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上车时,大叔赞同刘鹏内心感慨的说:“你爸有你这么个孝顺儿子真是好福气啊!我就没你爸那么好命,我那儿子不争气啊!”他叹了口气接着说:“家里放着好好的包子铺不开,非要到a市来闯。闯了几年了,家也没回也没往家里打个diàn huà,更是一分钱都没有赚到手。我千里迢迢来找他回家,他穷得连吃饭的钱都没有,还要向我这个老头子伸手要钱。我一个老头子那里弄得到钱,要是他在老家卖包子我还能帮帮忙赚点小钱过日子,可他却不肯回家来。”
说到这里大叔瘦骨嶙峋的身子抽动了一下,不知是抽烟呛的还是哭了总之他的眼框红了。
“我这个不争气的儿子,要是他能娶个媳妇回家,我就能抱上孙子,也不至于孤苦伶仃的一个人在乡下。”他摸了摸陈舒然的头接着说:“要是我那可怜的儿媳妇没死,我的孙子也有你这么大了。”
岁月不仅在老人脸上留下深深的皱纹,还在那皱褶间遗留下了忧伤。他那双饱经风霜的眼睛,曾经在他家乡的村头无数次的望着他儿子离去的那条路。当时他是多么的不舍得儿子离开啊!自从老伴离世后他就只剩下这个儿子了。
虽然儿子在别人眼中是个liú máng,是个坏痞子。他抽烟喝酒,打架斗殴,样样都在行,可他是他的儿子啊!是他李海的亲儿子啊!他怎么能不爱他呢?
他唯一的期望就是儿子能娶媳妇成家,他认为只要儿子娶了媳妇就能负责任,不会再混日子过了。
他期望的果然如此,几年后儿子娶了个漂亮的新娘。而且儿子像是变了个人似的,他非常的爱自己的老婆,爱这个小家,这让李海很欣慰。
更让李海欣慰的是儿子不再出去鬼混了,越来越勤劳的干活,把包子铺打理的井井有条。几年下来他们家就盖起了新房,小日子过的很不错。
虽然他们夫妻恩爱,可是三年下来儿媳妇的肚子依然没有动静,这让全家人都很忧心。邻居好友们好心介绍那个医生,这个药方,对小媳妇都没有效果,反而让小媳妇越吃越瘦,变得脸色苍白。
全家仍不放弃,又去古庙里求子拜观音,请街算命先生算算什么时候能有孩子。
终于在来年的春天,小媳妇怀上了孩子。这让全家人很高兴,都期盼着孩子的诞生。
可好景不长,小媳妇的肚子越大,她就越虚弱。等到六个月的时候,小媳妇站都不能站起身了,只能躺在床上静养。
七个月的时候连干饭都无法下咽了,成天只能喝汤和吃稀饭了。到快生的时候,人瘦的都不成样子了,任谁见了都要惋惜一番。
可全家人还沉浸在对迎接未来孩子的欣喜状态中。还以为怀孕的人是会虚弱的,等生下孩子就会恢复过来,丝毫没有觉得这个小孕妇可能不久于人世了。
在寒风凛冽的冬夜,小媳妇走了,但她没有留下全家期盼已久的孩子,而是把它留在肚子里了。或许她是太爱自己的孩子了,舍不得让孩子一出生就没有妈妈,只好带着孩子离开人世。
孩子和儿媳妇的离世让儿子一下子就崩溃了,他整日的酗酒,打架。那个爱家,负责任的乖儿子好像随着离去的人走了。儿子又变得跟以前一样了,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
在以后的日子里,他爱上了赌博,本引以为傲的包子铺他也不再开了。他每赢一局就会兴奋的期待着下一局也同样能赢。如果他没有如预期所料――输了的话,那他将变本加厉的再次押上双倍的钱,好把输掉的钱赚回来。
赌博给他带来的快感,让他彻底成了个遗忘者,他整日的在赌桌上度过。若不是父亲提醒他吃饭时间到了,或者赢了钱的人买一瓶水给他喝,他脑袋里才出现了人是要吃饭和喝水的。否则吃饭、喝水在他的脑海中算什么呢?只不过只停留与于表面的文字而已,并没有它们本身的意义。只因为他的脑袋里装满了赢和输,怎么可能有时间和精力去想除此以外的东西呢?
几年后,他终于输得个精光!值钱的几件首饰输了,结婚购买的新家具输了,最后房子也输掉了!
他几乎一无的所有带着年迈的父亲搬到十来年没有住人的旧房子里去。直到失去所有时儿子才幡然醒,他明白了自己近些年的荒唐行为,虚度了青春年华。他决定去a市闯一番,没有赚到钱绝不回家乡!
雄心壮志虽好,只是可怜了年迈的父亲,一个人孤苦伶仃的独自生活……
然而今日,老人却遇上了命运同样不挤的孩子。
火车快开动了,刘鹏几乎钳制着陈舒然坐在最里边靠窗的位置,然后坐在他旁边的位置上,身体想一块巨大的石头那样把陈舒然的小身板卡在位子上,使他不得动弹。
火车缓缓的开动了,陈舒然的眼泪也随着车速的前进而簌簌的掉落,他用他那涨满眼泪的眼睛望着匀速后退的景物,想着妈妈,想着爸爸,想着家。
想着,想着。他不禁痛苦起来,他不甘心!不甘心就这样被人抓走,离开心爱的家,离开需要他的妈妈和希望他成才的爸爸。
一想到妈妈流血昏迷不醒,他的心就纠成一团了,心里的疑问一个接一个的围着他的脑际打转。
现在妈妈是否已经醒了呢?如果妈妈醒来发现他却不在她身边,那她会怎么想呢?也许她一醒来就问起他或者想见到他,那她身边的人又找不到他会怎么处理呢?
要是吴妈告诉妈妈他失踪了的话,那妈妈一定会受到刺激,使她的的病情加重。想到这里他的心里默念:千万不能让妈妈知道。
可他又转念一想,吴妈对妈妈那么好一定不会让妈妈知道他失踪的事的。那么妈妈出院回家的话,找不到他怎么办呢?妈妈那得多伤心啊,还有爸爸出差回来见不到他,也会难过的。
如果妈妈再也不会醒来的话……
对于这个问题他本能的回避,他恼恨自己怎么会想到这样对妈妈不利的问题。
他想到:只要他能逃出这个人的视线之外,说不定他就能回家,能见到妈妈,能和以前一样在幸福的家里生活。
他不知道有些事情不是他不去想就不会发生的,而他想到的事也不一定会如他所愿的发生。现实不会按照人们想的那样发展和改变,事物也不会因想而事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