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庄园内非常和谐。里面男女老少各司其职,泾渭分明。
刚才进来的路上孙明齐也告诉他们了,生死庄园内的人每个人都有一座牢笼。这个牢笼在他们的心中。作为医家子弟,十之八-九都在生死庄园内诞生。每一个新生的医家弟子在十岁前可以学习医理、药理、方剂等医道的知识。十岁前他们可以随便出入生死庄园。十岁以后便失去这种自由,他们必须在五十岁之前精通药理、诊断等医道知识,然后调制出十种新方,可以针对十种不同的病患。当然,不同药房药效相同也可以。完成这一切之后,方能接受医家长老的考核,拥有出入生死庄园的资格。但想要离开回天阁,到圣域中行医,则需要得到妙春谷中十位长老中超过半数支持。否则终生只能在生死庄园内老死。想要获得长老的支持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不仅需要熟练掌握一万种药方,而且还要创造二十种新方。一万种药方死记硬背还好记,但是二十种新方的话就太要命了。历代医家先贤传世的药方,哪一种不是先贤们耗尽心血,经历了时间和无数病患的检验才留传下来的,闭门造车就想研究出几十种新方,听着都有点匪夷所思。
公孙玄和元昊没想到医家的规矩这般严苛。难怪圣域中医家的大医那般少。但每一位都医术高强。
“其实医道的事情看着复杂,不过也逃不离那句老话熟能生巧。当把每一味药材的生熟、干湿药性记清楚,掌握阴阳之气的规律,熟稔四时节气,然后就能知晓个大概。只要潜心钻研,平息药理、调和诸臣。君臣佐使各行其道便可。”苏姬随口这么一说,立即被元昊惦记上了。
“小小,你是不是医家的弟子?”
“我当然是啦。”
“那你怎么没有在这里面,反而跟着你那个白胡子师傅到处游山玩水?”
苏姬白了元昊一眼。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耗子,小心孙叔叔告诉青囊子先生。到时候有你受的。小小,我也有些好奇。”
孙明齐一直听三个年轻人闲聊,听到公孙玄叫苏姬小小,他就下意识的儿说了句:“苏丫头,你不是叫苏姬嘛,怎么改名叫小小了?”
这一下三个人大眼瞪小眼,苏姬不停的眨巴着眼睛,公孙玄有些疑问的看着苏姬,有些奇怪。元昊指着苏姬:“你骗我们?”
苏姬嗔怪的看了孙明齐一眼,孙明齐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也明白自己多嘴坏事了,有些尴尬的揉了揉鼻子。
“我没骗你们。苏小小是我义父帮我取的名儿,我原名叫苏姬。”
“义父?你不是东唐苏家的人?真不知道你嘴里有没有句实话!”元昊在一旁冷嘲热讽。他不在乎苏姬叫什么,就是想刺激一下苏姬,谁让那天在望江楼上她让自己难堪了。
公孙玄不让元昊继续说下去。
“够了耗子。”然后走到苏姬面前。“还是小小好听,苏姬的个名字听着太媚了。以后我都叫你小小怎么样?”
公孙玄的话让苏姬很感动,她没想到公孙玄会这样说。本来她一位公孙玄会很气愤被自己欺骗。公孙玄的话让她很开心。原本想要解释的的话,到嘴边也变成一声坚定且温柔的好。并且沉声说道:“从今天起,我就是苏小小。名苏姬字小小!”苏姬仅因为公孙玄的一句话,便给自己取了字。这样的举动让公孙玄既有意外也有说不出道不明的情愫在胸膛里氤氲。让他觉得非常舒服。
圣域大陆女子往往只有在及笄有了亲家之后,才会取字。苏姬的举动无疑告诉公孙玄,此生非他不嫁!
元昊看着两人含情脉脉的样子,走上前用手挡在二人视线中间,结果冷不防被苏姬一脚踢开,跌坐在旁边的草丛里,将五六朵不知名的花压得东倒西歪的。
元昊和公孙玄从没问过苏姬的境界,尤其是元昊,他一直认为苏姬顶多是个不入流的武者,和她一道游玩的时候察觉不到她体内元力运转的波动。但从这一脚来看,她能够踢翻小宗师境的自己,起码也是小宗师啊!“你个骗子,你居然是小宗师,竟然一直没有告诉我们!玄子,小心啊。最毒妇人心啊!”元昊大声提醒公孙玄。
公孙玄知道元昊的德行,这是故意找事的节奏。
“这个真的算不上骗人。咱俩那天也没问小小的境界啊!而且小小也不是妇人,她只是个小姑娘!”
“公孙玄,你个重色轻友的家伙!”元昊的表情十分悲愤。很快,元昊的悲愤之情就变成了惊恐之色。
苏小小从腰间取出一枚药丸,她眯着眼睛凑成一对月牙,然后粲然一笑,脸上有两个深深的小酒窝。“有句话公孙说错了,我虽然不是妇人,但我真的很会用毒。不信你看你脚下!”
元昊一低头,顿时一屁-股从地上弹起。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身边聚拢了一大批毒物,而且全是些蜘蛛、蜈蚣等天生面目恐怖的毛虫。元昊知道苏姬是故意的。那天游玩的时候他就无意间说过自己最怕这些东西。所以现在这些东西就被苏小小给整出来了。
“小小,小小,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啊!玄子,你快帮兄弟和你媳妇求个情啊!”
这句话一说完,公孙玄有些不好意思的扭着头走了,苏小小面色一红,然后驱赶着这些毒虫往元昊身上爬上去。元昊被这些毒虫恶心的大叫起来,引得庄园里许多人围观过来。最后还是孙明齐觉得有些不像话,一招手丢给元昊一粒药丸。
“吃下去!”
元昊也顾不得多问,直接一口咬下去。结果一股汗臭味弥漫在整个口腔。他张嘴就想吐出来,被孙明齐挡住。
“吃了这颗辟虫丹就没有毒虫敢出现在你方圆三丈之内。”
元昊听了这话,只能咬牙将要吐出来的丹药吞了进去。丹药吞下去没一会,那些毒虫果然都钻进土里面去了。
“孙叔叔,这些毒虫都跑到土下面去了,不会咬伤人吧!”元昊心真大,刚逃脱毒虫的围攻现在就开始关心毒虫会不会伤人。
“你以为庄园里的人都像你这样啊。这些毒虫都是庄园养的。你随便翻开一块石板,下面密密麻麻都是毒虫。”苏小小指着地上的一块石板,一脸倨傲的表情。意思很明白,讥讽元昊不敢打开石板。元昊倒没有被苏小小激到,他只是单纯好奇的搬开一块石板,然后被石板下面密密麻麻的毒虫吓了一跳,猛地把石板松开。边上的一个小孩一下子托住石板。
“要慢慢的放下去,砸伤了他们就不好的!”小孩说完,对元昊笑了笑。元昊也不好意思的笑笑。
有了苏小小的这番教训,元昊不敢去刺激苏小小,就跑到公孙玄的身边,不停的数落公孙玄见色忘义,不顾兄弟之情,不念一路上出生入死的情谊。公孙玄任凭元昊怎么说都一个表情,让元昊非常生气。最后他走到孙明齐身边埋怨道:“孙叔叔,你怎么放苏小小出去的?你看她这种一怒之下就召唤毒虫攻击人的人,到圣域中还不得害人啊。她这种人就应该一辈子待在生死庄园内!”
对于元昊的挑拨,孙明齐不置可否的说到:“这我可做不了主。”
“怎么做不了主了?难不成就因为她是青囊子的弟子?”
“有一部分是因为这个。”
这么一说元昊就知道里面肯定还有一些其他原因,他好奇心被挑起来了,很想知道原因。正好医家为他们准备好的他们落脚地到了,元昊拉着孙明齐坐在屋外的栏杆上。一个劲的催促孙明齐说说。孙明齐被元昊缠得没办法,而且事情也不涉及到医家的辛密。就告诉元昊了。公孙玄和苏小小就坐在旁边安静地听着。苏小小听到一些错漏的地方还会补充一两句,让公孙玄听得更明白。
“苏姬啊”
“明齐叔叔,日后还请叫我小小。”苏小小听得孙明齐还唤她苏姬,立即出言指正。
孙明齐也不恼,笑言一句你这丫头便接着说起来。
“小小这丫头和生死庄园内的这些人不同,小小是当年青囊子祖师伯在外收的弟子。当年见过祖师灵位,得到十位长老同意,方才加入医家,成为医家弟子。而庄园中的这些人,不仅仅是医家的弟子,而且他们都是医家先祖的后人。他们遵守的规矩就是先祖们定下的。至于小小,不仅不是医家后人,而且祖师伯这一脉也没有在庄园中有后人,他们走的是云游四方的路子,和诸多先祖不同。更何况小小在成为医家弟子之后,十岁前就已经完成了掌握一万种药方,创造二十种新方的要求,我们这些人都汗颜啊!”
“这么厉害啊!”公孙玄惊叹道。
“不过是和师傅走南闯北的见识多了,有些人穷的喝不起药,就自己按照一些偏方采一些草药自己吃。这也不是什么稀罕的事。传说医道祖先神农一族和轩辕一族正是发现野鹿和灵兽会采摘草药治伤,因此才发现了药理,发明了医道。人本就是万物之长,对生死有敏锐的感知。自食其力采食草药也是一种本能。不过难免有些人用药过度或者不明白药理生熟异治的道理,白白害了自己的性命。我和师傅发现后,经过师傅的讲解,我就自己琢磨了一番。大半个圣域走下来,收获不可谓不可谓不丰富。明齐叔叔,有件事说到这里我自己有些看法,觉得还是需要和您说一声。您听听看看在理不在理。”
“可不敢这样,严格来说我需要对你执晚辈之礼。有什么话你说就是了。”
苏小小组织了一下自己想说的话,然后说道:“明齐叔叔,我知道咱们医家的现在的规矩已经沿袭了几千年了,当年因为一些医家弟子医术不精,导致医家千百年来积攒的声誉毁于一旦,医家被迫遁入妙春谷,医家后人群居于生死庄园内,医术不精不得出世。但这些年来和师傅在圣域中所见所闻,令小小深受触动。如今的圣域,真正算得上医家之人不多,当得起大医二字的更不多,圣域内庸医无数却依然活得逍遥自在。为何?因为患病求诊之人多半是穷苦出身,稍有地位的都有名医问诊。而这些清苦出身的人,他们自觉贱命一条,若非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他们也不会求医就诊。就诊之时就已经抱有必死之心。而庸医呢,看病之后用药之重明齐叔叔你无法想象。我曾和师傅见过一个老农,本是寒热失调导致无法行走,结果被庸医用药药死了。事后老师看了一眼药方,接连几天都吃不好饭。那张药方上写的药材中,有附子四十七钱,地黄五钱。这两种皆有生熟之分,药方之上丝毫没有标注,何况附子本就是剧毒,四十多钱的附子,其毒性之烈,明齐叔叔你可想而知。”
苏小小正和孙明齐阐述自己圣域中的见闻以及自己的体会,妙春谷的药圣堂内,算上青囊子本人,十个须发皆白的老者齐聚一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