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姬回到苏家,青囊子却没有跟着苏姬一道回去。他知道苏姬此番回去有事要处理,自己跟去了苏姬会有些顾忌。青囊子知晓自己这个徒弟的脾气。看着沉默寡言,实则七窍玲珑,很多问题根本不需要多说,她一点就透。既然知道会遇上烦心事,青囊子索性懒得去管。眼不见心不烦。
苏家大小姐回家,排场相当阔气,作为富甲东南的望族,庐山郡内所有有名气的舞龙舞狮团队还有戏班子,都被苏家请来在苏家那占地十多亩的前院表演。苏家豪宅前面,当代家主苏敬轩和妻子刘氏正在门前翘首以盼。苏姬正是他们的女儿。这么多年没见,对女儿的思念之情可想而知。苏敬轩身后站着的是苏家的庞大的亲族队伍。对于苏姬的突然回归,有些人不以为然,也有些人一脸冷漠。不以为然的自然是瞧不起苏姬一个小丫头片子的身份。若苏姬不是女儿身,而是男儿身,想必眼前的情形又是一番景象。
苏家摆出这么大的排场自然惊动了整个庐山郡郡城。郡守和当地督军都惊动了。得知是苏家长女在外游历七八年了,今日回府,两位长官当即向苏敬轩表示庆贺。郡城内的百姓则不懂这些,他们就是喜欢热闹。苏家今天整出的排场,比以往过年时的庙会还热闹。
苏姬距离苏家并不远。在未安城的时候苏姬便找到苏家在在未安城的门店,让他们将自己今日回家的消息通知苏府。并且要求一定要让苏家所有人都到。等到一切处理妥当,苏姬便在今日登门。
苏姬的要求传到苏府后,苏府中争议颇大,认为苏姬太过自以为是,一个女子居然要出动全族迎接。还有些人认为也没什么,毕竟这么多年苏姬和青囊子先生一直在外游历,吃了不少苦头,大家都来接她也没什么。何况青囊子是当世著名的大医,医家的扛鼎之人,与青囊子结交上,也就是等于交好于医家,对整个苏式而言好处颇多。
苏家的精明可见一斑。想想也是,要是一个家族没有一些聪明人,怎么能够传承两千多年,比圣域史上的任何王朝还要历史久远。
前院九九八十一头龙狮成功采青时,苏姬的身影出现在了苏家众人眼前。苏姬的一身行头与平日无异,青布葛衫搭配着紧身碎花小马褂,将玲珑曲致的身形完美的勾勒出来,肩上斜跨一个小医箱。箱子也不是什么名贵木材,师徒二人在大明行医,救了一个木工。木工没有银钱给他们师徒,哪怕师徒二人说不要钱,木工仍旧花了一晚上的时间,做了这么一个精巧别致的小医箱送给苏姬。苏姬一眼便喜欢上这个小医箱,便也没有推辞。
看到苏姬出现,早已等候多时的门房一声吆喝,十几个下人一齐点燃炮仗,顿时炮仗声、惊呼声、嬉笑声响成一片。苏姬站定身子,等到炮仗点完,前面路上又已经摆好各种物件,像什么火盆啊、柚子叶等等。结果苏姬压根没停步,越过这些除晦气的东西,走到父母面前施了个万福。苏敬轩和刘氏看着苏姬早已泪流满面。想当初苏姬才七岁,便患上奇病,病好之后又被青囊子带走。他们对女儿的印象一直只有七岁时的。如今出落成标致少女模样的女儿站在两人面前,令人心潮起伏难以平息。
“女儿!女儿!为娘想你啊”刘氏眼珠子中的泪水,像断了线一般的流下来。苏姬一言不发。她轻轻的和苏敬轩说了一句话,苏敬轩皱了一下眉头后,便立即点头。他拉着苏姬走进苏氏豪府中,身后数百个苏氏族人鱼贯而入。等到所有族人都进府后,一个下人跑过来关上了苏家的大门。
许多人感到奇怪,苏家今天怎么大白天把大门关上了。此时一个门房出来通知,苏氏家宴,今日闭门饮宴,外人一律不得入内。郡城内的百姓才明白怎么回事。
苏府内,所有的族人都已经落席。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菜肴在数百名仆役的传递下,流水一般的摆在桌子上。
酒席一共三十多桌,来人都是苏家亲族。由此可见苏家的庞大。
苏敬轩此刻不在,从把苏姬领进门之后,苏敬轩便离开了。此刻苏姬正陪着自己的母亲刘氏。刘氏还是眼泪婆娑的和苏姬说话。苏姬倒也不宽慰。她学的是医道,自然知晓母亲将积郁在心中多年的情绪发泄-出来,对身体其实大有裨益。期间苏姬还和刘氏讲了一些和师傅在路上发生的一些有趣的事情,很快便将刘氏哄得眉开眼笑。
酒席开动的时候,苏姬的父亲苏敬轩回来了,和他一起回来的还有一人,苏家大供奉魏南天。魏南天的突然出现让在场的人都有些无所适从。
在苏家,魏南天通常只会在一个情形下出现,就是执行家法的时候。在苏府,魏南天只听命于苏家掌权人。苏家家主只能算话事人,却不算掌权人。此时苏家的权,还掌控在苏姬的太爷爷苏畅的手中。既然魏南天出现在这里,说明刚刚苏敬轩是去拜见苏畅了。
魏南天的出现本就让酒席的气氛变得有些尴尬,没想到魏南天一开口,顿时让整个场面冷得像数九寒天。
“听说大小姐今天回来是为了杀人!”
不少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苏姬倒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平静地说了句:“不错!”
“女儿,你”刘氏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只是担心自家女儿被人欺负。
“娘,你且放心,女儿没事。”
“荒唐!”
“放肆,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居然如此大言不惭!”
无数指责扑面而来,魏南天只是说了句安静,场面瞬间便恢复宁静。
“不知道大小姐想杀谁?为什么?”
“苏群一脉、苏欢、苏白合、苏慧、苏南逊,还有苏门曹氏。”
苏姬的话一说完,底下数百人中立马站起来数十人。他们都是苏姬点名要杀的人。若非魏南天没有表态,他们忌惮魏南天,只怕现在苏姬面对的便是他们的质问以及报复。
“你还没有告诉我为什么。”魏南天好像并不在苏姬说的那些人的生死。他只在乎苏姬杀人是否有顺当的理由。
苏姬没有说话。只是递过去一样东西。魏南天看到那样东西后,神情一变。
“你还是没有说为何要杀他们!”
“如果凭那样东西还不够,那么再加上一个无垢之体不知道够了吗?”
苏姬的话只有魏南天听见,语气云淡风轻却杀意盎然。
魏南天沉默无语。
“如果你做不了主,就去请示一下老祖宗吧!”
数百个苏家人不可思议的看着魏南天真的起身去请示老祖宗了。场中被苏姬点名的那些人再也遏制不住内心的恐惧。一个个跪下来求饶。他们明白魏南天之所以要去请示老祖宗,不是他不能定他们的生死,而是苏姬拿出来的东西和说出来的消息太过重要。他们怎么也想不到,一个离家七八年的少女,一回家居然就要大开杀戒。
坐在主-席上的刘氏一脸惊恐茫然,她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苏敬轩走了过去。握住了刘氏的手,轻声安慰道:“别担心,这是他们害我们女儿付出的代价!”
其实苏敬轩一直对自己女儿患病的事情有所怀疑。刚才苏姬告知苏敬轩自己当年是被人下毒。今天回来是要杀人的,让苏敬轩去请示苏畅。至于苏畅是否答应不需要苏敬轩理会。苏敬轩听闻女儿要报仇,没有丝毫犹豫便去请示苏畅。苏畅当时也很好奇,不动声色的派出了魏南天,他想看看这个离家多年的苏家后辈究竟有多大能耐,敢说这么大的话。
结果说明吗,苏姬没有说大话。
苏姬望着跪在地上的众人,神情冷漠。
“苏慧,你当年嫉妒我,暗中联合苏白合还有苏南逊给我下毒,苏群你明知此事竟然不加以制止,反而暗中将毒药换成更狠毒的‘百日成眠’。好算计啊,百日内得不到救治,中毒者就会化成一滩脓水。只是你们没想到我的师傅青囊子能够解此奇毒。当年我年幼,却也知道苏府中有人欲置我于死地。于是拜师师尊,求师傅带我离开苏府。没想到苏门曹氏竟然暗中帮助苏群一脉,接二连三的派人截杀我们师徒二人。很可惜,曹氏终究是一妇人,妇人之仁难免,让我师徒二人活了下来,今天,我便向你们逃回这些年的债。”
苏敬轩和刘氏一脸诧异的盯着跪着的那些人。苏敬轩虎目铮铮。刘氏则不住的问为什么。
面对苏姬的指责,跪在地上的的人一个个矢口否认。
苏姬冷笑一声。
“我今天来根本没打算听你们辩解。我只要杀人。而且老祖宗只怕也不会多说一句。”
话音刚落,魏南天再度出现在众人面前。只见他神情复杂,似有话要说,但几度开口又闭上嘴巴。最后轻声地说了一句:“大小姐所说的人,依照家法执行!”
苏家家法不啻于死刑。一般的家族罪过,顶多执行杖责,请家法便意味着处死。
苏姬听到此话,点了点头,颇为满意。而跪着的人尽数瘫软在地,一个个声嘶力竭的求饶。
“魏供奉,执行吧。我要亲眼看着!”苏姬的话将那些人最后一丝希望都摧毁。一些人站起来,用怨毒至极的话咒骂着苏姬。苏姬回了他们一句:“要怪只能怪你们当年下手不够狠辣!我既然活着,你们就必须死!”
魏南天一声叹息,无奈的说了一句:“执行家法!”
暗中走出来十几个灰衣蒙面之人。这些人便是苏氏的执法队。他们的出现,意味着此时再无转圜余地。灰衣蒙面人从地上那些人身旁走过,一柄刑刀出手,一道银光过后,一缕鲜血瓢泼,一声叹息落地,一人阴阳两隔。苏姬从始至终看着所有人被杀。等最后一人死后,苏姬起身和父母说了句有些事情要处理,然后和魏南天说道:“走吧,去见老祖宗!”
苏敬轩不愧为一家之主,虽然不知道女儿为何能说动老祖宗。但是既然女儿自己报仇了,那么做父亲的就帮她做好善后的事情就好了。
“宴席继续,将这些罪人埋到城外乱葬岗,不得埋入苏家宗祠。苏通,你去和郡守府报备一下,就说今天苏家执行家规,四十七个意图不轨的族人阴谋败露,纷纷自裁。公事办完了,今天是为迎接小女返家而办的酒宴,美酒在前,佳肴在案,各位族胞,大家喝酒啊,哈哈哈!”苏敬轩举起杯子,一饮而尽。其他苏家人战战兢兢,今天的事情太过匪夷所思,苏敬轩举杯,他们也不敢怠慢,举杯一饮而尽。然后在一地鲜血中,苏家人开始饮宴。不过再没有人再有品尝佳肴美味的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