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魔独孤求败之独孤九剑》 第四十八章七心海棠06

    独孤小山与葛新月在大王城逗留了一日，再度踏上路途，才行了小半日便见山渐平缓，林渐浓密。两人将在大王城中购得艾草焚烧熏身，复在密林中小心前行。

    林中因古树甚多，其枝多叶茂，遮天蔽日，将光亮阻拦在外，是以较为阴暗，又兼多有蛇虫猛兽，是故两人行走甚慢。两人一路闲聊江湖秩事，倒不至于路途枯涩，复又前行数里，却是始终未曾走出这深山老林。突闻葛新月低呼一声，竟是一个不慎，被一道凸起地面树根所绊，她急忙稳住身形，却不想头脑一阵眩晕，昏厥过去。独孤小山吓得不轻，扶住葛新月连声呼唤，对方只是不觉，又长按其人中穴，依然如此，想是那七心海棠之毒再次发作了。眼下所处之地瘴气迷绕，又闻野兽低吼之声忽远忽近，不时而起，当是非久留之地，独孤小山当下背起葛新月，认定了方向，发足狂奔，终于是在夜半时分走出了密林。举头望天，一轮明月高悬于空，清风拂面生寒，独孤小山脱下外袍罩在葛新月身上。只是这样一来，他身上更见单薄，这四下里俱是逢春草木，更无枯枝老叶可寻，自然生不得火，初时还好，时候一长，独孤小山便觉浑身冰冷，只得运功抗寒。好不容易熬到天明，葛新月醒转过来，望着双眼之中满是血丝的独孤小山，她只是拥住他无声哭泣，为了身中奇毒的她，他吃了太多的苦。在这世上，没有谁生来就非要对谁好，尤其是两个毫无血缘，本不相干的人，只是因为爱，却让一个人为了对方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初升的太阳驱散去一夜的寒冷，独孤小山和葛新月默默相拥着，直到独孤小山松开了臂膀，两人面对之时，他只轻声道：“月儿，你还好吧。”葛新月已是拭去了泪，低声答道：“我很好。”

    山林之中鸟鸣声起，一轮旭日攀至山腰，所有的一切看来俱是生机勃勃。独孤小山与葛新月处于一高岗之上，可以遥见远处的稀疏苗人村寨，那里，一缕缕炊烟升起，又随风飘散在空中不见踪迹。不多时，山水之间响起了山歌，歌中尽是哥哥妹妹相思相慕之词，极其露骨，歌声一起，便再不停歇，漫山遍野唱将开来。葛新月迎着朝阳不无羡慕道：“你听，他们唱得真好。”独孤小山支吾了片刻，也学着那些苗疆子弟唱了起来，只听他唱道：“今日赶场遇见妹来，好似仙女下凡尘来，妹乖人美见了爱吆，求妹莫怨把歌接哦，”只是他唱的不伦不类，惹葛新月咯咯娇笑，教独孤小山涨红了脸。

    两人笑闹了一番，遂觅路向那苗疆村寨行去，只是这山路极其迂回难行，两人左折右返，竟似进了迷宫般的奇异阵法之中，不能得路而出。这苗疆之地多是山川矮林，少有耕地，是以此地居民多以采药种茶为主，拿去集镇上换取粮食等物，山路难行，山峰与山峰之间多有大索倾斜相连，这些大索俱手腕粗细，使用老林之中的竹篾扭成，极其坚韧，苗疆之人出行之时，便随身带有一截牛皮短索和一个木头做的小轮子，将短索与木轮打结系好，木轮挂在两山相连的大索上，依附大索的倾斜滑行到对面山峰，若是回返，再需爬至那处山腰，另有一条大索反向倾斜，一如之前滑过便是。此法虽是有些许风险，但自幼便是如此出行的苗疆之人做来可谓是轻车熟路，这种出行方式被当地人称为“溜索”。独孤小山与葛新月见了不禁大呼神奇，惊叹苗疆之人智慧。两人寻觅片刻，果见一条手臂粗细绳索拴在不远处的溜桩上，连至远处一座山岗，无奈两人没有牛皮短索和木轮，独孤小山用剑削下几段树皮，搓成两条短索，试了其韧性相当不错，便取一短索打结系于长索之上，对葛新月道：“我先过去，若是你见我没事再过。”葛新月却道：“即便是摔死，也要一起。”说罢，已是负在独孤小山后背上。两人吊在绳索上，向对面山岗滑去。

    山间风大，从耳畔呼啸而过，独孤小山向下望去，但见山川河溪尽在脚下，豪气顿生，忍不住发声长啸；葛新月亦是兴奋不已，张口说着什么，只是那呼啸的山风将她的话语盖过。两人平安到了对面的山岗，葛新月大呼好玩，还要再试几次，独孤小山不忍拂她意，却是发现那树皮搓成的短索磨损了近半，便欲重新做几条，不想瞧见不远处一苗疆汉子正与一条碗口粗的蟒蛇搏斗，汉子随身携带的药镰、箩筐滚落在一旁，那碗口粗的蟒蛇缠绕在其脖颈上，张开血盆大嘴顿在汉子面前。那苗疆汉子面色通红，应是蟒蛇绕脖所致，双手死死扼住蛇头，不让其咬在面门上，只是他气力渐渐不支，那蟒蛇蛇信都要贴到他脸上。危急存亡之间，但见独孤小山抽剑跃起，一剑便斩下了蟒蛇的蛇头，那蟒蛇的一腔子血喷洒出来，淋了苗疆汉子一脸。蟒蛇毙命，那汉子大口喘着粗气爬将起来，擦拭掉面上的血迹，向独孤小山致谢道：“多谢恩公救命之恩。”独孤小山不以为意，只随口问道：“你没事吧？”那苗疆汉子不过十七八模样，却是极其魁梧，他道：“还好。”独孤小山轻嗯一声转身便走，那汉子却在身后叫道：“不知恩公来此有甚么事么，可有要我效劳之处？这里很少有汉人来的。”独孤小山道：“在下此行是为寻找几位苗疆的姑娘。”那汉子些许不解，心道：这汉家的公子真是多情，不远千里而来，却是要寻什么姑娘，而且还带着葛貌美的姑娘前来。这时，又听独孤小山道：“对了，她们是住在叫仙都寨的地方。”“仙都寨？”那汉子自语道，忽地又说道：“那里是白苗，离这里还有些路程。”独孤小山驻足问道：“这位兄台可否指点下路途？”汉子道：“若恩公没有要紧事，倒无需着急这一时半会，过几日便是祈月节，到时候我们红苗，还有黑苗的很多人都会去仙都寨，恩公顺路和他们一起走，自然就能找到仙都寨了。现在还请恩公与我回家略作休息如何？”独孤小山念及葛新月身体，又见那汉子热络不似作假，也便点头同意，客气道：“如此就打扰了。”

    当下，独孤小山与葛新月随苗疆汉子刘全志前往他居住的村寨，正是独孤成在高岗之上遥望之地。村寨不大，居住着百来户人家，一条溪流自村子东边淌过，刘全志的家正是落建在溪边，用毛竹所搭造，家中一干物件亦是竹子做成的。葛新月奔到溪边便要抄水洗面，嘟囔道：“这才三月天，没想到就已经这么热了。”刘全志连唤道：“姑娘不可。这水洗不得！”葛新月不解道：“为何洗不得？”刘全志解释道：“两位初来乍到，自然是不晓得的，这道溪流的上游流经一大片树林，树林中的瘴气渗入到了水中，这水有毒。不光这样，这水连最轻的羽毛都载不住，不管甚么东西，只要掉到水里，都沉到了河底。”葛新月犹自不信，折了一段竹片掷到溪水中，不想那竹片眨眼功夫便沉到了碧幽幽的溪水中，见不到一丝痕迹。刘全志道：“这下两位该相信了吧？”葛新月咂舌不已，却又好奇道：“这条溪流那么长，你们要是想过河是绕路还是用溜索过去？”刘全志道：“村子里的老人说这溪流里住着一头妖怪，吧河面上的东西都吸到了河底，只有等到子时前后，妖怪睡着了才能过河。”

    刘全志的父亲外出未归，家中慈母见他带了客人，忙招呼着进屋饮茶，听闻独孤小山救了独子性命，刘母下跪谢道：“多谢恩公救命之恩，要是全志有个三长两短，我也就没法活了。”独孤小山忙扶起刘母，只道客气，刘母道：“前两日有几个人从我们村子上路过，听说是大王城的都护大人要赶去黑苗那里，两位想必是和都护大人一起的吧？莫不是在路上走散了？”刘全志道：“不是的，娘，他们是要去仙都寨。”刘母笑道：“去仙都寨好啊，过几日就是祈月节了，村子里好多人都想去呢，全志啊，你也随恩公去仙都寨看看，最好能给我带回个儿媳妇。”刘全志扭捏道：“我倒是想给恩公领路，只是家里还那么多的活计，我走了谁来照顾娘啊？”刘母笑道：“倒让客人见笑了，全志这孩子啊，打小就孝顺。”

    独孤小山与葛新月在刘全志家中歇息了一晚，第二日便启程赶往仙都寨，途中有刘全志的同村之人引路，很是顺利地抵达了仙都寨。仙都寨规模很大，好比一座大的集镇了，眼下又临近苗疆重要节日祈月节，四面八方的人都汇聚而来，这仙都寨此时更添热闹。独孤小山与葛新月入了寨子，却是不知如何去寻孙桂湘等人，他们俱不知道其名姓。然桑榆却是找到了他们，桑榆道：“听下面的人说有两位汉家客人来了仙都，不想却是两位。未曾相迎，还望恕罪。”独孤小山道：“姑娘客气了，我二人正不知如何寻觅仙踪，倒是姑娘先一步寻得了我们。”桑榆又道：“两位，请随我来吧。”当下，两人随桑榆来至一处大殿，孙桂湘亦在其间，一中年妇人高坐上位，正与众人议论着什么。但见桑榆躬身想那妇人行礼道：“师父，这两位便是在中原时拔刀相助的独孤公子与葛姑娘。”妇人起身道：“原来是两位贵客，快请入座。”独孤小山与葛新月谢过之后，便坐在一旁空着的座位上。

    独孤小山取出伏龙鼎道：“早在关中之时，听闻贵派在寻找某样东西，只是未来及细问便匆匆而别，之后在下无意间得了这只小鼎，便随身带来，敢问这可是贵派所寻之物？”妇人尚未言语，却是孙桂湘惊道：“独孤公子是如何得了这鼎？”当下，独孤小山将夏紫君之事一一道来于众人知。孙桂湘唏嘘道：“这小贱人是自作孽不可活。”却听那高坐上位的妇人鼻中冷哼：“我苗疆的事，甚么时候轮到外人来管了？”孙桂湘在关中落难之时，受独孤小山等人帮援，此时见妇人不悦，急欲张口解释一二，哪想话未出口，妇人眼中如覆冰霜向她瞪来。孙桂湘深知夫人脾性，知道自己再做解释只怕会给独孤小山和葛新月找来更多的刁难，当即便收口不言，却听独孤小山不卑不亢说道：“并非是在下爱管闲事，只是若有人敢伤害在下亲近之人，必然要让她付出代价。”妇人冷笑道：“好狂的后生，竟敢在这仙都大言不惭！”桑榆见气氛僵持，连忙向那妇人跪拜道：“师父明察，确实是师姐有错在先，怪不得独孤公子。弟子和孙长老在关中之时幸得这两位尊客相助，如果不然，怕是再也回不得苗疆见师父了。呜呜……”又听那妇人幽幽一叹道：“你先起来吧，本座只是试探两位贵客一番，倒是本座心小了。葛姑娘的事，本座已从孙长老口中得知，只是这七心海棠乃天下奇毒，穷我族众多医者之力，至今尚无解法。这样吧，独孤公子，葛姑娘，明日便是我族盛事——祈月节，之后我等再想办法为葛姑娘解毒如何？”独孤小山只得道：“如此多谢了。”尹风云又对孙桂湘道：“吩咐下去，独孤公子与葛姑娘是我五仙教的贵客，莫叫族人失了礼数。”孙桂湘答道：“教主放心便是，我这就吩咐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