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刘掌柜略显诧异的看着元修之。
元修之淡然一笑,不以为意。
这自信的面容给刘掌柜一种极其不一般的感觉,好像没有什么是元修之做不到的。而且元修之这自信又不是那种盲目自大的自信,给人一种信任。
“唉,好吧,你试试吧。”刘掌柜看了看,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元修之微微臻首,对刘掌柜作揖道:“不过在下不喜欢吟,喜欢写,若是刘掌柜方便,可否准备纸笔?”依旧是那淡雅笑容。
刘掌柜一瞬间诧异,他点头说道:“好,这位公子稍等片刻。”虽然元修之身上穿的是普通的粗布服饰,甚至看起来有些陈旧。可是刘掌柜却丝毫没有在意,而是带着些敬意的叫了声公子。
毕竟他是商人,哪怕现在财富再多,终究不过是一届商人,元修之这般气度不凡之人,哪怕现在贫困,日后必定也是人中之龙。
刘掌柜旁边立刻有人前去准备笔墨纸砚,元修之则是继续坐下,对众人议论置若罔闻。
“咦,那是谁,好像很是熟悉啊!”有人打量着元修之,方才元修之的气度引起他人注意。
“是啊,我也是觉得极为熟悉,你们看……嗯,对了,我想起来了,那不是前几个月在春香楼的那个傻小子吗?”有人见之一呆。
不过这话却是被人马上反驳:“那个上青楼牵手的傻小子?你们开玩笑的吧!这人如此气度不凡,必定是饱读诗书之人,怎么可能如此窝囊?”
“这位兄台,你还别不信,我看这小子还真是那天看见的,嗯,不错一定是这小子,我可是亲眼看见,牵着人家姑娘的手还支支吾吾,跟个娘们似的。”有人忍不住大声笑了两句说道,发现四处目光扫过,表情一滞,连忙低下了头。
“看他那模样,该不是在这里装模作样吧!”
“很有可能啊!”
“别说了,安静,好戏来了,是装的还是真的,马上就知道了。”
众人议论纷纷,元修之自然是能够听见一些闲言碎语,不过他浑然不觉模样,在他看来,他并不需要用语言告诉他人什么,他要用的,那是行动。
一名小二很快拿着文房四宝出来,恭敬的放到桌上,元修之对他微微点头。
将毛笔拿在手中,又研好了墨,看起来确实是装腔作势,一时间,众人笑意更甚,反倒是当事人刘掌柜。
脸上没有一丝古怪表情,只是淡然看着,他似乎察觉到什么,或许,元修之能够给他一个惊喜。
元修之思考的模样,其实他要写的东西早已经是印刻在脑海之中,他沉默片刻,便是开始动笔。
拿起笔来,行云流水。
“《江城子记梦》。”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有人轻声吟出。
刘掌柜眨了眨眼睛,微微张嘴,想要说些什么,终究是无言说出。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纵使相逢应不识。”
“尘满面,鬓如霜。”
“这江城子,似乎……很不错。”原本嘲讽元修之的人,有人迟疑着说了一声。
“好一个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啊!那种寂寞孤独,其中还有悲怆抒情之感,和前文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其中的感情真挚,深入骨髓……我,我……唉。”又有人点评,然后忍不住幽幽的叹了口气。
“当年我妻去世,至今已有五年,不想她的墓地,如今如何,好久没有看望,今日归去,我一定要去扫墓,莫要让她一直如此孤单,当年夫妻恩情,怎么能够轻易了断。”有人发出感同身受的话语。
只有刘掌柜,眼睛微微发红,手臂也是有些颤抖,却是沉默着一言不发。望着元修之眼前的白纸,上面字迹端正的写着。
还没有写完,却已经是牵动众人的神经,绝大部分人都是忘记方才的流言碎语,聚精会神看着元修之面前纸张。
“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
刘掌柜忽然控制不住,眼泪如同连珠子一般滑落,落在大理石板铺就的地面,缓缓的蒸发。
“老夫自以为已经忘记当年,不想此词居然是勾起老夫回忆,我之妻,呜呜呜呜。”一位老人似乎是心有所感,他想起他的夫人,早已经亡故,可是亡妻生前的美丽,依旧存在他心中。
“这词,抒情之深,用意之深,必定是一呆名作,这词,日后是流传作品,这人,日后也绝不会碌碌无为。”有人深吸一口气,看着依旧冷静的元修之。
“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有人念出声,除了一部分的年轻人,绝大部分经历过感情的男子,都是感慨连连,其中最甚的人,甚至已经流泪泣下了。
“好词啊!全词浑然一体。两人一生一死,隔绝十年,相互思念却很茫然,无法相见。不想让自己去思念,自己却难以忘怀。妻子的孤坟远在千里,没有地方跟她诉说心中的凄凉悲伤。这词,恐怕已经是深入刘掌柜心中,老夫不争了,告辞。”有一人身上穿着得体,一看便知道是富贵人家,他颇为感慨的说道,便是扭头离去。
“这词,恐怕已经超出今日所有之悼亡词,诗词之美,其意之深,在下从未见过能够与之比拟,这位公子大才,在下佩服。”一人身上穿着儒雅青色衣服,对元修之作揖道。
“公子过奖。”这人看起极为年轻,元修之点头拱手还礼。
其他人皆是对元修之拱了拱手,一片唏嘘感慨,想不到能够在这酒楼之中见到如此词作诞生,虽然并没有得到什么,却也是不虚此行了。
当然,除了方才离去的那人,其他人都还有离开,毕竟刘掌柜现在还没有发话,虽然看刘掌柜现在的情况已经是**不离十了。
但是看热闹不嫌人多,众人对于后面会发生什么,依旧是满怀期待。
刘掌柜此刻已经是泣不成声,脸上眼泪纵横,他望着那张纸上的江城子,文字雅致,语句却是如他为之动容,甚至于泪如雨下。
他扭头,望着元修之,忽然双膝一曲,跪倒在地,哽咽对元修之道:“刘某,多谢公子。”