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辆马车,一辆稍次一些的满满当当的完全塞满了行李,剩下两辆中,李老爷和夫人一辆,李醒则和管家还有小墨挤在了另一辆。
天一直都有些阴沉,车刚使出柳月镇的地界,就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伴随着雨丝的还有星星点点的雪花。
路上来往的人和车比来时少了很多,三辆马车拉开距离,在泥道上跑了起来。
只是这雨有越下越大的趋势,不大会就听见水珠打在车的顶棚上发出越来越密集的噼啪声。
“公子,雨太急了,我们找个地方避一避吧!”
车夫将车马的速度放慢了些,撩开车坐后的小窗,回头向李醒说道。
“好,好,听师傅的安排。”
车夫见李醒同意了他的建议,将车停下来,手中的鞭子在空中挥动两圈,然后将车往岔道上赶。
他这是给后面的车传递讯号,另两辆车上的车夫看见他这个举动自然会跟了上来。
顺着岔道走个两三里,在一座矮山脚下,有一排用茅草搭建的亭子,亭子四周通透,没用任何东西遮挡,风穿堂而过,吹动从房顶倒垂而下的苇管,发出呜呜的鸣啸声,竟有几分凄凉。
这亭子用来支撑的几根柱子木色有些老旧,但顶盖却是用今年刚打的苇草加盖了的,露出欣欣然的新色,又密又厚,一眼望过去,很明显的可以看到边缘一灰一黄的两种新旧的颜色。
亭子里已经挤了一些人,大都是附近村镇的一些泥腿子农民,他们当中有一小部分是去城里赶个热闹,顺便办点年货外,大部分人是利用这段农闲时间去城里打点临工,挣些花头补贴下家用的。当然,也不全是这类人,就比如坐在那矮桌旁喝着茶水的那几位,当中就有三个打扮的像书生模样的少年和两个穿着得体的中年人,这些个中年人分不清什么身份,看这身行头,应该不是商户就是乡绅。
这三个书生的身后还站着一个带刀的大汉,一脸严肃,不苟言笑。
李醒一行人默默的将车停在亭子外的空地上。
空地上已经停了几辆牛车,和一辆华盖三驾马车,还有几匹骏马,好在那是一处背风处,雨水小了很多,不然被这大雨浇下来,牛马非呛坏了不可。
雨虽大,但车厢里还是非常干爽,主要是几个赶车的车夫,身上已经淋了一些雨了,再冒雨走下去,恐怕有湿身的危险。
夏天还好说,衣服脱了了在风中甩甩也就干了,但这隆冬,被浇一身水可不是闹着玩的。
除了三个车夫外,李醒和小墨,管家都下了车——三个大男人在一个车厢里确实有点挤,正好可以下来huó dònghuó dòng手脚。
老太太本来不打算下来的,说怕弄脏了鞋,老爷子也只好在车上陪着她,后来她看到有人在布施茶水,也想下来讨杯茶喝。
她将车帘掀起一只角,侧过头轻轻唤了声李醒。
李醒举着伞,快步跑过去,得知了她的意图后,小心翼翼把她和老爷子搀扶下了车。
老夫人到了亭子里后,从前襟处抽出一条手帕,摖了摖脸上不小心溅上来的几滴雨水,整理好了衣服,才在李醒的引导下找了个干净点的地方坐下来。
他们的到来并没有引起太大的注意,大多数的人只是向他们瞟上一两眼而已。
在这里布施茶水的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妈妈和一个未经世事的小丫头,李醒问过之后才知道是伯爵府的二太太聂姨娘府上的,这一两年她经常在此派人布茶施粥,就是为了多积些福德,希望有朝一日能怀上子嗣。
李醒没有将这些告诉他爹娘,只是向她们讨了两杯茶。
这雨看来一时半会是停不了,焦急也是起不到什么作用,索性把心放宽了慢慢等雨变小。
在这里避雨的人也大多是抱着这种心态,妇人三五人聚在一起边嗑着瓜子,边唠着家常,还时不时开些荤玩笑,声音虽小,但还是会有只言片语落进了旁人的耳里,有时候逗得旁人也跟着哈哈大笑。
那些个乡野村夫们则三两个同村的拢在一起,抽着旱烟,话着些农事桑麻,话题无非是围绕着春耕秋收,无趣的紧。
李醒逛了一圈,发现还只有那几个书生的谈话能引起他的一些兴趣,他干脆就站在旁边听起来。
“听说前儿个皇上落水了?”
“可不是吗,当时皇上在裕和园游湖,船突然就着了火,火势一下子就起来了,不得以只能跳湖,好在当时皇上身边有几个会水的……那些个不会水的都喂了这湖里的鱼了,”那个眉眼俊俏,鬓角处长着一颗绿豆大小的黑痣的少年说道。
“这么严重啊,会不会……”另一个挑起这个话题的少年,压低了声音说道:“会不会和之前闹的沸沸扬扬的废后立储有关?”
“这——不好说,但八成也是脱不了干系……”
“唉!现在真是内忧外患,朝中不太平,边关也局势紧张,蛰居在黑水一代的墨突族趁机扰我边民,抢夺财务,劫掠人口,原本以为杨将军降伏鬼厥族后边界可以太平几年,没想到……”
“高公子,钱公子,今天难得约出来采风,我们应该多聊些诗词歌赋,我们就以这雨来一人作首诗,怎么样?”
那个一直没说话的少年,不知是对这些真不感兴趣,还是在故意扯开话题。
“哈哈,季老弟,论才情我们哪比得上你,这诗不作也罢,不作也罢。”
“钱兄也无需妄自菲薄,季贤弟自是才高学车,但钱兄你也饱腹诗书,两人不分伯仲也,不分伯仲也……”
季亦凡呵呵笑道:“二位过誉了,这缪赞之词不敢当,不敢当……俗话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依我看高兄和钱兄弟犹在我上也。”
“哈哈,这话虽受之有愧,但我高某爱听,走走走,这雨似乎是小了些了,与其在这吹冷风,还不如今儿个我做东,去府上喝上几杯,”高使司家的四少爷高麒林催促道。
“几位不能走!”一直和他们坐在同一桌的两位中年人缓缓站起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