惊慌,此乃神仙大人,哦,是大唐先生的坐骑,利器也。有此在,鞑虏何足挂齿”。
秦雷等家丁这下算是明白了城内青壮何以如此淡定,原是有此等利器在啊。不免一阵欢喜,纷纷赞了起来。
就见那怪物到了城门口时停了下来,冉飞从里钻了出来,对着丁子文喊道:“老丁,你立下大功了”。
丁子文慌忙谦虚了起来,看着冉飞说道:“先生坐骑却是为何与前日里不同了”。
冉飞笑道:“我给它装了盔甲wǔ qì”。
这一夜里,冉飞真是没有闲着,先是指挥各工匠为猛禽车装配甲胄,说起来不过是用厚木包裹一圈防箭,再用铁丝编成铁网绑缚在挡风玻璃上,毕竟视野很重要。只是大明朝做一块铁网当真是费劲,几个铁匠忙乎了一夜才堪堪用铁筋编了一块几十厘米的小网,覆盖不了挡风玻璃,没办法只在驾驶视野那部位用上,其余部位皆用厚木覆盖。
此时的猛禽车全身都“穿”了厚木做成的甲胄,又在车前加装了撞木矛头,远远看去像是巨大的刺猬一般。
冉飞将车停好后,就登上了城头,看了看还在城下喋喋不休的张文衡。转头对秦雷说道:“老秦,你手下的勇武兵卒,我要三个”。
秦雷急忙道:“先生差遣,莫敢不从”。之前,秦雷还犹豫着要不要效忠这个髡发之人。等到看到巨型怪车出现后,他心里的一丝犹豫便飞灰湮灭了。“有此神兵利器,此人必成大器”。臣服强者,何况这强者甚是和蔼,自是没有不服的道理。
当下便喝到:“魏武生,张合子,李虎尔三人随时听从先生差遣,若有不敬,即可斩杀”。秦雷一点私心没留,这三人皆是勇武敢战之士,人品也是不错。
三人也是见到了冉飞的不同凡响,见有差遣,从心里都无丝毫不从之意。当下轰然应诺。
冉飞点了点头,又对丁子文说道:“老丁你看能不能把鞑子的头头骗过来,让高大奎的火铳队试试枪法”。
丁子文沉吟了片刻道:“先生且稍后,小生暂且一试”。转头朝城下走去。
片刻功夫,丁子文又回转了回来,只是却多带了一个人,正是前日里俘获的鞑子巴布特。
巴特尔晕乎乎的被从城头之上吊了下去。好在只断了一条腿,丁子文随便的给他腿上绑了一截木棍,倒也能一瘸一拐的走起来。这两天来,巴特尔活在深深的恐惧之中。铁甲怪兽的出现,使巴特尔的世界观产生了巨大的变化。半生以来构筑的信仰体系,在铁甲怪兽的咆哮声中坍塌了。自从懂事起,巴特尔无数次的祈求过长生天,但他的长生天却从没尿过他。而今明人的神仙却结结实实的惩罚了他。如果真有长生天,那也是站在了明国一边。
所以当丁子文让他下城去说项的时候,巴特尔磕头如捣蒜般的应允着。
丁子文交给巴布特的任务很简单,邀请大金的头头来城下会盟,协商献城事宜。具体的说法也告知了巴布特。听完丁子文的话后,巴布特泪流满面,自己不用死了。只是让他下城带几句话,一定是明国的长生天护佑了他。
张文衡正自城下着急,如今看着情形,得胜堡可要成了他的葬身之地。心中那个悔啊。却见得城上吊下一人来,定睛观瞧,看的分明是个蒙古鞑子打扮,心中不免生出一丝希望来。想来城内是准备降的,否则岂会放了俘虏。
巴布特一瘸一拐的被张文衡带到了萨哈廉及耿格尔近前。耿格尔早已知道此人乃是他科尔沁部落的人,当下就要砍了巴布特的脑袋。丢科尔沁的脸,这等奴才要之何用。倒是萨哈廉手一挥道:“先不忙杀其头,且听听他如何分说”。萨哈廉打的注意其实是要知道城内铁甲怪兽的情况。
巴布特早已跪倒在地,只是断了的腿绑着木棍,跪姿就有些诡异。耿格尔要杀他时,巴布特心中忽地生出一阵怨恨来。自小被欺凌的往事一幕幕的浮现在眼前。听的萨哈廉问他,巴布特定了定心神答道:“贝勒爷在上,奴才巴布特自那日被铁甲怪兽撞伤以后,便一直昏迷至今。今日醒来,奴才本以为必死。孰料明狗却对奴才极好。奴才才知道是我大金和蒙古部讨伐明狗来了”。
“刚才,那明狗的头子更是对奴才好生分说,让奴才下的城来与我大金和蒙古大军说明。明狗本是想归降献城,只是害怕我大军屠灭其众,故而请求我大金贝勒能约城下之盟,求请我大金贝勒亲自到的城下与其盟誓。”
“和硕贝勒,汉狗向来诡计多端,不可轻信”。耿格尔说道。
萨哈廉却是不置可否。看了看巴布特,问道:“那铁甲怪兽你可亲见”。这才是他最关心的。
巴布特慌忙答道:“奴才的腿就是被那铁甲怪兽撞断”。
“铁甲怪兽可在城内”。
“就在城门口,奴才下城时特意看了两眼,那铁甲怪兽怕不是走兽,而是某种器械,不过看起来极为犀利巧妙”。
“好,本贝勒暂不杀你,至于城下之盟也不是不可以”。听完巴布特的话语,萨哈廉已有定夺,看来还真如汉奴张文衡所言,不过奇巧淫技尔。但也是利器。此物必需得之。
又看了看张文衡道:“你且去跟明狗说,令其将铁甲怪兽先行献出。如此本贝勒便可与其盟约”。心中却道,一旦此物到手,说不得非得砍杀他一些,出出这两日的憋屈。
张文衡急急忙忙跑向城下,转达了萨哈廉的意思。没想到城上却痛痛快快的答应了,紧接这就见城门洞开,一巨物缓缓的从城内钻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