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川大泽位于神州西南,太华山脉西侧,终年气候阴湿,阴雨连绵,四季雾霾缭绕,因其死四面水汽不通,又有太华山阻挡,湿毒年年不散,沼泽瘴气常年积压于大泽之中,乃是毒虫恶兽天然的栖息之地。
千百年来,人类在西南地域繁衍生息,唯独不敢越雷池一步,太华山脉陡峭险峻,穷绝无路,有误入西川大泽者,均是九死一生,有人传言,早年曾有数人侥幸从西川大泽中走出,但出大泽不久后,无一不是性情大变,疯若癫狂,盖因在大泽中早已吸入千年瘴气,无药可解。其后不久遍体生疮,再过一月,创口糜烂**,黄脓遍布,恶臭难当,令人闻之欲吐,直至皮表溃烂成脓水,似人非人似鬼非鬼,仍未气绝。中毒者每日遭受奇痒剧痛,如烈火焚身,万蚁噬咬,麻痒难耐,因此不待创口结痂,又复被中毒者自己抓破。周而复始,哀号惨叫数月,方才毙命。
惨状若此,比之更甚者,在所多有,周遭百姓惊惧万分,将西川视为幽冥之地,讳莫如深,恨屋及乌,哪怕是临近太华山脉,也要退避三舍,西川大泽凶名赫赫,可见一斑。
直至数千年前,人类掌握了修仙道法,身怀护体神功,足以抵挡毒物,方才有修道者踏入西川禁地,也正因西川大泽凶险,千百年来少有人迹,上古生态才得以保存,孕育了这许多不世出的奇珍异宝,当世不少神兵利器,其材料均取自西川之地,因此,不少修仙者以命相搏,深入沼泽之中,大多数都是命丧大泽,但也有个别xìng yùn者,在西川寻着天才地宝,重回中原,终于借着宝物之威,扬名立万,建立不世之功。
须知千年前有一位古人便是在北漠险中求生,习得无上功法,遂横扫中原,开山立派,创立了如今鼎盛千年的万剑宗。
世人大多或贪恋功名富贵,或执着于修仙得道,遥想前人风光,无不令人心驰摇曳,神思向往,正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饶是西川凶险无常,数百年来,仍有无数修道中人前赴后继,悍不畏死,为了那虚无缥缈的神功异宝,探入这片绝地之中,其痴若此,让人扼腕叹绝。
这日自日光中天之后,原本的艳阳天兀的蒙上一层阴霾,细雨绵绵,久久不绝,灰蒙的光从遮天蔽日的林叶中渗透而过,浓重的湿气压得人喘不过气。
四川大泽,纵横千里,大多都被毒气笼罩其中,哪怕是修道中人,功力不强的吸上一口,也是危险反分,若是贸然御剑,只怕刚一进大泽,便身中剧毒死无葬身之地了。
祝凌、武卿、宋子清三人顺着崎岖山路,曲折前行,在山间的小路盘桓游走,四周俱是参天蔽日的大树,枝叶繁茂,与外界树木截然不同,应当只在此地才生长。
闷热的空气混着尘土,黏在三人身上,令人好生不知在。
这十几里的路,硬是走了一个时辰,三人翻过群山,已不再爬山,向下坡走去,想来离西川已然不远,宋子清走在最前,带着二人转过几个山头,地势渐渐平坦了起来,天空中也愈加的阴沉。
宋子清停下身子,一指前方两座山间,道:“从那条小道穿过,便是西川了。”
祝凌武卿遥遥望去,隐隐可见两山之后一马平川,漫天黄雾。想必所言不错。
宋子清从怀中掏出四颗深褐色的药丸,一人两颗递给二人,道:“这是辟毒丹,你们收下吧。”
二人伸手接过,祝凌道:“宋师兄,那你呢?”
宋子清摇头道:“我只送你们入川,为保公平起见,不能与你们同行。”
武卿皱眉道:“如此说来,此次入川的只有我们十六位参会的弟子了?西川大泽方圆千里,若是没有旁人引领,如何去找三皇鼎?”
宋子清看来他一眼,道:“武师弟无需担忧,七日前东南处光芒乍起,瑞气冲天,想必三皇鼎已经出世,楚清秋楚师兄和另外两位别派师兄已先行入川,你们只需沿着东南方向前行与三位师兄汇合就是了。其余参会弟子也在昨日进了大泽中,他们脚程不快,想必不到半日应该就能赶上了。沿路虽有毒瘴,多以被楚师兄等人清扫,只要你们不乱跑,多半是没有大碍的。”
宋子清顿了顿:“若是不慎走失,误入了毒气之中,便将这辟毒丹服下,但这辟毒丹只能保你们三日无忧,以你们自身修为,尚且能抵挡一日,也就是说……若是误入险地,务必要在七日之内走出西川,否则只怕神仙也救不了你们。再者也不知魔教是否也派了人,二人师弟要小心才是。”
武卿哈哈一笑,道:“宋师兄放心,管他洪水恶兽还是魔教妖人,我这把追日也不是吃素的。”
宋子清一愣,也笑了起来:“放心,你们都是各派的优秀弟子,师门是不会让你们白白送死的。”
虽如此说,可祝凌看在眼里,总觉得宋子清眼中带着一丝幸灾乐祸的神情。
二人收了辟毒丹,一路走入西川大泽之中,但觉面前尽是被浓雾笼罩,可见之处不足百丈,哪还分得清东南西北。
不时有微风抚过,带起一阵阵酸臭的腐烂气息,扑鼻而来,臭不可当。糜烂的植物踩在脚下,印出一个个深深的脚印,着实有些恶心。
祝凌忍着踩狗屎一样的心情,一步步向前走去,没过多久,连方才来时的入口都被淹没在浓雾之中,再也看不清楚了。
祝凌随手摘下一颗花草,那花草通体漆黑,边缘呈锯齿状,发撒开来,十分锐利,正中间的花蕾处生出一只长长的骨朵,微微垂下,好似一个灯笼。
祝凌咂舌道:“这笼影草我在神州异志上见过,是养精续命难得的草药,绝难见到,没想到竟长在西川之中。”
武卿夷道:“神州异志?”
“不错,神州异志是周老前辈所写,记载了他生平所见的奇珍异兽,天材地宝,但凡世间有的,在书中都能找到。”
武卿赞道:“能写出如此奇书,定是个了不得的高人,不知道这周老前辈是何许人也。”
祝凌暗叹了一口气,道:“周老先生自然是很厉害的,他与郁尧山玄清门渊源极深,只是出于一些原因,不在以郁尧门人自居。”
“嗯,如此说来他与不戒大师倒是有几分相似。”
祝凌摇了摇头:“不一样的,若我料的不错,那日玄清大殿楚师兄提到的柳生,便是周老前辈在郁尧山时收的弟子了,老先生离开郁尧山,想必与柳生的死很有关系。”
武卿啊了一声,他那日也在玄清大殿,听楚清秋提起柳生往事,心中对这人很是敬佩。
“周老先生对我有知遇之恩,他虽不让我叫他师父,实际在我心里,以将他视为恩师了。他嘱咐我去找苍刑,如今已过了半年时间,仍是没有一点消息,真是辜负他老人家所托。”
武卿拍了拍他肩膀,宽声道:“会有机会的。”
祝凌点了点头,西川凶险,非常人之所想,二人收拾心情,不在多做他想,沿着东南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