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ǔ qì上的镀银几乎全没了，攻击力变得微乎其微，去来后悔没有多准备一些白银。吸血鬼们全部盘旋在半空中发出一声更甚一声的怪啸，镜师们不断变出冰箭向吸血鬼射去，只能让受到攻击的吸血鬼暂时消弭，却无法彻底杀死。去来本以为他们不敢飞下来，却忽然留意到他们身后大片的蝙蝠群逐渐积累成一层叆靆的阴云。</p>
不敢相信这帮吸血鬼竟然是懂得战术的，这会儿在积蓄力量筹备下一轮进攻。</p>
这时加文忽然说：“发现没有，这些吸血鬼间很有差异，一些是铁青色獠牙很尖很长的，一些是苍白的没有爆出獠牙。”</p>
仔细看了两眼，发现果真如此。林奂问：“那这意味着什么？”</p>
“恐怕真正想杀死我们的只有铁青吸血鬼吧。”格兰塔说，“我猜测他们生前是黑党，对不对？”</p>
“但是尤金不管是哪种吸血鬼都照杀不误。”</p>
“那是因为他自身相当憎恨吸血鬼。这也是他上百年来活得最痛苦的地方。”伊妮德说。</p>
拉达姆擦着冷汗说：“过会儿再讨论这些吧，我觉得他们快进攻了。”</p>
去来问：“西尔维娅，你那招缔镜术还管用吗？”</p>
然而没有等西尔维娅回答，去来身后就传来一个嘶哑的声音，相当低沉喑哑：“没用，魔焰杀不死他们。”</p>
所有人都转过身去，尤金獠牙已经收回，唇边还有未拭净的黑血，面色却像雪一样苍白。吸血鬼真的很可悲，尤金站在他们的阵营里，此刻大多数人都在用很警惕的眼神看他，尽管尤金救下温妮丝那条命，她此刻看他还是怪物一样的眼神。所以在萨法达才十分不想让他们得知他的秘密，否则又得忍受几个月的异样目光。尤金轻轻笑了笑：“能飞上去的上去格斗，不要在下面做缩头乌龟。”</p>
去来心想这话明显就是针对他的，现在能飞的只有他们三人，很明显不是对伊妮德说的，他气愤地想他什么时候做缩头乌龟了。果然尤金不管做神族还是当吸血鬼都是这个调调没有变，但此刻不是和他争辩的时候，去来板着脸说：“我上去。”</p>
弗朗西斯不明所以地看着他。</p>
第二次伸展双翼依然十分费力，酝酿了很久之后，等到镜魄将身躯充盈得即将冲破血管，他听到了周围人的抽气声，后背一双透明的淡紫色巨翼鼓起来时足足有他整个人的两倍大，去来飞起来后，无数片深紫色的羽毛像鳞片一样瞬间覆盖住双翼，去来不等吸血鬼有所反应就捧起一个符咒掷出去，符咒爆炸在一个吸血鬼的腰际，裂隙从血洞边缘开始蔓延，最终整个身体都碎裂成一块一块的，坠落下去。</p>
当吸血鬼还是蝙蝠形态的时候最虚弱，只要抓住了就可以轻易杀死，因此第二个符咒掷向了因为空间限制还没有及时变作吸血鬼的大群蝙蝠。巨大的爆鸣声中，黑色的蝙蝠血洒了一地，剩余的吸血鬼也因此发狂，去来只好扯下胸甲上的银质十字架，攥在手心，一拳打在吸血鬼坚如磐石的前胸。</p>
剧痛中洞穿了他的胸膛，然后吸血鬼整个身体就碎裂了。</p>
地面上的战斗也在进行，不过和半空中的去来是两个战场，当伊妮德雪白的羽翼也倏然张开，吸血鬼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啸，起码有七八个都扑扇着蝙蝠翅膀围拢在她的正上方，阻止她也飞到半空中。恶臭的腐烂味道令去来几欲作呕，但这些吸血鬼起码有几十个，都不好对付。白银十字架是一次性的，用完就没有了，当一个吸血鬼抓向去来的后颈时，尤金已完成又一场杀戮，舔了舔唇边的黑血。</p>
去来被吸血鬼拽到地上，后背被吸血鬼死死压住，尖而长的獠牙试探般触向他的后颈，然而尚未扎下去就被尤金用力拽下去，吸血鬼仰面倒在地上，一时间爬不起来，不断发出“咿呀咿呀”的啜泣声，尤金一脚踩在他的脑袋上，擦了擦嘴角，骤然俯下身去，头埋在他的胸口，熟练地让他开膛。</p>
仿佛蓄谋好了一样，其余所有吸血鬼都放弃原本进攻的对象，飞下来包围了尤金，尤金的杀戮正进行到一半，疯狂地吞咽殗血，竟然没能及时避开，尤金仓促抬头，七八个吸血鬼将他凌空架起，双手、肩膀、双腿、头颅和腰侧都被死死牵制住，无法动弹一分。</p>
吸血鬼们越飞越高，这种类似五马分尸的前奏下，尤金蓦然睁大了眼，有一瞬间，那双猩红的眸子里只有茫然，没有冰冷的杀戮。吸血鬼在去来身上留下很深的抓痕，去来重重地倒在地上，清晰地听到了吸血鬼们怒发冲冠的嘶吼：</p>
“德古拉，叛徒！”</p>
“德古拉，叛徒！”</p>
“德古拉，叛徒!”</p>
不断重复的简单发音里饱含雷霆之怒，地上所有人都僵住，一时间地动山摇，响彻圆塔。</p>
</p>
往后的十余年里，去来一直想，如果当时他没有愣愣地看着上空，而是奋不顾身地飞上去阻遏，尤金也许不会如此惨烈地死去。</p>
但是接下来的一瞬，他们甚至忘记发射冰箭，掷出符咒。数十个吸血鬼爆出锋利的獠牙一同扎进尤金的身体，尤金却仅仅发出溺水般的轻哼声。猛烈地撕扯中，他的身躯瞬间四分五裂，比任何一个吸血鬼都死得惨不忍睹。</p>
他那黑色的已死之血从半空中洒落下来，落在每个人仰起的面颊上，尸身没有变成腐臭的麸皮，而是化成洁白的纸屑纷扬洒下，就像一场深沉的哀悼，一场细细的落雪。</p>
吸血鬼似乎觉得已经报仇，纷纷变作蝙蝠，向塔顶的开口处飞去，这时，镜术凝聚成的冰箭也无法精准地伤害到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些杀害尤金的凶手逃走，却无能为力。去来缓缓蹲下来，双手抱头，脑海中却挥之不去尤金死时的模样。尽管有时不喜欢尤金，却从未想过他会死，悔意和悲伤像潮水一样涌来，大约在这漫长的一生中永无法停歇。</p>
目睹尤金的死去，空洞的圆塔内许久没有人说话。</p>
最终伊妮德说：“都离开吧，这里没有镜。”</p>
去来抬头看她。</p>
“吸血鬼可以飞得很高，打斗的过程中他们不断乱飞，一直到白塔顶端都没有受到阻碍，所以镜不存在。”</p>
这也就是说，他们去了一个毫无意义的地方，尤金白白牺牲，他们的白银十字架也消耗尽了。他们一言不发地收拾东西准备离开，wǔ qì叮叮当当地撞击着，宛如战乐奏响。</p>
</p>
倘若万人坑和冥河圆塔都没有芬里厄的据点，据点只能藏在生镜谷。</p>
阳光之下的生镜谷看起来光辉灿烂，与其说这里是座贮藏生镜的山谷，不如说是生长满了大块水晶的神异阵，谷在地面的下方，生镜却高出了地平线，冥界的凄冷幽暗在生镜谷里一扫而光，上万面生镜的无数个切面折射出万道金光，即使诸神之后弗丽嘉将她所有的宝石都堆砌在一起，恐怕也比不上这里的万面琳琅。</p>
“这里……怎么走？”去来默然注视着这些生镜，第一感觉是来对了地方，因为据点就极有可能藏匿其中，成千上万的生镜把它隐藏得很好，随后又马上一筹莫展，因为没什么思路的话是绝对找不到据点的。</p>
加文慢慢地说：“据点，总会和生镜有点差别吧？”</p>
……一听这话就知道他想蛮找。</p>
格兰塔叹息道：“不用下去找了，一看就知道是找不到的。这时只能求助海拉。”</p>
“什么？！”几人同时大叫。</p>
“她当然不会主动告诉我们怎么找到据点，所以只能强迫她说出来。有一种东西是死神一碰就会烫伤的，古神纪时正是洛基为它施加了强大的魔法，教唆黑暗神霍德用它杀死了亲兄弟巴德尔，洛基因此受到诸神的惩罚，其中的一项就是他的女儿会被这个柔弱的物种伤害到。”</p>
“那是什么？”弗朗西斯问道。</p>
“槲寄生！是槲寄生对么？”去来惊愕地叫道。</p>
格兰塔微笑着点头：“前往冥界之前我就采撷了一株槲寄生。”</p>
</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