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紫沐暗叹一声,素手轻抚额头。
牧鹿野狞笑道:“小杂种,如你的愿!”
他已知武卿底细,便用上了全力,以图将武卿斩杀于此。
武卿无所畏惧,追日剑大开大合,火芒飞卷,热浪滔滔,周围积雪被热气所逼,尽皆融化,追日剑与判官笔撞在一起,铿然巨响,武卿浑身一震,直觉体内气血翻涌,经脉剧痛,说不出的难受,但他性子素来果敢刚毅,情知此时此刻若不能破釜沉舟,不消说他自己性命,黑水石也要落入魔头之手,是以招招都是搏命的打法。只是每过一招,口中便涌出一口鲜血。
不下十招,武卿已是血染胸襟,摇摇欲坠,连站立都十分吃力。
苏紫沐见武卿犹如血人,银牙紧咬,猛然出手,银针如雨般向牧鹿野打落,牧鹿野一声暗骂,对她银针十分忌讳,只得闪身躲开。
苏紫沐得了空隙,一把抓起武卿,向枯木飘去,空中急急念了数句,枯木树干陡然裂开一道缝隙,苏紫沐二人闪身躲入枯木之中。
牧鹿野气急败坏,正要去追,却被挡在树外,判官笔叮叮的刺在枯木上,却不见一丝痕迹,这树干坚硬异常,早先武卿便无法斩破,牧鹿野自然也是毫无办法。他虽知苏紫沐念的是解开结界的咒语,却不知她说的是什么。
二人躲入枯木之中,仍是惊魂未定,急喘粗气。
武卿调息了内力,抬眼道:“不要你管。”
苏紫沐俏目一瞪,长了张嘴,正要答话,却听牧鹿野在树外骂道:“苏紫沐!你屡次三番包庇这小子,是要背叛圣教吗!”
苏紫沐眼珠一转,冷笑道:“牧鹿野,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安的什么心思,黑水石由谁护送又有什么干系?我料摩崖护法离出关之日还有些日子,只怕受摩崖之令的说辞也是你编造出来的吧,若是护法出关之时,得知你未将血蛊珠修炼圆满就送了去,不知护法会做何感想?”
血蛊珠自然便是那颗牧鹿野收集纯阴处子精血的珠子了,本来原本就要功德圆满,谁料刑邪那厮竟找了个残花败柳来,眼看护法出关在即,拖延不得,牧鹿野只得将错就错,想必差上一个半个,也自察觉不出。
但摩崖这人向来心狠手辣,锱铢必较,这小娘皮若是在护法面前参上自己一本,想起他的狠辣手段,牧鹿野仍是不免背脊发凉。
树外牧鹿野的声音一滞,想必是被苏紫沐说中,他声音一变,又道:“仙子好说,你将结界打开,我帮你把这小子擒住,只求届时护发面前,多说我一份功劳便是了。”
苏紫沐道:“黑水石是我所得,与你有什么关系。”
武卿半依在地上,望着苏紫沐,心生疑惑:莫非她如此这般,只是怕牧鹿野在护法面前抢了他的功劳?
苏紫沐借着说话的空档,手中急划数道,原本平坦的地上竟隐现出一条通道,苏紫沐面色白了些,擦了擦额头香汗,道:“你从这下去,便可直达太华山底,自此以后你我两不相干。”
武卿这时已确信她是真心帮自己脱身,但他性子执拗,不愿受她恩惠,摇了摇头道:“牧鹿野找的是我,我带走了黑水石,那什么狗屁护法少不了怪罪,你不必替我承担干系。”
苏紫沐不耐道:“你这人怎的婆婆妈妈,摩崖的恩情我已还了,就算取不成黑水石他也不能拿我怎么样。”
武卿听他如此说,心中仍是不愿,也不知他如何想法,鬼使神差的脱口道:“你和我一起走吧!”
苏紫沐一呆,怔怔的看着武卿。
武卿话一出口,便觉有些太过暧昧,刚想怎么收回,双眼却正对苏紫沐如水的目光。
苏紫沐眼中闪过一丝柔意,瞬间便已不见,她缓缓摇了摇头,道:“不成的。”
武卿皱眉道:“怎的?你还要和魔教这群人为非作歹?”
“我虽不欠摩崖,但也有不得已的苦衷。”
武卿虽不知她有何苦衷,但见她不肯离开,无可奈何,方要动身,眼角扫过苏紫沐残破的衣衫,沉默了半晌,伸手解开自己上衣,拍拍尘土,递了过去。
苏紫沐瞧见他露出**的上身,俏脸一红,嗔道:“你这是做什么?”
武卿浑身的不自在,道:“你衣裳有些破了,只一件,多少有些不方便。”他口中说着,眼中却不去看她。
苏紫沐下意识的低头看向自己,自己身上的长袍已有破烂,隐隐露出点点雪白的肌肤。
她嘴角忽然浮起笑意,美艳不可方物,眼中带着异样的神采,定定的看着他,直瞧了半晌才缓缓接过。
武卿但觉气氛尴尬,忽道:“从今以后你我两不相欠,他日你若想取我性命,向那摩崖邀功,我武卿等着就是了。”
言罢纵身一跃,转眼消失在地洞之中。
苏紫沐怔然半晌,兀地扑哧一笑,喃喃道:“这呆子,明明口是心非,还不忘在言语上找回场子,放心,你的命我会来取的……”
地洞入口渐渐消失不见,苏紫沐换上衣衫,收拾心情,面上浮起一丝冷意,她素手一挥,枯树渐渐分开,走了出去。
武卿一路从密道中滑落,越滑越急,也不知过了多久,猛的眼前一亮,着落在地上,他定睛看去,四下里葱葱绿野,树林环绕,果真已是到了太华山底。
回头望去,身后的山间隐隐露出一个细小洞穴,正是方才出来的地方,若不仔细看去,绝难发现。
脑中浮现起苏紫沐的面庞,心中暗叹了一口气,今后若是再遇,只怕也是刀兵相见了,这几日相处下来,武卿虽对她仍是不甚了解,但隐约觉得苏紫沐虽然为人狡诈,却也算不得穷凶极恶之徒,只是正邪有别,毕竟不是同一路人。
正寻思间,忽听不远处传来一声惊呼,只见花丛中立着一个妙龄少女,脚下放着一个半倒的花篮,洒出许多新鲜花瓣,正满面戒备的看着他。
但见这少女不过十二三岁,却生得芳菲妩媚,维维动人,一汪水眸皎若秋月,弯弯斜眉似如远山,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竟与苏紫沐有些相似。
“这人莫不是牧鹿野随行的下属,专门在这等着我的?”
武卿上下打量她一眼,面带异色,又见她一张俏脸上惊恐焦急,怎么看也不像是预先守在此地,心下疑虑去了几分,道:“这位姑娘,此地有妖魔作祟,若无要事,还是尽快离去的好。”
少女仍是盯着她,却不答话,只是点了点头,提着竹篮消失在丛中。
“这人当真奇怪,太华山脉穷极陡峭,她是如何到这来的?”
武卿想了一阵,不再理会,收起思绪,祭出追日剑,一路向西南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