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魔独孤求败之独孤九剑》 第三十二章报仇心切01

    皎月悬于空，清泉林间流，如此夜景却不是谁人都可欣赏。试想这动荡时局，几多人生计且难以维持，日间劳碌奔命，哪里还有心思于这三更半夜跑出来观景？然而事事也不尽然。这一片林子地处洛城西郊，树木茂盛，白日里多有樵夫绑了镰刀等物于长竿之上，打落些许枯枝柴火，或贩卖于市集，或留用自家生火。到了夜间，却是万籁寂静，就连夜枭鸟禽亦是惧于冷寒，缩于巢穴不出。上空一轮圆月，将树木阴影照于白茫茫地面，却见一人伫立于清泉边上，负手而立，他既未豪情咏吟，亦未感叹人世悲欢，只略微昂着头，望着空中那一轮明月。

    不多时，这人身后响起了轻微的“沙沙”声，却是行走于林间，脚步踩在败叶之上所发出。来人步伐稳健，龙行虎步，只是几息间便来至观月之人身后，然而这人似是流连月色，竟是不曾回头，只淡淡道：“三皇子深夜唤我前来，可是有何差遣？”

    来人不答反问，道：“叔叔可是还怨恨我将您搁置此地？”

    那人自顾道：“十二年了，月缺了又圆，我远离家国已是十二年了！”说罢转过身来，盯着来人道：“三皇子要将我搁在这一辈子么？你可知道我这十二年是怎么过的？这十二年来，我无时不是思念家中亲人，睡梦之中亦是梦到，醒来时对空自语，凄苦断肠，谁人体会？”

    来人右手抚胸，弯腰向那人行了一礼道：“为了我大金，这些年来幸苦叔叔了。我这次来，一是震弟让我问叔叔好，家中一切安妥；二则恭贺叔叔执掌关中剑派，距之前所定下的大计更进一步。”

    此二人于此深夜，选一僻静树林相见，自是不想为外人所察。那被呼做“叔叔”之人赫然是关中剑派现任掌门金无畏，不想竟是金国皇帝同父异母的弟弟完颜归秀。这完颜归秀之母是为汉家女子，自小受母亲耳熏目染，更是崇爱南朝风情，平时亦做汉人装扮。金人分兵两路南侵，饮马黄河灭北宋，意欲长驱直入，取江南之地而一统中原，不想残喘宋廷其坚韧，令金国铁骑不得寸进半步；然西路大军遭朝廷西军和江湖人士的抵抗，更是止步于关外。西路军统帅金国三皇子完颜拓听计于手下谋士，欲从南宋内部瓦解其势力，派遣完颜归秀等人潜入关中内应，不想战事不利之下，又有宋人智谋之士大施合纵连横之计，使金人各部落互相猜忌，内斗不休，故而南下之事一再拖延。

    金无畏听闻完颜拓提及儿子完颜震，不禁面现慈爱，问道：“震儿现在可好？”

    完颜拓答道：“震弟文韬武略，作战勇猛，更在讨伐磨起函所部时立下大功，今为我大金西路军先锋，待收拾了磨起函所部余孽之后，便可兵发萧关，那时叔叔与震弟父子齐心，一举攻克关中之地，名扬天下。届时，江南大地一马平川，我大金铁骑再无阻碍，灭宋得天下，开创万世不灭基业。”

    金无畏听后不禁热血沸腾，似是瞧见完颜拓所述之画面，又闻及儿子出息，老怀大慰，不无期盼道：“希望这一天早日到来。”

    当下，俩人又合谋了一阵，各自返还。金无畏展开轻身功法，神不知鬼不觉回至关中剑派住处，不想早有一心腹手下等候多时，见了金无畏便行礼说道：“掌门，东方白跑了。”金无畏闻言一怔，轻喝道：“我不是告诫过你们，无论他要什么都要尽力满足的吗？莫不是你们乱嚼舌根，让他听出了端倪？”那人道：“我等奉命伺候于他，从未只言片语。听当时在场的兄弟说，东方白是在练功时候，突然发了狂了一般冲出去。”金无畏思虑片刻，道：“你们快去找，如若他不愿回来或是不得已，怎么做就不用我说了吧。”那人见金无畏眉间含煞，面露浓烈杀机，心中一凛道：“属下明白。”当即行礼离去。

    却说东方白立誓要手刃独孤小山，报杀父夺妻之仇，苦练武功，数月来勤奋不辍，终是将《剑器诀》练至第三重天。不想这日依书修习，气沉丹田，走商曲，行幽门，至中庭之时，竟是连试十余次而不能，只觉浑身气燥，血脉膨胀，耳中鸣响不断，已是走火入魔，失了心智，发疯了一般冲出了修炼之所，伺候在侧诸人皆阻拦不住。东方白亦不知行往何方，行了多远，终是一头扎进一条溪水中。时值深夜，溪水冰冷刺骨，冻人心脾，好在东方白入水之后经冷水一激恢复了些许心智。待踉跄爬上岸时，像是浑身气力被抽干，摔倒在岸边。察觉得自身异样，东方白急忙打坐运功，只觉丹田之内真气似有似无，稍一运气，便便觉丹田处如钢针扎体般刺痛，如是再三，亦是如此。不禁忖道：“莫不是这数月来苦修，今时已化作乌有。”他不想还罢，一念即起，不由得万念俱灰，只觉天地崩塌，眼前一黑，昏死过去。

    雄鸡三唱，朝阳东升，东方白渐渐醒转过来，方发觉此时正置身于一处低矮小山之上，身旁一道溪流自矮山上飞瀑而下，水花激荡，“哗哗”作响。东方白挣扎起身，不想气力不继，脚下一滑，跌入身侧溪流之中。他本欲求生，却是转念一想，如今自身形如废人，血海深仇不得报，尚有何面目苟活？如是作想，东方白生念全无，也不做挣扎，随波逐流冲下矮山，往下游而去。

    日出东方，清风徐来，将些许薄雾吹散开去，草叶之上的露水渐渐淡去。溪流矮山间，一处破落小亭下，站立俩人，却见这二人一者四旬上下，头上多生白发，脸色略见病态苍白，与一七旬老者并肩而立。秋日里，早晨还是颇为冷寒的，又观这二人衣着皆不厚实，只听那老者开口道：“秋寒露重，教主还需多多注意身体才是。”被呼做“教主”者眺望远处一道溪流，深吸几口气息，说道：“在山上呆得久了，人也闷了，多出来走走也是好的。”说罢环顾周遭物景，却又轻叹道：“江山如画，却非我神教之天下。”老者听了，亦是轻叹一声，沉默不语。

    不远处，却见两个庄户汉子或肩背鱼篓或手持鱼叉结伴而来，赶往溪流边上，将昨晚所下渔网起开来看。这种渔网呈长方状，本地人都称其做“断江流”。使用之时，先在两岸岸边浅水处各置一小截木桩，嵌于水底，再将渔网展开来分别固于两侧木桩之上，渔网一边与水面平齐，而没于水中的另一边上坠有锡块，因其为青白色丝线编制，与溪水颜色相差无几，是以鱼儿一个不慎便会被网住脱身不得。眼下渔网之内多有收获，二人喜笑颜开，只将落网大小鱼儿一股脑往鱼篓里装，竟是差点将那鱼篓装满。两人重新把渔网布置一番，正欲折道而回，突闻身后水声大起，忙转身来看，只见一弱冠少年似是自上游落水，漂浮良久，正被这二人所下渔网阻拦住，此时正手脚并用，扯拽着渔网往岸上爬。那肩背鱼篓的庄户汉子急忙跑到溪边，将已是冻得嘴唇乌青的少年拉上岸来，这落水少年正是正是东方白，此时正匍匐于地，体若筛糠，颤抖不已，呕吐了一大摊的溪水。却说东方白本欲寻死，溺毙水中，忽脑中又现父亲惨死之景，犹如昨日之事，历历在目。他本是心胸不宽，睚眦必报之人，念及仇恨心有不甘竟生出求生**，只是身体无力，又兼这溪流上游水急，在水中漂流许久，终是在这出被渔网lán jié，方觅得了活路。那手持鱼叉的汉子见溪中渔网乱作一团，奔过去抖开来看，却发觉那本是好好的渔网已是破了好几个洞，缠绕作一团，他心下有气，冲过去恨恨踹了东方白几脚，嘴上叫嚣着：“还我渔网，还我渔网……”另一汉子连忙劝阻，道是那渔网损坏不大，带回家中让自家婆娘缝补一番就是。那持鱼叉汉子虽是不再拳脚相向，嘴里却犹自咒骂不已。肩背鱼篓的汉子无奈摇了摇头，上前扶起东方白，问道：“你没事吧？”东方白脑中尚且浑噩一片，只觉上了岸后，便被人拳打脚踢了一番，今又被人扶起，一把将那汉子推搡开来，吼道：“滚开。”那汉子不想东方白如此不识好人心，一个趔趄退了两步方才站稳，颇有些恼怒看着摔倒于地的东方白。那持鱼叉的汉子更是气愤，冲上去对着东方白又是连踹数脚，直到同伴又来劝阻，二人方收拾了渔网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