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浩点了点头,“在下正打算明年去参加春试,读书不就是为了考取功名,报效朝廷吗?”
“尹兄有此志向,来年定当高中。”
“托李兄吉言,尹某不敢下此妄语,但定当竭尽全力,不辜负生平所学……请问……”尹浩斟酌了一下用词,“兄台可否有考取功名?”
李醒苦笑一声,“鄙人才疏学浅,考过一次,但未曾入榜,让尹兄见笑了。”
“这有什么关系,明年接着考就是了。”尹浩不以为意的说道。
“之前是有作此打算的……”
李醒三年前的那次春试成绩是甲等行七,只是秋试的时候刚好遇上拉痢疾,因此沙海沉戟,未能折桂。不过他秀才的身份,让他在当地谋了个教书的差事。
“现在也可以作此打算,明年我们一起入试,一起上榜,岂不快哉。”
尹浩越说越兴奋,“虽说你现在……有所不同,但自己考取的功名总比恩荫所得来得要好……”
尹浩说完,就发现自己失言了,突然有些窘迫,“李兄,我不是说你这样不好,而是,而是……”
他抓耳挠腮,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好,“总之去参加就对了!”
“尹兄说的极是,在下明年参加就是了。”
“好男儿就当如此。”
“哈哈,尹兄所言甚是。”
尹浩也哈哈两声,随即笑道,“我们这样互尊对方为兄长,也显得太见外了些,既然都决定走科举这条路,以后少不了再碰面,这样称呼也有所不妥,不知足下生辰几何?”
“在下天启一十三年辰月生人。”
“愚弟也是此年,亥月。”
“李兄,”尹浩拱手恭敬的行了个礼。
“贤弟,”李醒也郑重的回了个礼。
两人道完礼,相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
“今日和李兄相谈甚欢,愚弟身份卑微,恐不能登门拜访,如兄长哪日得闲,可光临寒舍,尹某定当竭力款待。”
“贤弟严重了,不过……”他本来想客套几句,只是想一想,这确实是实情,只不过这个原因跟他这赘婿的身份也不无关系,“……为兄一定前去登门拜访。”
李醒顿了顿,又说道:“兄弟相交,自无尊卑之别,我看贤弟仪表堂堂,谈吐不凡,以后定当有所建树。”
“哈哈,夸奖夸奖。”
…………
两人聊的甚人投机,最后是尹浩说还要回去给母亲做饭,婉拒了李醒邀他去附近酒楼用膳的好意,李醒知道他的心性,也不强求,帮他一起收好了摊。她把那幅《空山图》赠送给了李醒,李醒则把身上那件狐裘斗篷回赠给了他,尹子书自是不肯要,还是在李醒的一再坚持下他才勉为其难的收下。
尹浩走后,李醒也准备回府,这时一直面色冷酷的黑子有些不乐意了,“公子,这,这就回去了?”
“嗯,不然你还要带我去哪?”李醒突然来了兴趣,饶有兴味的看着他。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公子难得出来一趟,就不去东城逛逛?”
“东城?那里又什么?哦——”李醒恍然大悟道:“妓院和赌场。那有什么好逛的?”
“那,那里还有酒,酒肆……可不止这些。”
“我倒是可以去。”
黑子听他这么说,突然两眼放亮。
李醒故意调他胃口,“但是是陪你去。”
“陪,陪我去?我,我没没……”
“既然你不想去那就别去了,打道回府……”
“公子,别,别这样……”黑子挠挠头,脸一下就红了,一跺脚,“我就实话跟你说了吧,我已经很就没见小桃红了……”
李醒一听就知道是哪个妓院里的相好的,看他刚才不苟言笑一本正经的,现在却像个害羞的孩子,也不再打趣他。
“怎么去,坐车还是走路。”
“坐车,坐车,公子没了斗篷,别冻着了,”没想到这酷劲十足的黑子也有狗腿的一面,“您在这稍等一会,我这就去赶车过来。”
黑子赶来马车,先把李醒送到一家酒楼,然后再自己去了春香阁。
李醒选了二楼靠窗的一个位置,点了几个菜,要店家温了一壶酒,慢慢的自斟自饮。
这东城自是另一番景象,打进去那座门楼开始,人就开始多了起来,路面上也看不到脏兮兮的被踩踏过的积雪,有十几个老婆子拿着笤帚随时清扫。
两家妓院的姑娘们都摆开阵仗在门口招揽客人,这段时间的生意明显的都好于以往,天一冷,其他的娱乐就少了,那些有钱人只好都来这里消遣找乐子。
赌场门口也是熙熙攘攘,有好些输光了的人都挤在门口骂骂咧咧的想往里挤,但都被那些打手拦在了门外。
也有些不赌不嫖的,只为见识见识这里的热闹,不过这些人毕竟是少数。
李醒边吃边喝,不知不觉一壶酒就下肚,这时他看见有一个身着华服,身材壮硕的男子被人从赌场里推了出来,他一个趔趄,脚下没站稳,扑倒在地。
“你,你这个狗日的,瞎了眼,我叫我爹通通把你们杀了。”此人骂着从地上艰难的爬起来,身上手上都沾上了大片的污渍。
旁边看热闹的人一阵轰笑,更有人调戏道:“曹大官人,今天又没见到若水姑娘啊,哎呀,真是可惜了,若水姑娘那脸蛋,那皮肤,就如凝脂,真是无比的滑嫩,别说碰一下,就是见上一见,都是极大的享受。”那人说着表现出一副陶醉的模样。
“王莽,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未必你见过啊。”
“我,我自然是……,”王莽受了挤兑,气势一下子就蔫了,“我怎么没见过,我在梦里见过!”
“切……”
众人对他一阵讥笑。
曹琨自从上次在张丞相家见过凌若水一面后就一直迷恋她,几次去清风苑去求见而不得,后来不知听谁说在逍遥坊可以见到,就天天赖在这里嚷着要见她。
有人怂恿他去跟他的国舅爹爹要十万两银子过来,说只要有银子就可以见到了,他还真去了,没成想曹疋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
他这儿子过了年就三十了,还未成亲,本来之前跟他说过一门亲事,是城南铁匠铺的女儿,对方也不嫌弃他脑子不好使,但他那做皇后的姑姑却不同意,说一定要找一个有门第的,可有门第的谁愿意把女儿嫁给他这样一个人,所以一拖再拖拖到了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