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魔独孤求败之独孤九剑》 第一章天煞孤星01

    女真作意厌人肝，挥鞭直视无长安。

    南渡黄河如履地，东有太行不能山。

    虏人慕得犹贪利，干乘载金未满意。

    钗钿那为六宫留，大索民居几卷地。

    北宋靖康二年初，金人背盟攻陷宋都汴京，于城中杀掠半月有余，其后劫掠微钦二帝及赵氏皇族、嫔妃、朝臣三千余人，金银财帛四十余车，北返金国。中原各地，但凡金人所过之处，财帛草粮为之一空，或是未亡于金人兵戈者，吃尽树根、猫犬更无以为食，冻饿病死者不计其数，伏尸千里，九州大地遍地亡魂。

    时值四月天，北地苦寒，依然风雪不止，如此恶劣气候，本该是千里不见人迹，空中难寻飞鸟的，却见崇山峻岭之间，数万人马穿行其间，犹如蜿蜒长蛇，这正是北归的完颜宗望所部。金兵胡将锦帽貂裘，跨马乘车，又见那许多的汉人俘虏薄衣披枷跟缀在载满财物的大车后面，或是混在牛羊等畜生群里。那山路本就崎岖难行，又逢连日雨雪，道路更加难走了几分，忽然一辆大车车身一斜，一边轱辘陷进了泥坑之中，驾车金人扬鞭打在套车马匹背上，那马吃痛，“希律律”一阵嘶鸣，卯足了力气仍是未能将车子拉出来，那金人跳下车来，咋呼着让一干汉人俘虏推车，但凡稍有怠慢者，皮鞭已是夹头盖脸打将下去。这群俘虏之中，多是王孙显贵，朝中文臣，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之辈，北去路上挨饿受冻的，哪里还有气力推车，数人肩扛手抬，无奈那大车载货甚多极为沉重，非但没被拖出，竟是又深陷了几分。那金人恼怒非常，围着车子游走巡视，口中不断骂咧，他突然拔出刀，杀了一个俘虏，将尸体踢进坑中填在车轱辘底下，车子果然倾斜小了，他又连杀三人，悉数填在车轱辘下面，终于，那车不再倾斜，被拖出了坑……复行了一阵，天色渐晚。雨雪已是止住，然朔风更疾，割面如刀。一阵呜咽的号角传开，金人大兵小将纷纷顿足止步，或搭篷备宿，或埋锅煮水杀牛宰羊拾掇起来，那些个汉人俘虏多是官宦子弟，一路行来早已是累了，当下也不顾甚么体面，四仰八叉就躺卧下来，只是那些金人岂能容他们舒服？蓦地一队小卒冲上前来厮打一番，押解着他们漫山去寻枯枝柴火了。钦宗早已被去了龙袍，裹着件脏兮兮的长袍子，蓦然回首南顾，家山远隔千里，重山所阻目不能及，一时悲上心头，难以自己。恰时，一只孤雁由北而南飞去，其声甚悲，想来是觅不得昔日同伴，正自盘旋无措间，但听弓弦震动，抬眼望时只见那孤雁被一只狼牙羽箭贯穿胸腹，“啾啾”悲鸣数声摔落到地上，一挽弓金兵奔近捡了，高举头顶大声高呼，其余金兵亦是欢呼，只片刻便将那雁开膛破肚毛羽剔净，架火上烤了。钦宗将雁比己，感同身受，心道：“这雁儿好生的，何罪于人而至此灾？”不多时，各种烤肉的香气弥散开来，钦宗干咽了几口唾沫，只觉喉咙干涩，生疼的紧，北去路上，他无一餐饱食，也无饮水，渴得极了，便捧了路边积雪吞下。不远处金人的咀嚼声更让他饥渴难耐，他闭上耳目不去瞧不去想，心里却饿得发慌。

    “皇上，老臣觅得了羊肉，请皇上用餐。”钦宗闻言抬头，见是老臣李若冰，他手心里捧着些许的碎肉沫子，且混了些黑huáng sè的土沙，这些碎肉来之不易，却是李若冰从金人吃剩下的肉骨头上一点点抠下来的。钦宗太饿了，只是双手被枷，他只能将头埋在李若冰的手掌里去吃那些碎肉，只是那碎肉实在太少，没几口边咬到了李若冰的手掌，血流出来，粘在他嘴唇上。他心中斗然凄苦无比，遥想昔日锦衣玉食，纸碎金迷犹如昨日，却好比被金人一把大火焚烧了的汴京城，那城虽然还在，只是却再也回不去了。心伤之余，他不禁泪如雨下，只是这哭泣也是极其压抑的，他将脸面尽数埋在李若冰的手掌里怕被人瞧见，也不敢哭出声响来。

    “皇上救我！皇上。”不远处，三两个金兵拖着一个妇人，朝帐篷里拽。那妇人颇为美貌，虽蓬头垢面仍难言丽质，她小腹隆起，已有七八个月的身孕的样子。妇人抵死不愿，拼命挣扎呼救，只是又怎强得过如狼似虎的金兵。钦宗肝胆皆裂，那妇人是他最为宠爱的妃子，是他还是太子时纳的妃子，身为人皇**，他却爱这个妃子一如当初。

    “婉妃！”钦宗疾呼，他自是知晓那几个金兵要做甚么，这北去途中，已有上百名女性被金人施暴，多有不从者被害身亡抛尸荒野。他也不知哪里来的气力，爬起身来，朝婉妃奔去。他心慌意乱之下，也不曾注意早有几只枪矛交错挡在他身前，直撞上去，鼻血喷窜出来，几个小卒肆意大笑。钦宗还是胆怯了，金人残暴，早已将他吓得肝胆俱寒。他手扶矛杆，只是垂泪不止，却也不再上前。

    “住手！你们这群畜生，连孕妇都不放过，还是人吗？”老臣李若冰趁着众人都未曾留意，竟是奔至婉妃身侧，用力掰扯着金兵拖拽婉妃的手臂，试图解救身怀六甲的大宋皇妃。那金兵挣扎了几下，谁料那老头铁了心的不松手。兵卒抬起一脚踢在老臣的小腹上，手无缚鸡之力的老臣如何经受得住，“哇哇”吐血不止，只是他那双枯槁的手掌犹如铁箍，死死掰在金兵的手腕处。那兵卒也是恼了，抽了腰刀斩掉了老臣的双手。老臣经此重创竟没疼昏过去，匍匐在地上应牙齿咬住金兵的靴子，金兵甩动着脚，直带着他身躯起伏不定，老臣却如跗骨之蛆，怎么都甩不脱，金兵着实怒了，舍弃了婉妃，扬起刀子在他身上一阵乱剁，可怜着一世忠臣转眼间变作一滩肉泥。金兵长出了一口气，舞刀乱叫，直将周遭俘虏们吓得噤若寒蝉，他再一回头，却见一人鬼魅般立在身后，那人一掌拍在他面门，将他打死。近处，几名金兵见他逞凶，哪里能容，各挺兵刃杀将过来。这俘虏也不畏惧，只双手一扬，几柄刀枪尽数劈砍在他双腕间的铁索上，他右手一扯一圈，那铁索犹如活物，蓦地兜了个圈将那些兵刃悉数锁住，任由几名金兵奋力回抽挣脱不出，那人飞起右脚，连连踢出，直将那些金兵踢飞，落在远处不动了。那人双手一抖，铁索上的兵刃脱离，直插在面前的土石中，竟是没至刀柄。他蓦地一声轻喝，力聚双手两边分扯，绑缚他双腕的铁索节节蹦毁。更多金兵围了上来，那人脚下生风，双手连连拍出，凶狠的金兵在他手下犹如草扎纸糊一般，每每一掌便拍死一个。一名胡将惊诧不已，忙令一小卒去向完颜宗望禀报，又抓起一名俘虏喝问：“这人是谁？”那俘虏吓得直缩脖子，忽的心机一转，正欲与那胡将讨价求一餐之食，只是一抬眼望见金将一副生吞人模样，哪敢造次，只老实回答道：“那人叫做黄裳，延平人士，是宣和年间的进士……”他生怕被金人责难隐瞒，正欲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却被那胡将抛将了出去，摔得鼻青脸肿。

    黄裳迫开一干金兵，趁空隙搀起婉妃，长身一纵，践踏着金人士卒的肩膀、头颅穿行而过。向道旁矮山上掠去，而那些被踩踏的士卒无不肩骨、颅骨碎裂而亡。但听弓弦震动，乱箭飞舞，又将他迫了回来。金兵见他欲逃，死命扑上，黄裳运掌如飞，又杀了几名金兵，只是这些兵卒乃百战之师，个个骁勇善战，悍不畏死，践踏着同伴尸首再度冲锋上来。金人见黄裳武艺高绝，也并非只凭一股热血向前冲，他们颇有章法，手持大盾的金兵冲在前头，后面紧挨着长枪手，那些长枪从盾牌的缝隙中穿插而出，活像一只只刺猬慢慢向黄裳挤压过去。黄裳眉心紧拧，心道照此情景，累死他也杀不出重围。他正心猿意马之间，忽见一人于众兵卒中拔地而起跃于半空，飞鹰搏兔般袭来。黄裳耳目极聪，已是变招迎向那人。谁知那人极为狡诈，竟是不攻黄裳而取婉妃。黄裳仓促变招去拆解，那人似是未卜先知，料定黄裳会如此，而他攻向婉妃的招式不过是虚招而已，只见他五指如钩，呈鹰爪状在黄裳胸口抓落，那人一击得手，纵身而退，复落回人群中寻觅不见了。再观黄裳，胸口处鲜血淋漓，一片模糊。见黄裳负伤，一干金兵更是亡命扑上。黄裳又杀了数人，只是胸口血流不止，越发疼痛，呼吸也急促开来，危难之间他将心一横，抱起婉妃再度向矮山上纵去。压阵gōng nǔ手又是一阵箭雨射去，截他去路，黄裳身在半空连连转换身形，避过要害之处拼着中了三箭登上了矮山。

    钦宗于不远处瞧着真切，见黄裳携婉妃逃出生天，又是嫉恨又是欣喜，忙不迭叫道：“黄爱卿，救朕啊！救朕……”只是周遭金兵胡将的喊杀声将他话语淹没，他只听到四周乱哄哄的，“快追。”“杀了他。”之声不绝于耳。更有一小卒见他站于当道，碍事的紧，一把将他推开。钦宗摔了一跤，跌在道旁，搁在几块碎石上，划破了手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