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老夫人虽已五十几岁的年纪,脚步却稳健的很,她几乎是怒气冲冲的把门撞开的。
牛锦茹也正怄了一肚子气无处可解,听见门‘哐当’一声被人很用力的从外往里推开,被吓了一跳的同时,嘴里也开始骂将起来。
“哪个杀千……”‘刀’字还没骂出口,就被付老夫人喝断了。
“放肆!”
这声呵斥比刚才推门时的惊吓程度更甚,牛锦茹翻身从床上坐起,看见是付老夫人和他的陪嫁丫鬟杜妈妈,马上转移了所骂的对像“金珠,元宝,你们两个杀千刀的,死哪去了!”
两个小丫头听见声音赶紧从偏房跑出来。
“做下人的不在身边好好伺候主子,到处乱跑,成何体统!”
付老夫人偏转头对身旁的杜妈妈说道:“跟管家说,扣她们半个月的薪钱,”然后又转过头对两个丫头说:“没规矩不成方圆,小惩大诫,下次再遇到这种事可不是这么轻易就能饶过的。”
两个小丫头哪敢和付老夫人顶嘴,连辩解一句都不敢,明明就是她们主子要她们走开的,说想一个人清静清静,可当着付老夫人的面,哪里敢这样说,老夫人说什么她们也只得认了。
“奶奶,您怎么来了?”牛锦茹换了一副笑脸,下床搀扶着付老夫人坐在墙边的软榻上。
“还不去给老夫人上茶,”牛锦茹指使道。
她自知是她的原因才导致这两个丫头受了惩罚,也有些过意不去,口气软乎了许多。
金珠和元宝听牛锦茹吩咐,犹如大赦,双双退下去烧水备茶。
“奶奶,有什么事传个话,我过去一趟就行了,哪还能要你亲自来。”
“我再不过来就完了,”付老夫人把桌子拍的震天响,“还想瞒我到什么时候!”
“奶奶这话怎么说?”牛锦茹心眼实,不像付老夫人有颗七窍玲珑心,她的心思她哪敢妄加揣测。
“怎么说?你那条元帕在哪?拿给我瞧瞧。”
“奶奶,你,你要看这个干嘛。”
“这你甭管,你只管拿来!”
“在,在……被风吹走了。”
付老夫人望着她,也是为她感到可怜,连撒个谎都显得这么拙劣,也难怪被人愚弄了都不敢吭声。
这时金珠和元宝已经沏好了茶送了过来,付老夫人接过,喝了一口,胡乱发泄了一通,火气终是小了一些。
“醒哥儿呢,在哪?把他叫过来,我有话要问他。”
“不在府上,出去了……说出去办点事,”牛锦茹想想又替他找补了一句。
“有事?怕是去……”付老夫人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住了嘴,想想他这种情况也不可能去寻花问柳,忙把后半句话咽了下去。
“苏姑娘倒是个有福之人,入了宫,不然这守活寡的日子,再好的心性也能将人熬干,我也劝你一句,趁年轻赶紧做两手打算,不然熬到油尽灯枯的时候有你后悔的。”
“在吃药,也有可能是可以治好的,”牛锦茹尽管也为此事焚心不已,但还是不太想轻易放弃。
“治好?多久?五年?十年?二十年……你能等到那个时候吗?我问过胡大夫了,也可能一辈治不好,也不是不给他机会,现在到元宵节还有半个多月,到时候再是这样,只能休了,再说……”
付老夫人端起茶,润了润嗓子,“再说,你不急,我们也急,牛家还指着你去开枝散叶呢,你哥哥是指望不上了,你若再不抓紧些,是要让牛家三房这一支绝门绝户吗。”
付老夫人说到这里时有些泪眼婆娑,“如果真是这样,要我和你太婆日后怎么去见列祖列宗,那真会羞煞我也,也幸好那李家崽还没入宗谱,要休了也不难,不然将他从宗谱上除名也是件麻烦事,少不得要麻烦你三叔公。”
付老夫人揩了揩眼角泛出来的泪,“这事就先别告诉你太婆,省得他操心,我现在去找你娘商量商量,那小子若是回府了,看我怎么收拾他。”
…………
“什么,既然有这种事?”显然楚子娇也是刚刚才知道,“没听这丫头提过啊,你说元帕?早上没来得及问,等他们回完门过来后,我问过一声,茹儿说放你那里了,我哪想得到她这是骗我。”
“你这做娘的就不能多多关心关心自己的女儿?发生这等事多多少少会表现出来一些吧,要不是我今天碰到胡大夫,还不知道要瞒到什么时候。”
“娘,您教育的是,确实是做媳妇的疏忽了。”她这婆婆娘家富庶,自从多年前花了十几万两白银救下牛显明后,就常常以这家的功臣自居,不然以她一个商家女的身份,说话行事哪能如此硬气,府中除了荆老太太外,没人敢和她正面硬刚。
“好了,这也不能完全怪你,之前是不知道,现在知道了就要有知道了的打算,这事暂时先不要告诉老太太和宗达,省得他们又患得患失的,你也不用管,就交给我来办……”
“是,一切听娘的安排,”楚子娇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快。其实如果要让她来办她也可以办得了,也可以办得很好,只是这些年都习惯了被她这个处处要强的婆婆压制,其实当不当这个家,她无可无不可,只是这样处处唯唯诺诺让她看上去多少有些窝囊。
付老太太从楚子娇的住处回来后,精力耗得差不多了,气也消了很多,起码没有想闪李醒两个耳光的冲动了,现在主要是要想想怎么才能把在他身上花的银子给要回来。
好在自己当时留了个心眼,担心这李家郎时间久了会对茹儿不好,李家祖宅的地契和李家产业的契条都还抓在自己的手上,这些加一起也是好几千两银子,只是为其赎身的这两万两怕是要打了水漂。
一想到这,付老夫人心里简直比吃了只死苍蝇还要难受,恶心。自己精明了大半辈子,从未做过亏本的买卖,却在这里栽了跟头,简直就是对她的侮辱,这钱怕是要不回来了,不过骨子里商人重利轻义的性格让她想到了如何将损失降到最低。对,让他写张欠条,让他十两八两的还,不指望他这辈子能够还清,就算还不了,也不能让他好过,要让这笔债拖着他,拖到死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