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善来的时候,高大奎正带领着一干青壮拆房。丁子文临进山前交代高大奎搞一些木料砖石运进山中。高大奎虽然木讷,但心思却是个灵动的。当下就明白了丁子文此举的深意。所以也不多言,只是挑了几个大户宅院蒙头拆了起来。
此时,堡内的其他物资运送的已经差不多了,木料砖石也已经运进葫芦沟不少。所以高大奎想着再拆几间房屋,自己也该率领着余下80多名青壮进山了。
可是,代善却来了。好在秦雷临进山前,安排了家丁李虎尔等三人在城外十里左右扎下了哨探。饶是如此,当李虎尔三人快马跑回得胜堡报信的时候,代善的先锋斥候百余骑离得胜堡以不足五里。这些斥候每人皆是双马,战马喂养的又是极佳,几乎是撵着李虎尔等人的屁股往得胜堡而来。
高大奎、李虎尔等人慌忙带领着余下的青壮向东山奔去。只是建奴斥候不过五里,快马也就是十多分钟便赶到了堡城之下。而此刻高大奎等青壮刚刚跑到饮马河边。建奴骑兵自是看的一清二楚。百余骑轰轰的追了过来。
当日,为了运送物资进东山,饮马河上搭了一架小小的浮桥,仅容一人一马通过。
未经训练的青壮,面对建奴骑兵的追赶,乱成了一塌糊涂。一窝蜂的涌上了浮桥,高大奎、李虎尔等人虽努力喝止,却没有多少人听从。更有不少被挤下浮桥的,又有青壮直接跳河涉水而过。好在这几年干旱,前些年能够行船的饮马河现在最深处,也不过堪堪没过头顶。
乱糟糟的度过了饮马河的青壮们,只顾着没头狂奔。身后的浮桥留给了鞑子。高大奎李虎尔等人虽尽力去破坏浮桥,可是当建奴骑兵踏上浮桥时,也只是刚刚将浮桥凿断一步左右。人马一跃可过。
高大奎看了看李虎尔,操起了随身携带的大锤。
“李兄弟,你快些进山告知先生,鞑虏以到,我且在此抵挡一阵”。
李虎尔却哈哈一笑;“大奎兄,我等乃是精锐家丁。御敌是我等本分,通知先生当是你去”。说罢一声低吼,余下跟随李虎尔的两名家丁已然摘弓在手,呲呲的朝上了桥的建奴放箭。
浮桥甚窄,建奴骑兵虽众却也只能一骑行之,劲箭之下,上桥的人马接连被射下河。河西岸又离这李虎尔等人太远,箭矢不能及之。建奴百余骑直气的哇哇大叫。
高大奎见状,也不多说,只是朝着李虎尔深施一礼,骑马向山中奔去。高大奎知道,李虎尔等人必是凶多吉少。虽能阻鞑虏一时,但放箭久了,臂力会失,到那时,断然没有生路。真汉子矣,笑对生死,浑然不惧。
骑马上桥的建奴被射翻几个后,便学精了。只见建奴们纷纷下马,又用大盾护住前方,拍成一纵队徒步向桥上攻了过来。待到建奴队伍进了一箭之地,李虎尔等三名家丁虽放箭劲射,却纷纷被盾牌挡了下来。而藏在盾后的建奴却瞅中时机纷纷放箭射了过来。当下三名家丁就被射死了一名,余下的李虎尔和另一名家丁均是中箭挂彩,好在没射在要害,二人又都穿了甲胄。这才侥幸没被射翻。
李虎尔知道,此番必死无疑了,射了一番箭矢之后,臂力也失了不少。当下扔下弓箭,抄起腰刀向着桥上冲来。可余下的那名家丁却是没有胆量,见事以至此,翻身上马向山中逃去。
孤身奋战的李虎尔如同扑火的飞蛾一般,片刻功夫便以身中十余创,献血染红了他的衣冠甲胄。直到倒下,李虎尔依旧在顽强的挥动着手中的腰刀,像挥舞着一面不屈的旌旗一般。
度过河的建奴骑兵们,随即对奔逃的青壮展开了追杀。把后背留给建奴骑兵的明人们,像是一只只奔逃的绵羊,一个个被建奴砍倒在地。
除去高大奎外,八十多名青壮逃出生天的不足十人尔。
那名逃跑的家丁慌不择路中马失前蹄,摔了下来。见得不能逃脱,跪倒在地做了建奴的俘虏。建奴斥候见其是明军打扮,便没有一刀砍翻,而是一根绳索捆好系在马尾上,好抓回去问话。
代善怒不可遏的率领着大军冲入了得胜堡,留给他的只有一座空城。愤怒的代善下令毁平得胜堡,不留一草一木。
好在得胜堡早已被丁子文搜刮殆尽,连一床棉被都没有留下。前日里更是将堡内的几个大户拆毁,木料砖石也是运走了不少。
代善心痛啊,萨哈廉是其三子。在代善的几个儿子中,最属萨哈廉优秀,有勇有谋。想当年黄太吉要找自己麻烦时,是萨哈廉以献马为名求见黄太吉,为代善说情,黄太吉这才饶恕了代善的罪责。
当日代善本已行至万全左卫附近,第二日便可与黄太吉兵马汇合。只是代善想着等萨哈廉将铁甲怪兽带回来后,再一并去见黄太吉,唱一出进献祥瑞的大戏。自己的地位就会又稳固许多。
只是代善万万没想到,自己等来的却是萨哈廉的尸首。那一刻,他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胸口仿佛受到了雷霆重击,张嘴喷出了一口老血。先是一刀砍翻了跪在眼前的镶红旗固山额真叶臣,又命人斩了汉臣张文衡。只是那耿格尔却极聪明,从得胜堡溃逃后知道代善肯定不会善罢甘休,领着人马直奔黄太吉营地。他深知黄太吉此人虽不是心胸宽广之辈,但也算有一些深谋远虑。值此察哈尔部归降之际,定会护得他耿格尔性命无忧。
可怜汉臣张文衡,本想跟随着能征善战的大金主子们谋个荣华富贵,而今却身首异处,惨死当场。真正是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
当天代善尽启军兵,轰轰烈烈、快马加鞭的朝着得胜堡杀来。
建奴将抓获的那名家丁严刑拷打,顶不住酷刑的家丁将自己知道的全部告诉了代善等建奴军将。这其中就包括冉飞埋车的地点。好在这名家丁一直没去过葫芦沟,只知道堡内人丁皆躲入了东山之中,具体地点却是不知道。
当天晚上,代善便命大军掘开埋车的深坑,将冉飞的猛禽车从深坑中吊了出来。只是吊车时绳索断裂,又砸死了两名建奴兵卒。
代善等人围着出土的猛禽车端详了片刻,皆是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造此物件者当是何等的豪富,这数块光可鉴人的水晶绿璧可谓是价值连城,怕是拿着银子也买不到。见此物四足为轮,亦觉该是轱辘一类,只是这轱辘材料却是前所未见。
宝物啊,此物周身皆是宝物。当下命人运入营地之中,只是数匹马却是拉之不动。好在营地内有俘获的明人工匠,紧急造了一辆巨大的板车,这才将冉飞的猛禽拉入了代善的营地。
第二日晨间,建奴前锋斥候数千骑出了营地直奔东山而去。虽然擒获了“铁甲怪车”,但代善的仇恨却没消减多少,此番前来必要屠尽此地军民。藏入山中那就进山搜寻,定要找出这些明狗的藏身之所。是故,将旗下前锋数千人尽皆派出,进山搜寻。
当高大奎和从建奴刀下逃出的十多青壮跑回葫芦沟时,冉飞正谋划着参照后世组建真正意义上的军队。穿越过来已经十多天了,经历的两场生死大战皆是靠着猛禽车侥幸获胜。而今猛禽车燃油马上耗尽,何况又被埋入了地下。如果再遇上大战,自己便无所倚仗。自己来到大明朝,不说改变历史,振兴国家这些大事了。就算为了眼前苟活也得有一支精锐武装力量。所以进沟几天后,冉飞再不敢耽搁,会同着秦雷、丁子文等人商议着组建军队事项。却在此时看见高大奎狼狈不堪的冲进了沟内,后边跟着的十多青壮人皆带伤。冉飞等人急急忙忙的迎了过来。
看见冉飞的高大奎噗通一下跪倒在地:“先生,大奎无能,被鞑虏所乘,没能将兄弟们都带回来。请先生责罚”。
冉飞将高大奎搀扶起来,又转头看了看逃回青壮的惨相。深深吸了一口气:“来的好快啊”。
“大奎兄弟不要自责,谁能想到鞑虏来的这么快”。
“大奎兄弟可曾看清鞑虏有多少兵马”。秦雷急忙问道。
“据李虎尔兄弟说,鞑虏光哨探就放出数百骑。前锋不下三千,哨探遮蔽,中军却是不能瞧见。”高大奎顿了顿,又哽咽的说道:“李虎尔兄弟传回敌情后,为掩护我等逃脱,在饮马河边战死了”。
秦雷听完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李虎尔也算死得其所了,为军者,战死沙场也是本份。”。又转头对冉飞等人说道:“先生此番怕是代善亲临了,若前锋三千,中军少则万余。我等虽躲藏于此,但料定建奴絶不会善罢。必遣精锐入山搜寻,当早思对策”。
李虎尔之死,让冉飞有些恍惚,当日此人也曾在车内向鞑虏扔轰天雷。勇猛之及,这才几日便死掉了。不免就一阵悲伤。
不过眼前却有更加紧要之事,建奴若寻得此地,怕又是一场恶战。而此时沟内能战者只有高大奎的火铳队,长矛队和秦雷的家丁队。加起来也不过数十。何况火铳队和长矛队仓促成军,战力自是不能期望。
“妈的,要是有枪就好了,哪怕是**,不,哪怕是中正式。只要弹药充足,老子一人都能守住谷口”。冉飞恶狠狠的想着,忽然脑中一个闪念。对呀,枪是远程wǔ qì,如果多造些远程wǔ qì不就行了吗。造不了枪还造不了弩吗,再不济造些大弹弓也能行啊。想到这儿立即转头对丁子文说道:“把所有工匠集中起来,再给建奴造些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