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魔独孤求败之独孤九剑》 第五章天煞孤星05

    王家村，关中河洛附近一贫困村落，村中农户多以“王”姓，世代种田委以生计，贫穷而没落。村子的西北边上，散落着赵钱孙李的外姓人家，大都是战乱时候投亲奔友而来，这里头有户姓独孤的人家，夫妻两个搬至此处近十年了，租种村中大户几亩田地，日子不算富裕，倒也是安宁。如此乱世，人命贱如狗，能够活得安稳倒也是极为难得了。这独孤夫妇二人时下年近半百，膝下却无子嗣，每每念及此处，似被一块大石头压在了心坎上，日夜难安。某日，一名道士路经此处，将一个男婴交于了他们抚养，夫妇俩乐坏了，他们太想有个孩子了，纵然不是亲生的，可养育之恩也是天大的恩情啊！这个孩子就是赵孤，不知觉间已在王家村生活了十二三个年头。

    夕阳西下，在篱笆墙围成的院子里，一老妇人在余晖下做着针线活，她不时将那用钝了的针在满是白发的头皮上挠着，心道：“过几天我的小山就有新鞋穿喽。”她一针一线纳在鞋底，极是仔细，奈何上了年纪老眼昏花，不时将那鞋底拿远了些才能看清。“独孤大娘。”老妇突然听闻有人叫她，抬起头来见是邻居陈家娘子，身旁还跟着**岁的女儿。老妇还差几针就能将手中那只鞋子纳好，手上没闲下来，只站起身来招呼说：“进来坐会儿，陈家妹子。”

    陈家娘子却说：“你老还是先去看看小山吧，宝儿跑来跟我说，小山又和虎子一伙打起来了。”

    老妇听了急忙丢了针线，问那陈家闺女宝儿说：“在哪儿？怎么又打起来了。”

    宝儿眼睛红扑扑的，像是刚刚哭过，此时见老妇人来问，眼泪又开始在眼眶子里打转，哭道：“我和小山哥哥在西边玩儿，虎子几个过来就打小山哥哥，我害怕，就跑回来跟娘说了。”

    老妇又说：“宝儿别怕，你带大娘去找小山哥哥行不？”宝儿点头，扯拽着娘亲往西边走，走了一会突然停下哭道：“小山哥哥不见了。”老妇人东瞅西看，见这里除她们三个哪里还有旁人，便四下里叫喊：“小山哪，你在哪儿……”倒是宝儿眼尖，看到一颗树后面隐隐露出衣角，忙喊：“大娘，小山哥哥在那儿。”

    老妇人从树后面拽出这个叫“小山”的孩子，只见他头发散乱，一身粗布衣服上满是土污，破了好几处，脸上也是青一块紫一块的。老妇人看着心疼，拍打他身上灰尘不无责怪说道：“怎么叫你也不应声儿？”那孩子只是紧咬着牙不吭声。宝儿娘说道：“这虎子也太坏了，老是欺负人，独孤大娘你可得去跟虎子爹妈好生说道说道，这还得了。”老妇人亦是觉得她说得在理，牵着独孤小山的手说：“你跟我去虎子家，找他爹妈评评理，怎么老是欺负我们家孩子。”谁知独孤小山一下子哭了，猛地甩开老妇人的手就跑。老妇人一怔，跟在他后面追喊：“小山，你去哪儿……”独孤小山只是一个劲儿跑，嘴里吼道：“虎子说我是野孩子，是你们捡来的。”老妇人听了心酸不已，簌簌落下泪来。只是她年老体弱，怎么也追赶不上那孩子，只能眼看着他跑远了。老妇人又追了一会了，已经看不到孩子身影了，她弯腰拄膝喘息着，寻思说：“这孩子能跑哪儿去？多半是回家了。”

    老妇人回至院中，见老伴儿砍柴回来，正往柴垛子摞，就问他：“小山回来了没？”老汉一愣说道：“我回来时家里没人，怎么啦？”老妇叹气说：“小山和虎子闹仗，不知道跑哪儿去了。”老汉急了，说：“那还不去找。”老两口找了半夜，差点就把这王家村翻遍了，才找到孩子，老妇人又是气愤又是心疼，扯过孩子就往他屁股上揍，没打几下自己就哭了。老汉在旁道：“行了，回家吧。”老妇人突然怒道：“孩子被打成这样，你这当爹的屁都没放一个，独孤信，你年轻时候的血气呢？”老汉面上一红，只是摇头叹气不已，半响才搀起这母子二人往家中走去。

    是夜，独孤小山躺在他小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小脑袋里一直想着虎子说他是野孩子，是山沟里捡来的。他起身走到院子里，在抹不开的夜色里发呆，夜风吹来，直冻得他一个激灵，这才发觉自己身上还是睡觉时的薄衣。蓦地，一只大手从后面拍了拍他的肩膀，独孤小山吓了一跳，回过头来见是父亲，独孤信执了一件外衣给他披上，说道：“孩子，你要坚强。”独孤小山低头不语，眼泪在眼眶子里打转，只是强忍着没落下来。独孤信又道：“你还怪我不给你出气？”独孤小山突然抬起头来说：“我想学功夫。”独孤信笑道：“你一个小孩子学什么功夫。”独孤小山道：“学了功夫，我就能打过虎子他们了。”

    在独孤小山还未与独孤夫妇分床睡的时候，小孩子晚上爱闹，总要听故事才肯睡，独孤夫妇又哪里会讲什么故事，好在独孤信年轻时做过镖师，走南闯北经历了不少事，当下也就添油加醋说与孩子听。故事嘛，哪里未有夸大其词的成分，只是经他一番胡诌，些许微末伎俩也便成了绝命神技一般，独孤小山犹记得独孤信给他讲过一段故事，当年独孤胜押镖在外，路遇一个游方僧人饿昏在路边，独孤信古道热肠，施舍了饭菜于他，不想这僧人却是江湖上的成名人物，苦行至此。僧人受人之恩无以为报，便将一套“五步拳”教于了独孤信，而他之后凭借这“五步拳”打败了不少的劫镖剪径的贼人。想到这里，独孤小山道：“我要学五步拳。”其实“五步拳”压根不是什么绝世神功，但凡练过几天拳的都会使，上下一共五式而已。只是粗鄙浅薄之人不知，这简单五式暗藏五行相生相克之理，无论哪两式连到一起用，都无一丝滞泻，如臂使指般自然连贯，功力足了亦能开碑碎石。

    过了几日，独孤小山脸上的瘀伤好了很多，正遇宝儿来找他去玩儿，两个孩子就跑了出去。宝儿爱闹，一边跑一边叫：“小山哥哥，你来抓我呀，抓不到，嘻嘻。”独孤小山大她三岁，一直当她亲妹子一般，不管玩什么都让着她，当下不急不缓跟在宝儿身后三五步的距离，笑闹道：“我来抓你啦。”作势欲扑，只惹得宝儿惊叫着跑开。两个孩子正玩闹着，突然宝儿摔了一跤，跌坐在地上，想是她只顾着跑闹，一不留神竟是撞在了虎子身上，倒把自己撞倒了。宝儿见是虎子，心里害怕，“哇”得一声哭了。

    虎子是这王家村的孩子王，人如其名，这小子生的虎头虎脑，满有一把子气力，打起架来凶猛得很，往往大他四五岁的孩子都不是对手。王家村本就不大，说低头不见抬头见一点不为过，虎子也正带着几个孩子在玩“山大王”的游戏，不想就遇到了独孤小山和宝儿，他见宝儿跑过来，故意站在当道让她撞自己。虎子双手叉腰直笑，说：“是你撞的我，你哭甚么？”宝儿从地上爬起来，也不理他，牵着独孤小山就走。虎子紧走两步过去拦住了他俩，说：“我们正在玩山大王的游戏，可好玩了，你两个也一起玩吧。我是山大王，你当我媳妇压寨夫人，小山当坏人，我们一起打他。”宝儿擦着眼泪说：“不玩，我不当你媳妇。”虎子说：“不行，你撞了我，就得跟我玩儿。”宝儿又哭，虎子说：“那我们先打坏人，等会儿你再当我媳妇。”说着就招呼身后几个孩子去打独孤小山。

    小孩子打架，多是胡搅蛮缠一通，虎子上去就要搂抱独孤小山肩膀，不想独孤小山抽手就一拳打在他下巴上，嘴皮子抵在牙齿上，呼呼淌血。虎子带来的几个孩子见他流血了都害怕，不敢去打独孤小山，虎子却不怕，搂抱着他就往地上摔，两个小孩儿厮打成一片，在土窝里滚来滚去，毕竟是虎子力气大些，翻滚中他腰上一用力，骑在独孤小山身上，双手去他掐脖子，独孤小山双手去掰他胳膊也掰不动，只是胡乱拍打一通。宝儿在旁边哭，和虎子一起的几个孩子却是在一旁又跳又叫，叫嚷着：“山大王把坏人打死了……”正叫着，就见独孤小山一拳捶在虎子鼻梁上，他鼻子一酸，双手本能去捂，独孤小山趁机翻起身来，骑坐到他身上，扬起拳头就是一阵乱打，直打得虎子嚎啕大哭。

    虎子带来的几个孩子见他被打得满脸是血，都很害怕，哭叫着哄跑开了。独孤小山左手揪着他衣领，右手攥拳作欲打状，问虎子说：“你是服气不服，以后还叫我野孩子不？还欺负宝儿不？”虎子见他作势欲打，胡乱摆头躲避，不想等了片刻没见独孤小山打下来，此时听他问喝，哪里还敢嘴硬，忙不迭哭道：“我再不敢了，也不叫你野孩子，也不欺负人了。”这时宝儿也不哭了，在边上叫闹：“山大王被小山哥哥打倒啦！小山哥哥真厉害，我要给小山哥哥当媳妇儿。”也不知这小丫头哪里学来的，奔过去亲了下独孤小山脸颊，嘻嘻笑着。独孤小山见虎子一脸的血，心里也怕，又见他服软，也便不打了，牵着宝儿去了。

    独孤小山回到家，其母已是备了晚饭，他坐下就吃，嘴里塞得满满的饭菜。

    “独孤信，快滚出来。”这一家人正吃着饭，便见村中大户王彪带了一大群人闯进来，有的还操着木棍、扁担之类的家伙，篱笆墙被掀翻了，大水缸也被砸得稀巴烂。独孤信放下碗筷走倒院中，见王彪一脸煞气却不知出了何事，忙热乎道：“王哥，这是怎么了这是？吃饭了没有？要不进屋一块儿吃点？”王彪一把推开了独孤信，气呼呼的从背后拽出了儿子王虎，怒道：“你自己看吧，你家的野种儿子把我家虎子打成什么样了！识相的就去把你那个野种儿子叫出来，让我也打他一顿，这事就算完。”独孤信心里气愤王彪一口一个野种的叫唤，脸上却赔着笑道：“王哥，小孩子不懂事，回头我就收拾他，你大人有大量，消消气。家里还有点闲钱，就当是给虎子找个大夫看伤，你看行吗？”王彪却道：“哪个稀罕你那俩臭钱，快把小野种交出来。”

    独孤信见王彪依依不挠，连忙向左邻右舍求助，他平日里多有帮助过这些邻居，口碑不错，一干邻居也纷纷劝解，王彪见众人纷纷做和事佬，不想在众人心中留下太过跋扈的印象，虽是心有不甘，也只能顺坡下驴，就此作罢。独孤信千恩百谢送走了王彪以及一干邻居，不想这事并不算完，第二天一早，怒气未消的王彪强行将租给独孤夫妇种的五亩田地收了回来，独孤信道：“麦种刚种下去不久，怎么能说不租就不租了？”王彪道：“地是我的，我说不租了就是不租了，麦种是你的，你挖去了就是。”独孤一家失去了租种的田地，可日子还得过，好在秋收不久，家中尚有不少余粮，时而去山林子里打些狍子、山鸡等物尚可勉强度日。为长远计，独孤父子又在林中起早贪黑终开垦出了一小片田地，于隆冬腊月之前撒了麦种，只是林子里常有野兽出没，为了种下去的庄稼不被糟蹋，父子俩在地头用树枝、干草搭了一件简陋的草屋，用做看护田地，独孤小山内心愧疚，又见父亲白发丛生，越发老迈，主动担当了看护田地的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