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奴终是找到了葫芦沟,虽然沟外荆棘密布,虽然东山阔达百里,但几千建奴没日没夜的搜寻,终于在高大奎进沟之后的第十日间,寻到了葫芦沟所在。这也是幸赖秦雷经验丰富,众人进沟的痕迹脚印,秦雷早早的就安排家丁遮盖清除了。要不然怕是早已寻到此沟。
当代善听到回禀后,不免长长出了口气。自己来到得胜堡下以余十日,距黄太吉命令的出边日子也只剩三日了。终是寻到了那髡发之人所在。当即下令命二子和硕贝勒硕托、正红旗固山额真叶克书率领精锐八千,进山剿灭这股明狗。除那髡发之人外,其余皆杀。
在代善看来,八千大金勇士剿灭这股明狗简直是杀鸡用了屠龙刀。何况明狗们倚仗的铁甲车已经是自己的囊中之物了。是以对于此次攻伐,代善倒是一点不担心。只是怕大金勇士杀的兴起,连那髡发之人也一并杀了。故而,特地下令要留着此人性命。
代善本人则留守大营之中。这几日里,已有哨探回禀,那大同总兵曹文诏确实以派出众多夜不收刺探我军。昨日里,明军哨骑更是偷袭了大金的游骑,杀了两名大金勇士,抓了一个活口后,一溜烟的跑回了大同镇。
看来黄太吉的提醒是真的。目前代善也是深知,自己已是孤军一支。大同总兵曹文诏素有敢战的名声,要防着点。必要尽快解决山中的那伙明狗,抓得了那髡发之人,自己便得立即出边了。明国境内,夜长梦多啊。是以这一次探得这股明人藏身之地后,才一股脑儿派出了硕托和叶克书两名大将。
八千建奴浩浩荡荡的开进了东山。山中道路崎岖险峻,人马难行。建奴大军足足行进一天,才堪堪到达葫芦沟口。
冉飞等人早已探得建奴数千浩荡而来,各项战守事项一应安排妥当,前些时日缴获的各类甲胄也全部拿出发放。此刻冉飞已是一身铁甲立于谷口第一道墙上,秦雷、高大奎等陪在身边,皆是一脸肃穆。
建奴并没有在谷口之外多做停留。虽已近日落,但行军至此的硕托和叶克书只是短暂商议了一下,便立命进攻。数千建奴人喊马叫的朝着谷口就冲了过来。在建奴看来,躲入沟中的明狗不过是待宰的羔羊。数百未经训练的明狗青壮岂是八千大金勇士的对手,把他们嚼成骨头渣,不,连骨头渣也不剩。
建奴的兵将排山倒海般的冲了过来,硕托和叶克书在一众护兵的护外下,好整以暇的在谷口几百步外观战。没有什么阵型,也没有什么中军两翼。一来谷外地形虽宽,但要想展开阵型也是不能。二来也确实用不着,这可是八千大金勇士,往常对战数万明军也不落下风。今日里,明狗不过数百青壮而已。
自大的建奴在冲到谷口百步内的时候,就遇上了冉飞等人准备的第一道防线——陷坑。谷口百步内,早已被秦雷遍挖八尺陷坑,坑连着坑,坑套着坑。坑上不过铺这一层秸秆浮土,踩上去人马立陷。坑内又遍插尖木枪矛,掉下去,不死也得残。
就见冲锋最前的建奴步卒接二连三的掉入坑内,刹那间惨叫声响成一片。数千的冲锋队伍,想要立止却也是不那么容易的事情,在掉入坑内上百人后,建奴军将才堪堪喝止住了队伍。
“好狡猾狠毒的明狗”叶克书愤怒的大声喊叫着。
“用长杆探路,每牛录结一阵,盾在前,弓在后,进三十步内立射之”。
作为正红旗的固山额真,叶克书自然是杀伐无数。吃了一个暗亏之后,立即就改变了进攻策略,可谓是颇有谋略了。
只是,叶克书的话音刚落,就听的一阵破空之声,刚刚止住冲锋的大金勇士们,又是一片惨叫。就见土墙上忽然多出了数架大号弩机,肆无忌惮的朝着大金勇士们乱射。顷刻间就有数十大金兵卒被射穿。
要知道,谷口宽阔处也不过十几丈,数千建奴又被陷坑所阻,正乱哄哄的挤成一团。这就给了冉飞等人可乘之机,当下揭开隐藏弩机所布匹草帘等物。六架经过改装过的床弩刹时间就射了一轮36支长枪重箭。虽然不少箭矢射飞,但仍有二十余支长枪准确的射进了建奴人群之中。百步的距离,床弩的杀伤力堪称恐怖,轻松射穿甲胄,一箭穿二穿三的也是不少。
“这是何物”?和硕贝勒硕托怒问左右。
“回贝勒此乃床弩,只是更大些”。
硕托听完自是怒不可遏。“此物当如何克制”?
“须得盾车方可阻之”?叶克书忙回话
“盾车何在”
“和硕贝勒恕罪,发兵匆忙,并未携之”?
正说话间,忽又见数块滚石飞出,准确无误的击中了建奴军中,又是一片人仰马翻,惨叫嚎啕。
冉飞等人看着建奴的惨状,皆是一片欢喜之色。众人对冉飞的崇拜又多了一层。大唐先生果真好手段,片刻之间建奴就死伤累累。
抛石机抛下的滚石成了压垮硕托的最后一根稻草,急切间慌忙命令鸣金收兵。大金勇士的命不能这样白白消磨掉。此番出征本以为唾手可得,故而并未携带炮灰,刚才死的可都是实实在在的大金勇士啊。不免就心疼起来。
听的鸣金声起,正在陷坑边进退不得的建奴军兵急急忙忙的向后撤去。只是,土墙上的弩机和土墙后的抛石机显然不准备让建奴这么轻松退却。片刻间又是几轮长枪重箭射来,抛石机也是又发射了一轮。直到建奴军退至了一里之外,这才停了下来。就见谷口外横七竖八一片建奴尸体。更有陷坑中的建奴并未死绝,还在哪里鬼哭狼嚎着。
见得建奴退却,墙上的青壮兵丁们自是欢声雷动。不死一人,顷刻间灭建奴数百,这要是放在明军中,那可是通天大功了。
高大奎看着谷外的建奴尸首怔怔的说道:“建奴死伤怕是有两三百多”。
“这头颅可是值钱的紧,先生荣我且去砍些回来”。
说罢,都不等冉飞答话,急匆匆的就从土墙上吊了下去。秦雷修筑土墙时,怕建奴攻入,故而第一道土墙却是没有留门,如今下墙砍头颅只能吊着下去。
冉飞见高大奎已经下城,又想到建奴吃了这么大一个亏,一时半会儿怕是不敢过来了。故而也没拦阻,只是又命秦雷多加些人手下墙去砍头颅。秦雷急忙将自己的长矛队尽皆派出。又对冉飞说道:“先生,火铳队亦该去砍砍头颅”。
冉飞一听便明白了秦雷是何意。这些青壮到现在为止,亲手杀过人的没有一个,最多就是打打火铳。让这些人去砍砍脑袋,能见血,能激发凶性。另外砍头可是技术活,哪怕砍得是尸体。能不偏不倚一刀断头的,就是在精锐军兵中也是不多见,
想到这儿,冉飞猛然一顿,既然要让这些人练习,那就练习个更狠的。这个时代,不狠不凶不足以活命。
当下说道:“将死伤建奴全部运回来,先不砍头”。
秦雷只是茫然的看了一眼冉飞,却没说话,只是急忙执行冉飞的命令去了。
至晚间,死伤的建奴尽数运上了土墙。黑压压的堆了一片。好在这几年的深秋分外的冷,一时半会倒也不会发臭。饶是如此,还是有数十青壮在运送尸体的过程中,呕吐不止。更有三十多个没重伤的建奴在那里哼哼唧唧。虽是重伤,但高大奎还是每个建奴勒了一道绳索。
冉飞看着这些死伤的建奴对着土墙上的众人抱了抱拳说道:“大家一定很纳闷为什么不在下面砍头,而是费劲巴拉的吊上来。”
环顾了一下众人,见众人眼中皆是不解之色。冉飞笑了笑继续说道:
“刚才有人是不是吐了,为什么会吐。是恐惧还是恶心。或者都有。但我想说的是,从今往后,我们可能要面对更多的尸山血海。为什么,因为想在大明朝的天空下求活,我们就得比别人狠,比别人敢杀,比别人能杀。我来此地也快一个月了,我想问问大家,如果没有遇上我,此刻你们在哪里。”
冉飞说道这里,忽地顿住了。就着墙上的灯球火把打量着众人。却见秦雷、高大奎、丁子文等人当先跪倒在地,余下众人也跟着纷纷跪了下去。
秦雷朗声说道:“若不是先生活我,此刻秦某人早已尸骸在野。先生不光活我,这近千人皆是先生再造之恩”。
丁子文也是一头磕地:“得遇先生,三生之幸。活命之恩暂且不论,若不遇先生,我等即便有命,亦不过行尸走肉尔。不遇先生前,我等不过草木窥天,阴晴由它,刈割由它。而今丁某虽书生无力,却生了激昂之志,问天之心。此皆先生之功。。。。。。”
冉飞摆了摆手,制止了丁子文的发言。这货说起来真是滔滔不绝。又让众人都站了起来。
说道:“今天立下个规矩,以后不许动不动就下跪,这个习惯要改。男儿膝下有黄金嘛”。
众人听完面面相觑了一阵,又是一番感动。
“刚才秦将军和老丁说的很好,但只说对了一半。这些时日来,我们经历了数次大战,是凭我一个人打胜的吗?不是,是大家一起合力,我们才能有一次由一次的胜利。”说到这儿,指了指堆在一边的死伤建奴:“建奴可怕吗?可怕也不可怕。说他们可怕,可是你看看现在他们的样子,杀他们会死,打他们会残。说他们不可怕吧,大明朝数百万军队,却让建奴如入无人之境,烧杀掳掠,无恶不作。”
“这是为什么?我来告诉大家,是因为,我们没有敢战敢死之心,是因为我们不够狠,不够凶,不够能杀。只要我们敢战,敢杀,够凶,够狠。什么建奴,什么鞑子,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土鸡瓦狗。”
“所以,我留下这些建奴的尸首不为别的,就是为了你们能够变的够狠,够凶,敢战,敢杀。明天,我们就在这土墙上,办一届砍头比赛,看谁砍的准,谁砍的狠”。
“好”高大奎第一个喊了起来。若说这些人中,最想杀鞑虏的,非高大奎莫属。冉飞刚才的话更是让他周身的血液沸腾了好几回。
其余众人也是纷纷喊叫着附和,敢不敢砍明天再说,但现在却是想砍的。
秦雷对冉飞的佩服用五体投地这个词一点不显夸张。先生杀鞑虏好手段,鼓舞人心更是好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