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浩把李醒送出猫儿胡同才折返回来,他晚一些还要去邻居家把母亲接回来,加上喝了些酒,索性就不出摊了,两人依依道别后,李醒就去了之前停车的地方,去和夏荷,秋眉,还有黑子会合。
三人已经在那里等候了,夏荷和秋眉坐在车厢里赏玩着自己刚买的胭脂水粉和包金首饰,互相打闹着往对方脸上涂抹腮红,黑子则一脸酷劲的双手抱胸站在马车旁,一身黑衣束腰,腰间别着一把配剑,这身打扮和表情,以至于路人看到他都要绕路而行。
黑子率先看到李醒,马上换了副笑脸,“公子总算来了,让小的好生担心。”
黑子这句话确实是发自内心,李醒若出了什么事,完全是他的责任,他本来是来给李醒充当护卫,自己却跑开办了私事,没出事还好,如果是自己的玩忽职守导致主子出了意外,杖责都算轻的了,更有可能被发落去慎刑司,怎么能叫他不害怕,看到李醒完好无损的过来,也总算松了口气。
“实在抱歉,遇到一熟人,多喝了几杯。”
夏荷和秋眉听到他们谈话的声音,赶紧把东西收起来,掀开门帘,跳下车来。
“公子回来了。”
“嗯,”李醒转过身,正要上车,目光正好和她们相撞,他只看了一眼,旋即就弯下身子哈哈大笑了起来。
秋眉夏荷面面相觑,两人对望了一下,也笑了起来,原来她们都把对方的脸涂成了猴屁股,刚才在车厢里,光线暗,没觉着,现在在太阳底下尤其看得真切,两人不好意思的转过脸去用帕子使劲往脸上摖,黑子站在车厢另一侧,自然没看到这一幕,等他听到笑声探过头来的时候,只看到了夏荷和秋眉的背影,他有些莫名其妙的挠了挠头,满脸疑惑。
李醒也不管他,先一步跨进车里,夏荷和秋眉也先后上了车。
“回府吧。”
黑子听到李醒在车厢里传出来的吩咐,说了声“诺,”跳上马车前座,一抖缰绳,两匹马迈开蹄子,‘嘚嘚’的往伯爵府小跑而去。
李醒才下了马车,刚走进内院,就看见元宝在靠近墙角的一颗樟树后面向他使眼色,李醒有些狐疑的走过去,元宝往四周看了看,除了秋眉和夏荷之外,没有其他外人,她这才伏在他耳边小声嘀咕道:“刚才老夫人来找过你,脸色有些不太好看,还说什么‘这种龃龉龌龊的行为,非正人君子所为’,看来真是动气了。”
付老夫人一直对他不太满意,他是知道的,但为何如此恼怒,他却没什么底,这样口出恶言的骂他,肯定不是小事。
李醒心情有些忐忑的进了付老夫人的院子,进去通传的人迟迟没有出来,等他在雪地里差不多站了半个钟头,才通知他进去。
李醒一见到付老夫人马上躬身行礼,“听闻老夫人找孙婿,不知所为何事?”
付老夫人眼皮也没抬,继续挑挑拣拣的往瓷瓶里插丫鬟刚在外面折进来的梅枝。
等她完全满意后,才叫丫鬟收了剪子和多余的梅枝,接过下人递过来的帕子,摖干净了手,缓缓的走过去,靠在软榻上,喝了口茶,“外面热闹的紧吧。”
“回老夫人,今天街上的人确实比往日多一些。”
李醒不知她这一问所为何意,只得老实回答。
“都去了哪些地方了?这月钱怕是剩得不多了吧。”
“回老夫人,家母过府前准备了一些银钱给在下,月银还放在锦茹哪里,并未动用。”
“哦,你母亲看来还挺心疼你的,这是怕你在府上受了委屈,唉,可怜天下父母心。”
李醒本想谢过老夫人的关心,没想到,她话锋一转,“这银钱都给了你,她大概是忘了之前借居在曲家杂房的日子了。”
李醒虽说是前不久才穿越而来,对父母受难的的这些事并不知晓,但想一想就知道那段日子是有多艰难,不禁有些眼热,“都是做孩儿的不孝,才连累父母受苦。”
“哼,岂止是不孝,比起这不孝来,这不忠不义更值得说道说道。”
李醒心中有些骇然,一脸懵逼,这话有从何说起?
“孙婿不知犯了什么过错,还请老夫人明示,”李醒毕恭毕敬的,不敢有任何轻慢。
“还要隐瞒到什么时候!好吧,我问你,你和茹儿成亲快一个月了,可有履行一个做丈夫的职责。”
付老夫人态度依旧不是很友好,不过说话的语气缓和了一些。
“这……”李醒不知她会问这个,一时有些语塞。
“对妻子的不作为,算不算不忠,对长辈的恶意隐瞒算不算不义!”
“老夫人,我……”
“别叫我,难道这还有什么好辩解的吗?,匹夫无罪,怀贪其罪,牛家的银子也不是路上捡来的!”
付老夫人这些年一直有胃疼的毛病,平时很少发作,这不,今天上午突感不适,急急的去请大夫,平时给她诊治的是黄大夫,今天上午刚好在太医院当值,所以临时换了医术同样很在行的胡大夫。
胡大夫也是府里的常客,和付老夫人也很熟捻,两人闲聊时付老夫人随口谈起说上次她屋里的人看见胡大夫来府上了,不知是谁不舒服,胡大夫开始还有意替其遮掩一下,但付老夫人是何等精明之人,胡大夫看瞒不过,就和她一股脑全说了。
付老夫人当时就血气上涌,没想到两万两白银居然换来个这种货色,送走胡大夫后她就前脚赶后脚的去找李醒,要当面甩他两个嘴巴。
李醒今天刚好没在府上,付老夫人赶到小两口的住处时,牛锦茹还懒懒的赖在床上。
她心里空落落的,做什么事都提不起精神,眼里看到的也皆是无趣,连相府的钱二xiǎo jiě派人找他过府叙旧她都一口回绝了。那假清高的钱二娘子多半是向她打听闺房之事。钱二也定下了一门亲事,就是杨洲靖王家的三世子,明年五月里过门,钱二xiǎo jiě对这门亲事也可谓十分看重。
说来也真是可笑,处处都要较个高低的她,居然在这种事上也想做到最好。
其实她那些相熟的xiǎo jiě妹里,韩相家的韩三姐,高使司家的高六娘子也分别在今年八月里和九月里成了亲,按说这方面的经验更足一些,只是她们都是精明人,且伶牙俐齿的,她若去打听,说不好还要被取笑一番,牛大xiǎo jiě却不同,她木讷口拙,言语间根本不是她的对手,就像瑶池里的鱼儿,翻不出个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